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蹊蹺對手

第八十五章 蹊蹺對手

為避免騷擾,容悅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天剛蒙蒙亮就出了門。

春痕有些擔心:「姑娘這樣刻意避著,穆三皇子會不會……」

容悅不在意地笑了笑:「我以前沒得罪他,他要殺便殺;此時再怎麼得罪他,也不過如此了。」

夏荷握緊小拳頭:「就是,對付那種人,怕是沒用的,不如活得自在些,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春痕瞪了夏荷一眼:「你自己是個潑皮,就別慫恿姑娘。看着吧,今晚回去,窗子會敲破,到時大老爺都會出面的。」

夏荷輕嗤:「你不傻吧?你以為大老爺真願意把我們姑娘嫁給穆三皇子?有三皇子撐腰,他就動不了姑娘,這次回來我可算是看明白了,大老爺對姑娘,已經動了殺機」

容悅搖搖頭:「你才知道啊,早就動了好不好?我不肯讓太太跟着回來,也是顧慮到這點。以後不管家裏家外,你們都要萬分小心,連我都是剷除對象,你們就更不用說了,我給你們的香囊都隨身帶着吧?」

「帶着呢」,春痕和夏荷從各自的袖袋裏拿出兩個荷包,那裏面裝着四兒師兄給的藥丸,扔出去後會釋放出紅色粉霧,讓人眼睛流淚,咽喉腫痛,嗆咳不止,至少在一刻鐘內失去戰鬥力。

容悅又摸出兩小包藥粉,叮囑道:「這個要慎用,不到生死關頭,不要輕易灑出。」

兩人馬上悟到:「這個更厲害?」

「是的,一旦灑到眼睛裏,可導致失明。」

容悅堅持要回一趟家,除看望母親之外,還有一個目的,就是從四兒師兄那裏多要些藥物備用,再取回交給四堂主澹臺岷製作的幾樣暗器。

上次去無名谷,因怕穆遠那邊的人搜身,她只帶了幾樣蔭蔽性很高的飾物,荷包里略備了幾樣解藥,毒藥之類一概沒帶。這次回容宅,她是以容三小姐的身份回去,沒人敢當面搜查,那還有什麼好怕的呢?四兒師兄的存貨被她搜羅了一半,現在,她們主僕幾個皆是從頭武裝到腳,連鞋底都能彈出刀片來。這個時代的仕女,室內多半穿軟段繡鞋,出門見客則穿翹頭鞋,機關就在翹頭裏。

容悅的馬車在碧水城一家掛着福祥軒的珠寶行前停下,那是老侯爺以太夫人嫁妝的名義送給二房的。

方槐領着幾個管事迎出來,容悅把昨日方槐交給她的賬本又還回去,跟他說:「這些既然都是太太在看,你還是像以前那樣,按月送給太太過目吧。」

對賬之類,她並不內行,就這麼隨便插手進來,就算母親不會介意,她自己也心裏沒底。她是行伍出身,原做不來這些精細的案頭工作,蕭夫人才三十餘歲,能幫她做「后宅總管」很多年,她何必操這份心?人各有所長,對自己不熟悉的領域,她不想貿然深入,免得誤事。因此,最近一年來,都是蕭夫人對完賬后,她再象徵性地簽個名,不過是走個形式,以此表明容家二房的小主人是她。

不管賬,不代表她對自家生意完全放任自流,既然到了鋪子裏,她便在後堂坐鎮,讓其他人自行其事。

容悅在這家珠寶行足足坐了一個上午,店裏竟然沒做成一筆買賣,連白看的都不多。

等方槐進來詢問午飯如何安排時,容悅皺眉問:「平時的生意也是這樣嗎?」

方槐面有愧色:「去年以前都挺好的,今年過完春節后,生意就差了,這月更差。」

「什麼原因呢?」

「城裏年後開了一家寶積樓,貨品多是從海疆搜羅來的新鮮式樣,裏面不乏珍品,價格又公道,一下子拉去了許多客人。」

「這寶積樓的東家是誰?」

「外地來的,東家一直沒露過面,尋常只有管事們在。」

容悅沉吟起來,雖說容家歷代不限制外地人在碧水城做生意,也不像地頭蛇一樣向他們敲詐,只要他們向當地官府交齊賦稅就行。可暗地裏,新來的大客商,一般都會主動登門,送上一筆豐厚的禮金,甚至承諾將半成或一成的收益送給容家,以尋求保護。畢竟,這裏是容氏的地盤,城裏的許多生意,容家都有介入,若新店鋪搶了容家的生意,容家多的是辦法整治。

所以容悅不相信寶積樓真是外來的客商,她懷疑,那神秘的東家,根本就是容徽本人。

可方槐卻告訴她:「恐怕真的另有其人,盧長老早就派人調查過,寶積樓的珠寶首飾都來歷非凡,其中有一些,連我們店裏的老管事都沒見過,屬下猜測,那些東西來自海外,而且來路不大正,因為他們的價格……也不是說很低,但要是給本店估價的話,肯定會定得更高些,因為有不少是別家沒有的稀罕之物。」

容悅驚問:「你的意思是,這寶積樓,有海商,甚至海盜背景?」

方槐點點頭:「盧長老也有此懷疑。」

「你們都認為,這家店鋪與我伯父無關?」

「這個不好說,但……」

「但我伯父從未出過海,手底下也沒有那樣的能人,是吧?」

「姑娘明鑒。」

容悅也覺得容徽沒那能耐,碧水城在內陸,離最近的海疆少說也有兩千里。容徽或許心狠手辣,可以毫不猶豫地弒父殺弟,搶奪本不屬於自己的景侯之位,但這人只是庶子出身,目光偏狹,能力有限,能把景國這個彈丸之地管理好就不錯了。若說他有本事在海上興風作浪,一面做景侯,一面做海盜,搶劫或販運回大量罕見珠寶,那是天方夜譚。

方槐垂首道:「屬下本來以為,城裏新開一家珠寶行,太太小姐們圖新鮮,老店的生意受些影響也正常,等新鮮勁過去了,還是會迴轉,做這行的,畢竟是老店可靠。可沒想到,這都幾個月了,生意不僅沒回暖,反而越來越不如……」

容悅安慰道:「這不怪你們,如果那邊真是海盜的班底,新品源源不斷,我們根本比不過,這事太太知道嗎?」

「上次送賬本時說起過,太太也以為,對方新鮮勁兒過去了會好轉,後來姑娘出門,太太心憂姑娘,就顧不上別的了。」

「其他店鋪生意可好?」

「其他的都行,布店、茶葉店、米店、飯店,生意都不錯。」

「珠寶店如果一直虧損,就收了吧。」容悅是務實派,既然有那樣強大的對手,反敗為勝的幾率約等於零,何必硬賴在一棵樹上弔死?多的是生意可以做。

方槐捂臉長嘆:「幾十年的老字號啊,本是老侯爺的私產,本錢是姑娘的曾祖母拿出來的,已經傳了三代,若在我手裏敗掉,將來拿什麼面目去見老侯爺?」

容悅看方槐如此不舍,琢磨了一會道:「那就再開三個月,你們自己多想點辦法,我派人重新調查一下積寶樓的背景來歷,看到底有什麼貓膩。」

她總覺得,這件事並非偶然,對方多半是有備而來,目的就是為了擠垮福祥軒,至於幕後老闆是不是容徽,倒另當別論。

如果三個月後福祥軒只能關門,換做什麼生意好呢?

想起一路看過來的招牌,容悅福至心靈,問方槐道:「怎麼從街頭走到街尾,都沒看到一個傢具店?」

「傢具店?」方槐表情驚訝:「沒有那樣的店,傢具都是請木匠回家做的。」

「都沒有賣成品的嗎?」

方槐想了想道:「有的木匠家裏可能有,但多是用邊角余料打成的小件,若要整套的,必須自己備好木材,請木匠到家,跟他商量好款式,再動手打。像府里的二姑娘,自許親以來,前後請了四五個木匠在家,用了半年多才備齊陪嫁的物件。」

容悅慢慢喝着茶,似不經意地問:「方總管你說,要是我們開個傢具店,會不會有生意?」

「這……我們手裏又沒木匠。」

容悅差點說出:哪沒有?四堂的澹臺岷,就是能工巧匠,精於製作各種機巧器具,可讓這樣的人才去當木匠,未免太暴殄天物,因而只是應和:「也是,我就說說。」

當天下午,容悅易容去了寶積樓。等她從裏面出來時,她基本可以肯定,這家珠寶店,完全是針對她的店鋪來的。她不愛珠寶,即使穿成千金小姐,有幾匣子首飾,也不曾問過任何一件珠寶的價格。可即便是外行,她也看得出,寶積樓在打價格戰,就像方槐說的,裏面有些罕見珍品,完全可以喊出更高的價格,寶積樓卻按普通首飾對待,顧客自然趨之若鶩,她只在裏面轉了一會兒,就賣出了好幾件。

寶積樓的聰明之處就在於,凡是跟福祥軒同類的物品,價格都跟福祥軒持平,沒有任何惡意競爭的痕迹。

如此狡猾的對手,倒讓容悅來了一些興緻,再見到方槐時,就改口道:「你說得對,老侯爺傳下來的店鋪,不能在我們手裏斷送掉。福祥軒你只管開下去,從下月起,所有貨品八折優惠,必要時,6-7折都可以,先甩掉一些存貨再說。」

不就是價格戰嗎?她倒要看看,這寶積樓的資本到底雄厚到什麼程度,是不是虧本生意也能毫不猶豫地跟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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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禽相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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