第二十章 何去何從

第二十章 何去何從

鄭珩之所以會打馬經過,是因為他就住在附近的農莊。看早起路上沒什麼行人,想趁機溜溜馬,結果騎到中途,發現馬失控了。

容悅不想輕易暴露暗部勢力,對外只說是從武館請來的一些武師,護衛母女倆出行。看鄭珩的樣子,似乎將信將疑,不過很知趣地沒打聽,轉而邀請容悅去他家做客,說他母親趙夫人也在此地。

容悅沒有斷然拒絕,只說要問問母親。

其實依她自己的意思,不妨跟這些人結交一下,她們出門在外,多認識一個人就多一條路。

外祖父和外祖母被逼走了,她們再去南陵城已沒多大意義,不如在南陵和碧水之間找個安靜的莊子住下,既可監視這兩地,又不至於為他們掌控。或買或租,先隱居兩三年,好好跟師傅學本事,暗中擴大自己的勢力,等時機成熟,再出來跟他們鬥法。

最初離開容府時她是不大樂意的,真出門后反而想通了,她們住在外面,確實比待在容府更有優勢,因為這樣就由明轉暗,容徽則由主動變成了被動。以他對孤兒寡母一慣的蔑視,會更加失去戒心,肆無忌憚地為所欲為,從而落下更多的把柄。

人雖暫離,容悅可沒一刻放棄過對碧水城及容家大宅的監視。碧水城是她認定的根據地,她未來的王國,容徽遲早是要被處理的。

即使女人不能襲爵,她也要成為碧水城的實際統治者。表面上則可以像母親所說的那樣,在宗族中擇一人立為嗣子——她不知道蕭夫人的真正想法,是給她招個女婿,再生個兒子,然後立為容征的嗣孫。

蕭夫人沒意見,盧駿和宋義卻有些不放心,緊急派人去山莊暗訪。他們動作很快,不到一個時辰就回來稟告:「莊裏很安靜,僅有幾個護院,大多武功平平,只有一個發現了異常動靜,跟着追出來,可能覺得自己勢單力薄,沒追多遠就回去了。」

容悅有些意外:「不是說鄭珩是瑞伯最得寵的兒子嗎?怎麼身邊一個得力的手下都沒有,連坐騎都能給人動手腳?」

盧駿是最早知道蕭家消息的人,既然蕭家已不能作為落腳點,這幾天,凡是風景好一點的地方,他都進行過仔細的考察,尤其是南陵城和瑞伯鄭家所居的清安城,所以對鄭家內宅的情況多少解一些,因而回道:「瑞伯頗多內嬖,趙夫人早已失寵,鄭珩上面又有好幾個嫡兄,他們母子在鄭家的處境其實不大好。」

蕭夫人據此推測:「那他們的境況和我們有些相似,在本家存身不住,只好避居在外。」

她本來也把鄭珩作為準女婿人選之一,當下立即打消了。她們自己都無家可歸,成不了鄭珩母子的助力,更無意收留別人的棄子。

容悅聞言笑道:「怎麼走到哪裏都一樣,難道兒子造父親的反也能傳染?看來是我那位伯父的光輝事迹,給了他們啟發和鼓舞。」

提起這點,蕭夫人恨意難消,連一向寡言的宋義都拈著鬍鬚說:「好事不出門,惡事傳千里,人心最經不起誘惑,一個人靠弒父殺弟贏得了一片天下,會影響到整個大陸的風氣。一魔得勢,萬魔蠢動,看着吧,以後只會更亂。」

容悅暗笑,這麼說,伯父大人竟是滄溟大陸開風氣之先的革命者,第一個吃螃蟹的勇士?她疑惑地問:「以前就沒人用不正當的手段篡奪過父兄之位嗎?」

盧駿答道:「有是有,但人家做得比較隱秘,外面的議論也少。」

蕭夫人神情越發悲戚:「還不是因為我們這一房只有寡母孤女,連娘家都……」

容悅忽然意識到:「你們說,有沒有可能,蕭家之變,容徽也是幕後推手之一?只有把我外祖父趕下台,他才能真正高枕無憂。」

盧駿和宋義同時點頭:「不無可能。」

容徽不知道蕭夫人母女手裏有暗部勢力,在他看來,這對母女唯一的、最後的依恃就是雍侯蕭達。如果蕭達執意為女兒女婿出頭,派人徹查容昶父子的死因,也許真能查出什麼來,到那時,他要如何堵住天下悠悠眾口?

外人亂猜他可以置之不理,真有證據就不同了。

這時周泰進來稟報:「穆長老帶着雷堂主了。」

穆坤的公開身份是松林武館兩位副館主之一,雷善則是暗部六堂中的三堂主。

這些人事安排是容悅在暗部原有建制基礎上略作修改而成的,人員職務沒變,只是把原來的名稱,如「刑堂」,「梟堂」,統統隱去,全部以數字代替。三位長老每人分管兩堂,三長老中,則以盧駿為首,稱大長老。

自接掌暗令后,容悅這幾天一直在做這個工作,總算把暗部的關係理順了,人員名稱及特長也記了個七七八八。

蕭夫人看女兒日理萬機的樣子,又是欣慰又是心痛,但她也知道,這是必須的。蕭家劇變,她們失去了所有的外援,暗部是她們最後一張底牌,這張牌能起到什麼作用,關係到她們未來幾十年的命運。

容悅自然清楚其中的利害關係,對暗部三長老之一尤其不敢輕忽。抬眼望去,只見門外進來一個精瘦的老頭,其貌不揚,布衣粗服,外表木吶,完全沒有想像中的仙風道骨,或精光四射的眼睛。總之,跟苗礪和周泰一樣的類型,長相氣質極其欠缺辨識度。

到此方悟,沒有特色,便是容家先輩選擇暗人的標準。

又或者說,沒有特色,就是他們的特色。

這實在是再高明不過的理念,人一旦有了特色,就容易被人記住,從而成為目標。唯有成為大海中的一滴水,才能融入大海,再也分辨不出哪滴是哪滴。

穆坤欲行參見暗主之禮,容悅趕緊上前,膝蓋略彎,穆坤慌忙扶住:「小主人休要如此,屬下擔當不起。」

「您是容悅的師傅,弟子拜師傅,理所當然。」

盧駿出面打圓場:「若尊師徒之禮,徒弟當拜師傅;若尊上下之禮,屬下當拜暗主,不如都免了吧。」

容悅依言站起,招呼穆坤坐下。

三堂主雷善行過拜見禮后,開始逐條稟報碧水城的情況,其中有一條讓容悅大喜:「馬寡婦已被我們抓住了,目前正在審訊中。」

盧駿忙解釋:「您發現余成的調料有問題后,屬下立刻派人連夜趕回碧水城捉拿馬寡婦,因怕容徽那邊手腳更快,所以事先沒聲張,還請您見諒。」

容悅樂呵呵地說:「沒事,師傅您辦事既講究效率,又低調沉穩,實在是容家之幸。」

雷善卻語調遲緩起來,幾番欲言又止,穆坤發話道:「你照實說吧,總歸要知道的。」

雷善囁嚅著開口:「夏家已經向容家下聘……」

容悅見他們個個面露不忍,自己替他接下去說:「聘下容恬為夏御側妻,對不對?」

「悅兒」,蕭夫人心疼地喊,一副恨不得將她摟在懷中安慰的樣子。

容悅哭笑不得,不知怎樣才能讓他們相信,自己真的對夏御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意,想了半天才嘣出一句:「在你們眼裏,你們的暗主,就只配給人家當側妻么?」

盧駿穆坤等人這才露出笑顏,紛紛表示,夏御此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不過讀過幾句酸文,根本配不上他們的暗主,便是正妻都不屑,何況側妻,啊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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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禽相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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