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3章 告別

有安若雪帶路。

大家的行程順利了許多。

海神山脈兩大妖王被重創的消息，很快在附近的山脈領地傳開。各個領地的妖獸聽聞這個消息，十分震驚。哪裏還敢阻攔安若雪？

這不找死？

唐山和唐姊兩人一路上多次找機會找機會和安若雪搭訕。想好好和這個女子交個朋友，拉進一下彼此的關係。遺憾的是安若雪壓根不理會他們。

一句話都沒和他們說！

太尷尬了。

安若雪一路上說的話本來就很少，每次開口，也就只對凌傑。

很快，唐山和唐姊算是發現了。在安若雪的眼裏，只有凌傑一個人。

其他人，壓根入不了安若雪的法眼。

有了這樣的認識，唐山唐姊兩個人也不再自討沒趣。

既然無法找安若雪聊天，那就找凌傑聊天這總可以吧？

一路上，兩人對凌傑噓寒問暖。照顧的十分周到。

不過一天時間，一行人越過了海神山脈。抵達前方的茫茫群山交匯的地方。

此刻，太陽才剛剛升起來。

安若雪忽然停了下來，抬頭看着東方。

唐姊本能的問了一句：「安姑娘，怎麼了」?

剛剛問出口，唐姊就意識到不對勁了。大概率安若雪不會回答自己，這又是一個尷尬的場面。

果不其然，安若雪看都沒看唐姊，轉身走到凌傑身邊，一雙美眸微微動容：「你跟我來。」

凌傑能拒絕么？

不能啊。

再說，凌傑壓根也不想拒絕。當下跟着安若雪走到一邊，遠離人群。站在她身邊，凌傑感到淡淡的清香撲面而來，心中不免有些走神。

兩人靜靜的站在山口的位置，周圍鳥兒飛來飛去，蝴蝶翩翩。

朝陽升起，清晨的光芒傾灑在兩個人身上，多了幾分暖意。

誰都沒有先開口，而是靜靜的感受着此間的平靜，溫馨。

片刻后，安若雪先開口道：「你跑來千山雪域幹什麼？」

凌傑這才緩過神來，喃喃自語道：「你知道我所有秘密，我傳承了雪姬的赤陽血。也答應了雪姬要重整千山雪域。所以，我就來了。」

安若雪轉頭看了凌傑一眼，深邃眸子裏露出深深的嘆息：「你知道千山雪域多大么？」

凌傑道：「知道，千山百族。」

如果換成別人，安若雪看都不會多看一眼，直接告訴別人，你不可能重整千山雪域，不自量力。

但面對凌傑這雙充滿熾熱的眼神。安若雪多了幾分溫柔和心疼：「剛剛海神山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海神山三頭大妖，都是金丹境的強者。而海神山在千山之中，也緊緊排名二十上下。另外還有百族。你，拿什麼重整千山雪域？」

凌傑沉默了。

心臟都被什麼東西給捅了一刀似的。

他何嘗不知道這其中的難處啊。

憑藉現在的自己，想重整千山雪域，完全痴人說夢。

良久后，凌傑道：「我知道我現在渺小如螻蟻。但是我總要來看看這個地方。也讓我明白我距離繼承雪姬的意志，還有多大的距離。」

安若雪道：「非繼承雪姬的意志不可？」

「是。」凌傑很篤定的回答。

安若雪嘆了口氣：「你的性子還真是倔強啊。此前我讓你入南海，你拒絕。沒有南海這種超級宗門的勢力支持你。你幾乎不可能繼承雪姬的意志。就算雪姬這樣驚才絕艷的妖孽。當初也拜入了南海。是我師父的第一個弟子。」

這話一出，凌傑渾身發抖。

什麼？

雪姬是南海神尼的弟子？

開什麼玩笑啊。

難道說，雪姬能夠有這麼大的成就，也是靠着南海超級宗門的勢力加持才成就的么？

安若雪道：「現在你應該明白，一個超級宗門的勢力有多強大了。沒有這樣的背景，就成不了大氣候。」

凌傑深深呼吸。

面色蒼白，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壓力太大了。

此前凌傑還以為雪姬有這麼大的成就，靠的是繼承了赤陽血，並且激發赤陽血的潛力，繼而一舉功成。

現在看來，自己把問題想簡單了。

安若雪繼續道：「雪姬當年的風華，的確天下罕見。黔江府，津河府，湘國都聯手攻擊千山雪域。甚至最後雪姬和我南海斷絕往來，成了我師父的敵人。眾叛親離之下，最終又被情所傷，這才落下了帷幕。」

凌傑一言不發。

「你現在也見識了海神山的實力，對千山雪域的大局有一定的了解。接下來，你走吧。去做你該做的事情。不要異想天開了。」安若雪留下一句話，隨後凌空踏步，漸行漸遠：「這個世界很殘忍，很多東西，天生就註定了。有些差距，不是靠努力和一腔熱血就可以彌補。以後，我們不會相見了。」

看着這個女子越走越遠，凌傑心中忽然升起一股無名之火：「我不會就此停下我的腳步。我終究會用事實向你證明。我凌傑，有資格和你站在一起。」

前行中的安若雪忽然轉頭，遠遠的看了凌傑一眼：「哦？那就等你拿下黔江聖子，得到入選大夏真龍榜的資格再說吧。」

安若雪已經走遠了，但是她最後說的這番話，卻一直在凌傑的腦海中蕩漾。

黔江聖子，大夏真龍榜。

這兩個詞語，深深的扎在了凌傑的腦海中。

山野清風來，鳥兒空中散。

凌傑獃獃的站在原地，一言未發。

良久過後，銀狐盤在凌傑的肩膀上，喃喃道：「大哥，大夏真龍榜是什麼東西？」

凌傑搖頭：「不知道。應該是一個記錄着大夏國最強高手的榜單吧。這東西距離我還很遙遠。當務之急，是半年後的黔江聖子角逐。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一次的聖子角逐，是我凌傑的機會。我絕對不能錯過。」

凌傑知道，如果錯過。

只怕錯過的不單單是聖子的名號和無上威嚴。

還有這個青衫女子。

「大哥，我感覺你是不是中毒太深了。這個女子其實也就是一個女子罷了。天涯何處無芳草。你又何必在一個女人身上弔死呢。」銀狐嘆息一聲：「現在你這樣，我感覺你活的太痛苦了。我都不忍心看。」

凌傑沒說話。

銀狐繼續道：「這個安若雪也真是的。沒錯，我承認她非常非常強大。人也漂亮，傾城傾國，氣質無雙。但是她一次次的吊著你的胃口。動不動對你出言不遜。你沒看出來么，人家壓根沒太把你當回事啊。」

凌傑道：「你就閉嘴吧。她，不僅僅是我要追尋的女人。更是我要追尋的道，是我苦苦追尋的方向和高度。若非如此，我還真不稀罕她。」

銀狐微微吃驚，十分好奇的盯着凌傑。

此刻的銀狐，分明感覺到凌傑變了一個人。

它已然意識到，對凌傑來說，安若雪已經不僅僅是一個女人了。而是凌傑要追尋的高度。

這個意義，非比尋常。

「好了，不說了，我們回去吧。」凌傑收回心思，給自己點了一根煙，喃喃自語道：「我能夠感覺出來，安若雪不是看不起我。而是很惋惜，她內心深處，其實希望我能夠成長起來，能夠配得上她。這是她用心在我身上的唯一理由。」

「聽你這麼一說，好像是這麼回事兒。」銀狐歪著腦袋思考着：「不過她的實力太強了，從今天出手的情況來看，她應該要突破造化境了。而且會在很短的時間裏完成突破。」

凌傑不置可否：「是啊，我也感覺到了。她對青蓮火的使用更為純熟，而且能夠很熟練的駕馭薩梅拉的金丹。要知道薩梅拉的金丹本就是造化境的金丹，她通玄造化，已經掌握了造化的奧妙，突破也就幾天的事情了。」

銀狐道：「非但如此，這一次安若雪和龍鯊周旋這麼長的時間，其實也是在利用龍鯊的壓力讓自己儘快突破造化境。否則，以安若雪的實力，完全可以很輕鬆的擊殺龍鯊。這個女人，和你一樣，擁有堅不可摧的意志力。大哥，你要是能把她收入麾下，我感覺你這輩子都值得了。」

凌傑夾了口煙，想着銀狐說的話。

想着想着，凌傑不由自主的笑了一下。

若真能如此，的確此生無憾。

回到眾人身邊，唐浩連忙上前問道：「凌傑先生，安姑娘怎麼一個人走了啊？她和你說了什麼？」

凌傑淡然道：「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走，更不知道她要去哪裏。她的事情，我也不好多問。」

唐姊道：「她和你說了什麼，總歸知道吧？」

凌傑苦笑道：「沒什麼，就是簡單的聊了聊天。對了，你們接下來打算去哪裏？」

見凌傑沒說，唐姊感到很失望，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強自打起精神道：「安姑娘既然走了，我接應她的事情也算完成。接下來我打算回到唐氏家族的駐地。先生要不要來我們唐氏家族做客？」

凌傑夾了口煙，沒說話。

唐浩馬上興奮起來：「凌先生，你這一次對我有救命之恩。如果沒有要緊的事情，還請先生隨我們去唐氏家族駐地，也好讓我表示一下謝意。」

凌傑夾着煙，仔細的沉思起來。

安若雪之前和凌傑的對話，透露出很關鍵的信息。

雪姬，曾經是南海神尼的第一個弟子。

那就說明，南海神尼至今超過兩百歲了。

這是一個連薩梅拉都感到害怕的人。

凌傑很想進入千山雪域，了解更多關於雪姬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凌傑答應下來。

「好啊，先生果然是痛快人。請！」唐浩大喜。

唐姊和唐山也歡喜不已，迎接不到安若雪。能把凌傑帶回家族，也是大功一件。

唐姊一邊帶路一邊道：「越過海神山，前面就是清風山脈，同樣橫跨千里距離，我們要連續穿越十三個巨大的山脈，最後才能夠抵達我們千山雪域人族一脈的區域——雪恥山脈。雪恥山脈的核心是雪恥城。我們唐氏家族的駐地，就在雪恥城。」

「雪恥城？為什麼要取這樣的名字？」凌傑一路閑得無聊，索性和他們聊了起來。

唐姊道：「眾所周知，我們雪龍山一脈的起源來自兩百年前的一支人族東征軍。數十萬的東征軍進入千山雪域討伐大妖，結果失敗了。還大夏國的人暗算污衊，被列為叛徒大軍，前輩們為了讓後人謹記這份教訓，取名雪恥。兩百年來，人族繁衍，已經數千萬人了。大家都希望有朝一日，我們千山雪域的人族一脈，能夠血洗前恥，光明正大的做人。」

凌傑心中深深嘆息。

又是一個悲傷的故事，和自己又有什麼分別么？

曾經的自己，貴為大夏國軍界的鎮東王，提領數十萬大軍，最後領命出征。親率二十萬大軍進入雪龍山。結果全部葬送在雪龍山。

凌傑的東征軍也成了叛軍，五萬龍牙戰士慘死雪龍山，二十萬冤魂埋骨他鄉。

到現在，凌傑都不知道這些戰士到底怎麼死的。

事發之後，鎮東王府死了不知道多少人，整個王府被付之一炬。更可怕的是曾經跟隨凌傑的無數軍界將官，士兵，全部受到牽連。

連中海的蘇老太爺都被牽連了。

事發至今已經足足五年時間了。

雪恥？

凌傑忍不住笑了。

這個詞語，也很適合自己啊。

正好，這一次去雪龍山，凌傑也好好調查一下當初兵敗雪龍山的真相。

五年前，凌傑小看了冰白雪龍山的情況和內情。

那時候，凌傑只是簡單的認為這是一場兵亂權謀。進入武界之後，隨着凌傑對大夏國武界和軍界了解的越來越多，凌傑越發的意識到，當初兵敗，恐怕不是普通的軍界爭鬥。

或許，牽扯到了更大更高的層面。

看來這一次來千山雪域，我有很多事情要做啊。

凌傑心中苦笑。

跟着唐姊的腳步，凌傑很快進入了清風山脈。

清風山脈和海神山脈的地理環境和植物情況都不一樣。這裏狂風呼嘯，大樹遮天。看起來格外茂盛。

這很奇怪。

按理說，越茂盛的地方，風就會越小。因為大樹遮風。

然而走在這山林之中，哪怕站在大樹底下，狂風都會呼嘯而來，凜冽如刀。

十分詭異。

凌傑察覺到這裏的異樣，喃喃自語道：「這裏的風，怎麼會這麼大？」

唐姊道：「清風山脈，顧名思義，這裏和風有關。外人可能很難理解，這麼茂盛的叢林，怎麼會有這麼大的風呢？很簡單，因為這裏的風不是來自外面，也不是來自空中，而是來自……地下！」

唐姊陡然指着地面：「凌先生，你仔細聆聽。」

凌傑這才意識到不對勁，猛然把耳朵貼着地面，仔細聆聽。

地面下，有風的聲音。

呼嘯，嘶鳴。

越仔細聽，越加感覺到地下的風在瘋狂咆哮，洶湧。

巨大的狂風，怎麼會出現在地下？

地下不是實體的土地和石頭么？

怎麼會有這麼強大的風？

完全不科學啊。

凌傑猛然站起身：「地下，怎麼會有狂風呢？」

唐浩道：「凌傑，你剛來這裏，對千山雪域的情況不了解。這裏名為清風山脈。自然和妖獸的能量屬性是匹配的。地下潛藏着的，不單單是風，而是擁有風屬性的強大妖獸。他們居住在地下，攪動風雲，呼喚狂風。」

嘶！

凌傑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凌傑所見所聞已經很廣博了，聽到這樣的解釋，也不免感到萬分震驚。

唐姊道：「居住在地下的妖獸，是風屬性一族。為首的大妖是一頭風甲蛇，實力達到了驚人的實丹境。實力強大，坐鎮清風山脈。我們在這裏行走，需要萬分小心，稍有不慎，我們都可能驚動風甲蛇。一旦它蘇醒過來，我們怕是很難離開了。」

唐山道：「不錯，來的時候，我們經過此地都萬分小心。連說話都不敢太大聲。」

「風甲蛇，實丹境。和海神山相比，它似乎並不算太強大。海神山的三大巨頭不得把這塊領地給霸佔了？」凌傑好奇問道。

唐姊解釋道：「很簡單。因為風甲蛇屬於百族之一。清風山的風甲蛇雖然不算很強大，但是它背後有強大的群族撐腰。海神山的三大巨頭雖然強大，但背後沒有群族。」

凌傑陡然明白過來。

這就是群族的威力了。

千山，百族。

相比之下，百族要更為強大。

「我們腳步輕一點，千萬不要驚醒了地下的風甲蛇。否則我們就死定了。」唐姊給凌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隨後帶領大家放輕腳步，快速前行。

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凌傑也不多話，一路跟着前行。

路上看到的妖獸很少。多半是一些實力很一般的妖獸。大部分以飛禽為主。它們在上空盤旋飛掠，並未注意到凌傑。

橫渡千里清風山，需要耗費很長的時間。

趕路到一半，凌傑忍不住問道：「唐浩，我有一個疑問。」

凌傑的聲音很小，生怕驚醒了地下的風甲蛇。

唐浩很灑脫的道：「你說，我知道的一定告訴你。」

凌傑道：「你們千山雪域人族好歹也是百族之一，排名二十八。難道就沒有和其他的千山百族達成公約么？路過其他山脈，還要擔心被擊殺？」

唐姊嘆了口氣：「兩百年前，雪姬在的時候，大家的確達成了公約，互不攻擊，不可內耗。但雪姬嘶吼，千山分裂，百族對抗。大家互相屠戮，哪有什麼公約啊。現在大祭司極力推動千山融合，為的就是希望大家和睦相處。不要內耗。」

凌傑心中有一股說不出的惋惜。

「真沒想到，千山雪域已經淪落至此。」凌傑喃喃道。

就這時候，前方忽然一陣狂風吹來。

嘩啦！

大風凜冽。

緊接着，一道狂野的旋風從很遠的地方席捲而來。

忽然，這時候唐姊停了下來：「糟糕。快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