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分道

「令君真要告老嗎？」

當劉協接到荀彧要告老的消息時，荀彧已經來到皇宮附近，等待着正式向劉協告別。這個間隙里，司直韋晃卻是來到了荀彧身旁，向他詢問起荀彧的打算來。

作為許都漢臣的死剩種，這段時間韋晃非常興奮，就在劉耷奪回潼關和武關的那一天，韋晃在自己家中，悄悄得給死在許都之亂中的金禕、耿紀、吉平等人祭拜了一番。漢室三興有望，也不枉他們這些人拼出性命在許都搞出那麼一個大新聞，真得是成功牽制住了曹操的精力。

「曹孟德要遷天子到鄴城，那裏是他的大本營，到了那裏我想要做些什麼，恐怕都是束手束腳！反不如返回鄉里，在潁川那一畝三分地里，我想做些什麼也比較容易！接下來不管是左將軍主動打曹孟德，還是曹孟德主動打左將軍，雙方的戰場基本上都局限在宛洛這片區域，而豫州這邊必然是曹孟德的重要補給線，到時候倘若即便是切斷曹公的補給線一時，他的數萬大軍恐怕也承受不起！」

隨着許都之亂，曾經曹操的張子房荀彧，終於和他徹底決裂，被韋晃成功策反。而荀彧所想做的事情，便是曹劉決戰的時候，在豫州掀起一場叛亂，切斷曹操的補給線。

而荀彧在豫州，尤其是老家潁川的影響力非常大，當年官渡之戰時，曹操那邊壓力非常大，各處叛亂不斷，唯獨潁川一直堅定得站在曹老闆這邊，丁壯帶着兵器趕往戰場，老弱背負糧草保障後勤。到了曹丕繼位之後，為了感謝潁川郡的貢獻，專門下詔免除了潁川郡一年的田租。

潁川郡能夠堅定得支持曹老闆，便是多虧了荀彧這個潁川人在背後為曹操出力，要不然潁川人多半也跟着反了，袁紹手下的郭圖、荀諶、辛評等人也是潁川人。

「如今雖然左將軍奪回了關中，但總體依舊是曹強劉弱，更何況您的那些故交，多半都已經是曹魏的大臣，恐怕不一定會冒着全族掉腦袋的風險造反吧！還請令君三思！」只是韋晃卻不覺得荀彧的這個辦法可行，也是出言勸說道。

「我還是有點兒識人之明的，另外對不同的人，我也準備採取不同的辦法，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誘之以利，這些都是可以……」

只是荀彧的話只說了一半，突然間止住不說了，而韋晃循着荀彧的目光，卻是看到了遠處曹操正帶着一群護衛跑了過來。

雖然韋晃非常堅定得反對曹操，甚至於豁出身家性命和他作對，可是當看到曹操過來之時，還是忍不住有些發顫。

「文若現在正值春秋鼎盛之時，為何要告老還鄉？」在來到近處之後，曹操也是飛身下馬，來到荀彧和韋晃跟前。

在這一瞬間，韋晃有一種拔出佩劍和曹操拚命的衝動，現在如果能夠幹掉曹操，說不準能直接坍塌掉風雨飄搖的魏公國。不過隨着許褚靠到曹操身邊，沒有武器的韋晃也是放棄掉這個念頭。

「魏公，我們已經不是同路人了，我留在許都或是鄴城，也只不過是兩看相厭！」只是面對着曹老闆的挽留，荀彧卻是淡淡拒絕道。

恍惚之間，荀彧彷彿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當他第一次與曹操相見之時，當時他們兩人在那裏討論著匡扶漢室的理想，荀彧想把曹操打造成周公一樣的千古完人。

「文若，我知道你心裏對我有怨言，但是，我走到現在這個地步，也是迫不得已的，自從衣帶詔之後，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隨着曹操如此說道，荀彧也是一時間無語。或許曹操還是想要做周公的，只可惜，他和漢天子之間那殺妻殺子的矛盾，在自保和野心的雙重驅使之下，曹操只能走向現在的這條路。

衣帶詔事件的爆發，更是徹底絕了曹老闆當周公的念頭。曹老闆真要做了周公，把權力交出去，等待他的絕對是撕一戶口本的下場。

看着荀彧無語，曹操彷彿也是燃起了一絲的希望，繼續對着荀彧說道：「文若，現在的大魏，是你和我一起建立的，難倒你就一點兒感情都沒有？我希望你能夠看在我們往日的交情之上，再出來助我一臂之力！」

此時的曹老闆，像極了一個渣男，在這裏表白心跡，想要換回前任的回心轉意。

但這真不能怪曹老闆，號稱王佐之才的荀彧，真得能力非常強，在和曹操合作期間，一直把後方打理得井然有序，還能從更高的戰略層次為曹操出謀劃策。

荀彧給曹操最後出的一個策略，便是佔據宛洛壓迫荊州，然後在曹老闆的壓力之下，荊州果然兵不血刃投降了。但在這以後，位置尷尬的荀彧便徹底靠邊站，再也沒有和曹操有過深入的交流。

只是從那以後，曹老闆便開始走了下坡路，先是赤壁之戰被揍得鼻青臉腫，現在又丟了關中，讓曹老闆更加被動。

平心而論，即便是遭遇了如此的挫折，但曹老闆依舊是當下最強的勢力，比起當年被呂布和袁紹摁在地上摩擦之時的窘境，不知道強了多少倍。但那個時候，有荀彧作為曹操最堅實的後盾，曹操從來沒有擔心過自己的背後。

現在的曹操，無限懷念起當時和荀彧並肩作戰時的情景，即便是現在，已經和自己離心離德的荀彧，如果和賈詡這個頂級智士有什麼意見向左的建議，曹操內心深處會更偏向荀彧一些。所以在知道荀彧告老還鄉之時，曹操過來見他最後一面。

面對着曹老闆伸出來的橄欖枝，韋晃有些心動，這荀彧要是再回到曹操的核心，恐怕能夠起到更大的作用。

只是在韋晃熱切的目光之下，荀彧卻是向曹操行了一個禮：「荀彧已經是一個無用之人，只想能夠寄情山水，過完這輩子！」

和躍躍欲試的韋晃不同，荀彧心中卻是湧出了一股涼意，作為曹操曾經最為倚重的手下，他對曹操的認識要比韋晃深多少。

可就在這一刻，荀彧竟然分辨不出來，自家這位多疑的主公，究竟是真得想要重新任用自己，還是想要試探自己一番。

不過這對荀彧來說，已經沒有太大的區別，他已經下定決心要反曹了。

「好吧！文若能夠告老，也算是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希望文若能夠長命百歲，子孫多子多福吧！這也算是我這個老友，對文若最後的一份祝福！」

見荀彧執意辭官，曹操也就沒有挽留，最後向荀彧做了這麼一個像是警告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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