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換

交換

肖絨還是沒在楊過這個問題上過多討論。

她第一次來荊天月的家裏,到底還是拘謹,特別是進屋之後看到荊天月的爸媽。

荊天月和她說了她之前出國幹什麼。

「我媽二次手術,我去陪着,我哥後來去換我,我才回來。」

「不過渡過了那個時期,就可以在家裏養著了,」荊天月手在那天晚上說的,她口氣里還帶着歉疚,「我也不想為我自己辯解什麼。」

「肖絨,我的確偶爾在逃避你。」

肖絨當時說:「以前我不知道,現在知道了。」

荊天月說肖絨不願意分享,她自己也沒好到哪裏去。

不過肖絨能感覺到這人可能以前不這樣,荊天月大她太多,年齡有時候的確會約束人,雖然荊天月跟別人相比不太會擺前輩的譜。

但這點挺難解決的,雖然後來都說開了,就是,好像差了點什麼。

她不知道怎麼精準形容,但能感覺到。

了解是一個漫長的過長,她想知道關於對方更多的事情。

出乎意料的是荊天月跟她的家人脾氣差太多。

從鄒天顥身上就能看出來,他的妻子跟他很有夫妻相,看着特別舒服。見到肖絨打了個招呼,調侃了一句久仰大名。

荊天月:「嫂子你也開玩笑呢。」

鄒天顥的妻子沈綺頭髮在腦後隨便地一紮,薄荷綠的粗線毛衣,一隻手把跑跑跳跳的女兒給抓住,一遍說:「我有嗎?」

肖絨也喊了一聲嫂子。

對方彎了彎眉眼,「肖絨長得真漂亮。」

荊天月:「有我漂亮嗎?」

沈綺:「你倆不是一類型。」

肖絨就聽她們嘮嗑,烤肉的食材還在準備,她也沒閑着,一起準備了。

肖絨的名字在鄒家提起過很多次。

其實圈內也有不少人知道荊天月在捧一個小明星。

但傳聞也是捕風捉影,當事人反正都沒人敢問,這些傳聞一天一個樣,但都覺得是玩玩而已。

鄒天顥在外面應酬也被人問起過,他倒只是笑笑。

畢竟荊天月還沒完全表態。

他其實也摸不準自己妹妹在想什麼,荊天月跟秦冕那會人在國外都要在國內屠版,家裏人不用打電話問在哪都是她隨處可見的新聞。

真真假假也不知道,結婚都是先斬後奏,流程亂套。

鄒家到這裏好幾代,說是娛樂圈他們家開的誇張了,但的確家底豐厚,祖上闊,後輩也會經營。

也算是書香門第,還是注重流程,講究禮數。

不過養出了荊天月這樣有點離經叛道的也沒鬧過,順其自然,畢竟自己的家孩子心裏有數,本質是好的。

感情用事,只要吃過虧就知道了。

也有點放養的意思。

荊天月放養養出了一片草原,自己被綠了個稀巴爛,到底還是謹慎不少。

鄒家都以為這個肖絨也不過是她的心血來潮,上一次飯桌上提起,哪怕也看過肖絨的演出,也沒特別上心。

但是荊天月好像確實認真了,人要帶回來。

肖絨給人的印象不錯,鄒天顥早就查過。

家底乾淨,還有點慘,小小年紀來北漂,但運氣又還可以,成名之路看起來是挺順利的。仔細琢磨,好像也沒那麼容易。

風評也很好,星海這個公司前老闆目光短淺,一般不會拉皮條,對臉有種異常的執著,陪酒活動一概不去,倒不如給手底下孩子們整容。

做決策的常年不在公司,一個偶像集團的發展也跟劈叉似的,看上去沒什麼前景。

肖絨的商業價值很高,星海還是沒完全發揮,她能走到今天,也是運氣加持。

現在看到真人,鄒天顥覺得自己妹妹的眼疾終於治好了。

都是一個地方出來的人,養出截然不同的風味。

不過皮囊都是一等。

秦冕這人慣會故作深情,荊天月演技很好,但一談戀愛就掉智商,戀愛腦加持,不撞南牆不回頭。

家裏人都不同意她還要去走那條刀山火海。

認栽之後家裏人想給她出氣,她也說不用,我自己來。

現在也沒有個下文。

反倒重新談戀愛了。

不過也好,鄒天顥看了一眼跟自己老婆站在一起的肖絨,小姑娘穿了一件純色的毛衣,領口一圈白絨的領搭,跟她的珍珠耳釘很配。

頭髮在腦後扎了個小揪,低頭的時候碎發垂下來,被路過的荊天月伸手別到耳後。

肖絨轉頭,不干事的荊天月拿着牙籤吃說過,還塞了一口到肖絨嘴裏。

肖絨笑了笑,鼓著腮幫子繼續串,一遍的幫廚阿姨都有些驚訝肖絨切菜那麼熟練,串得比她都好。

荊天月就做一邊看。

她廚藝技能為零,也從來沒想過要學,但她喜歡看肖絨。

肖絨無論做什麼都好看,床上也是,這個人真是天生的好皮囊,所以當初強調了無數遍自己鐵直的荊天月還是鬼迷心竅地答應了。

色令智昏,如果單純的色也維持不了很久。

跟肖絨在一起她倆淡過,濃過,卻沒提過徹底分開。

皮囊跟靈魂貼合,是她認識的肖絨。高靜還問她:你到底是只跟肖絨好還是跟別的女的也可以?

荊天月也沒想到自己想也不想就回了一句:只跟她好。

說完她自己都有些訝異,反而是高靜直搖頭,「還是肖絨厲害,知道循序漸進。」

「肖絨你有空都自己做飯嗎?」

沈綺問她。

肖絨的手指修長,跟荊天月那雙手一看就是女人的手相比有些過於分明,她身上的少年感也跟她的外形有關。

單薄,修長,趨於中性。

偏偏性格很女孩子,私底下中和,只會讓人覺得乖巧。

很討長輩喜歡的模樣。

她在這方面早就爐火純青,從福利院到被領養,只不過老天還是不能讓她如願被寵愛。

她也認了。

不過那麼多年,她義無反顧的追逐還是換來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寵愛。

很知足。

「小時候也做飯,習慣了。」

肖絨說,她自己的vlog經常都是做飯,休息的時候錄一道菜的時間,自己上傳,算是完成工作任務。

其實她自己也挺喜歡,減壓。

「小時候?」

荊天月湊過來,「什麼時候?」

「就小學開始吧……記不太清了。」

肖絨說得淡然,在場的鄒家人家庭條件都不差,也沒那麼小就下廚房,都很驚訝。

荊天月想到肖絨說的以前,肖絨的以前總是說一半。

小朋友其實很愛拿喬,不會全部抖完,明裏暗裏都是我還有秘密,你要繼續關注我,繼續喜歡我。

她的手法並不低級,帶着一種稚拙的調情,完全能拉住人。

所以荊天月現在都是心甘情願,也是甘之如飴。

肖絨覺得這個場合說也挺奇怪,笑了笑說:「幫家裏打下手而已。」

但大家都聽出來不是這樣。

等到坐在一起吃飯,肖絨見到了荊天月的父母。

荊天月是么女,她媽生她的時候年紀也不小,所以兩位看着年紀不小。

肖絨喊的叔叔阿姨,她笑起來的時候恰到好處,荊天月在一遍活絡氣氛,一頓飯吃得也很融洽。

就是……給的禮物有點過於貴重了。

坐上車的時候肖絨還很為難。

荊天月看她擰著眉毛覺得好玩,伸手揉了揉對方的眉心,「幹嘛啊,嫌棄?」

肖絨:「這車鑰匙,這卡,呃這個……」

哪有第一次見面送車的。

表也就算了,胸針也還可以。

「我哥就是這樣的,看來他挺喜歡你。」

肖絨:「真的嗎?」

她說:「被人喜歡真好。」

荊天月卻聽出了幾分酸楚,回去的時候她問肖絨:「你爸媽是不是對你不好?」

肖絨:「挺好的。」

她手腕上掛着禮盒,沈綺送的,小紅繩在她雪白的手腕上特別醒目,肖絨用那隻手關上車門,她說:「你知道的。」

荊天月怎麼可能不知道,但是白紙黑字的過往只能了解個大概。

文字的一年,是肖絨過的三百六十五天。

她被肖家領養,從五歲到七歲,過的獨生女的生活。

養父母本來就因為生不出孩子才去福利院帶的她,沒想到後來花了大價錢做試管,好幾次失敗,最後才懷上,親生的到底不一樣。

家裏也不富裕,菜場門口的烤鴨店,肖絨小時候經常幫忙看店。她坐在外面,看着爐子一圈圈地轉,像是一天一天一樣的生活,還有屋子裏傳來小孩的哭聲。

她不親的弟弟在要這要那。

小地方就一個菜場,她的同學也都知道她家幹什麼,小孩子的攀比心理有時候隨爸媽。

不要和她玩,她家就賣菜的。

烤鴨作為食物很香,可是長年累月待在店裏的人自然熏了那種味道,好像無論添多少洗衣粉也洗不去的那種。

被同學討厭,被議論的疏遠。

肖絨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也不喜歡去學校,從小就有人誇她漂亮,可是女孩不愛和她玩,男孩們喜歡欺負她。

她喜歡鄉下,幫奶奶趕牛餵豬都比在縣城裏好。

這樣的家庭支撐不了孩子的愛好,肖絨也從沒學過樂器,她大多時間跟老人家一起。

民間的歌謠被生澀的方言傳唱,在清晨薄霧裏匆匆而過的摩托車,她安靜地像家門口的石頭,沒有那個年紀小孩的活潑。

就算後來成名,論壇里自稱肖絨同學的人聊起,對她的印象都是不熟悉的女同學。

安靜,內斂,同班三年都沒說過幾句話。

劉海很長,老低着頭,也看不清模樣。

偶爾一瞬間能get到漂亮,但是從眾心理,沒人敢說。

荊天月只記得自己去這個地方拍過戲,群演這種有時候就地找,也不會放到名單里,肖絨說起的時候她訝然地挑眉。

肖絨:「我說的吧,你不會記得的。」

荊天月還真的記不清了。

肖絨:「記不得也很正常,我記得你就好了。」

荊天月:「我說什麼了?」

肖絨:「你說我駝背不好看,但皮膚挺白,叫不要老遮著臉。」

荊天月:「我還以為我喪心病狂對十歲出頭的小孩下手呢。」

肖絨坐在沙發上泡茶,她的眉眼像是淡墨勾勒一般,其實很難看出當年的模樣。

造型和穿着能影響太多,甚至像是脫胎換骨。

但更多的是由內而外。

荊天月覺得自己沒說什麼驚天動地的話,可是對肖絨來說不一樣。

其實沒人和她這麼說,她對自己的臉也沒什麼認識,但人對美有與生俱來的憧憬。

像荊天月看她第一眼,就覺得她美。

肖絨站在人群里,看那個閃閃發光的人,後來對方說的話像是把光分了她一點,在她心裏燒了把火。

她想要有個目標。

萬一呢。

人生總有萬一,陪母親去北京看病有個萬一,她在鬧市裏給那個星探留下了自己奶奶的電話,其實冥冥之間也想過萬一,短暫的萬一。

後來電話打來的時候,她手裏的糠都要撒了。

她說我考慮幾天。

幾天後,她背着行囊,在家人的不解里決然地坐上了綠皮火車。

其實這段沒人知道,肖絨爛在心裏,對外只說是夢想。

其實夢想太偉大了,她沒有夢,只是想,想自己要有一個目標。

追逐的動力。

可忘了食物放久了會變質,米發酵後會變成酒,目標也會變成了憧憬。

憧憬的盡頭,竟然變成了貪得無厭。

一而再再而三錯過後的不甘心。

不甘心后奮起的那種豁出去的決然。

好在她賭贏了。

她說:「我有時候會做白日夢,如果我早生十年,那你身邊會不會有我的位置?」

當然這個夢很白痴。

她的自信在荊天月面前永遠只有幾秒。

說完又有點沮喪,時間是鴻溝,蹉跎得讓她覺得涼。

「但是我的以後,有你的位置。」

荊天月端起那個瓷杯,碰了碰肖絨的。

「這樣吧肖絨,」她抿了一口,口紅在瓷杯上落下一個印,肖絨看着她,像是等一個發落。

「我知道你覺得我們這段關係開始得怪異,那我們先結束。」

肖絨低頭,她的手捏成一個拳頭。

荊天月的手覆上去,把拳頭攤開,緊緊扣住——

「這一次,換我追你。」

——N-O-I之面對對你說「我可以」的粉絲你會說什麼——

梁伊衣:可以啥啊能不能說清楚點

溫扶:大聲點

趙茗硯:我不可以!!

肖絨:我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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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更完畢,給俺前一章補補分闊以嗎!!!~

唉改了一下標點bug結果字數不對把綠字放正文最底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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