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昵

親昵

荊天月的態度很堅決,肖絨也不再勉強了。

她來的匆忙,下了飛機直接過來,行李箱都沒來得及捎上,以至於都找不到衣服換。

荊天月指了指自己的衣櫃:「隨便穿。」

冬天的陽光正好,洪則過來,看到醫院回來后在草坪上曬太陽的荊天月,躺在肖絨的腿上,被喂水果。

洪則看了眼一邊的周洲,周洲撐著下巴,有氣無力地喊了聲則哥。

洪則:「你這好得也太快了吧。」

他坐到一邊,手上還拿着pad。

荊天月伸手拿過來,從肖絨的腿上起了,肖絨的葡萄還沒送出去,正想自己低頭吃掉,還是被湊過來的荊天月一口咬走。

肖絨眨了眨眼。

荊天月的露出一個笑,洪則餵了一聲。

「真的沒事?」

他的擔心毋庸置疑,十幾年前的荊天月痛苦的樣子歷歷在目,人前的女神癲狂無比,屋裏一片狼藉。

誰都於心不忍,那時候花錢能堵住很多人的嘴,也能阻止四散的流言,也沒能讓荊天月回到從前。

她受的折磨在錄像帶里,精神上的凌遲,言語的侮辱,連為什麼會是我都不會想了。

逼仄的空間,令人作嘔的氣味,還有掙扎不掉的無力感,荊天月夢裏的自己好像一直困在那裏。

綁匪的威脅,漫長的等待,撕不撕票的猶豫。

她是象牙塔里的公主,卻一夕之間被推下地獄。

在片場下戲要上保姆車的那點時間跟經紀人說話的時候被人打暈,連帶着保鏢和助理也不知所終。她醒來的時候一片漆黑,很小的空間,毛坯房,圍着不少人,男男女女,領頭的是女的。說是想干一票大的,盯上這個劇組很久,最後選擇了荊天月,因為她最有錢。

生怕有外傷要不了那麼多錢,但又要嚇唬人,有人出了主意,小姑娘嘛,嚇嚇就不行了。

鄒家的動作很快,但趕到西北的片場也沒那麼迅速,等一切結束,犯罪人員被逮捕,荊天月被接出來的時候話都說不出來。

不願意見人,醫生給她做的全身檢查都沒問題,就是她不說話了。

後來的一年,她都沒出現在公眾面前。

洪則家裏跟鄒家本來就是世交,他自己出櫃鬧得雞飛狗跳,覺得欠了荊天月錢也是欠著,再不濟這丫頭也算是自己看着長大的。

後來荊天月捱過來了,不顧家裏的阻撓,還是要一條道走到黑。

洪則再看到她,覺得變了很多。

像是開了封的刀刃,沉在淤泥里被撈出來,洗去那些,更惹眼了。

有媒體評價那年的荊天月,說她是鳳凰。

那時候洪則問她:「還沒找到經紀人?」

荊天月恨透了不是自己人的團隊,連自己藝人都出賣,卻又很難找到能全心全意信任的。

她瘦了很多,但好像更熱烈了,不知道燃燒了什麼,眼裏的野心一覽無餘。

她說:「是啊。」

洪則:「我來吧。」

荊天月:「這樣就能不還錢?」

洪則嗯了一聲。

荊天月:「沒事,我很能熬,你知道的。」

她說話的口吻淡淡的,肖絨洗完澡后出來就看見荊天月自己化妝了,她其實有好幾個私人化妝師,卻好像更喜歡自己動手。

等到下樓,又是從前那副無懈可擊的樣子。

「行啊,那也不用我給你做思想工作了。」

洪則嘆了口氣,轉頭沖肖絨說:「你這衣服怎麼這麼眼熟啊。」

肖絨在剝桔子,啊了一聲,「是天月的。」

洪則:「我說呢,你穿比她好看。」

肖絨認得出衣服的牌子,當初她就覺得荊天月滿柜子的奢侈品簡直可怕,有些好像還是全新的。

荊天月點着屏幕:「怎麼說話的呢,我穿也好看。」

洪則:「沒肖絨穿好看,不然你怎麼就穿了一次。」

肖絨:「哥你怎麼知道的?」

洪則:「之前飛法國參加活動,她覺得看着好看就買了,可惜就這件她穿沒內味……」

這衣服對大胸不太友好,周洲看了一眼也發現了。

但貴嘛,怎麼都好了又。

荊天月:「閉嘴。」

洪則吃了一塊水果,一邊說:「發佈會那邊反正我都聯繫好了,如果你樂意,正好宣傳一下公司的新動向,以後反正都有利。」

荊天月嗯了一聲。

「對了,肖絨,我這邊攔了好幾個通稿,說你和天月的,你倆現在是什麼打算?」

洪則託了托眼鏡,肖絨看了眼荊天月。

荊天月在小陽傘下看pad看得認真,沒聽到。

肖絨小聲地對洪則說:「哥,我本來打算去發佈會的。」

洪則喔了一聲,「幹什麼,你想求婚啊?」

肖絨愣了一下,洪則看她居然還認真地思考,差點沒笑出聲。

他剛開始對肖絨的確沒什麼好感,覺得就一蹭熱度小偶像,而且這路數跟秦冕那老狗比一模一樣,指不定是秦冕性轉2.0的配置。

但現在看來,不錯。

荊天月這些年總算眼光好了一回。

他倆這嘀嘀咕咕沒多久,荊天月看完了文件和準備的稿子,把東西還給洪則,丟過去的,洪則差點沒接住,整個人倒在草坪上。

喝水的周洲差點沒噴出來。

「滾吧,後天開始,我休息兩天。」

洪則:「……」

「對了,秦冕那邊有透露出來想跟你聊聊的意思。」

荊天月:「不聊。」

洪則:「所以我拒了,罵得很爽。」

洪則也就來了一小會,看荊天月沒什麼大問題還丟下一堆後期工作的事兒,手機也還給她了。

肖絨看着他倆對話都帶着火藥味忍不住走到周洲那問:「他們工作也經常這樣吵架嗎?」

周洲嗯了一聲,「互相懟。」

肖絨:「那我是不是很無聊啊。」

她的聲音壓得低低的,周洲跟她挨得近,聽到這句話忍不住看了肖絨兩眼。

她實在不明白為什麼肖絨都這樣,這樣了還這麼不自信。

天啊哪裏無聊了,你難道不知道月姐可想和你一起了嗎,如果日常剪成vlog,一天八百句的肖絨現在在幹什麼。

吃了什麼。

和誰一塊。

什麼時候收工啊。

她還不給我打電話?

回消息了么?

這人誰啊怎麼肖絨一起吃飯。

諸如此類牢騷。

周洲覺得自己談戀愛都沒這樣,着實咄咄逼人了一些,喘不過氣,而且還有被懷疑的嫌疑。

偏偏這個世界上的感情千奇百怪,情侶也沒差。

荊天月這種真的上心了恨不得24小時煩人的貨色,照理說對象的卻會覺得勒,偏偏遇上肖絨這種綿軟毛球狀生物,任由人搓來搓去,就差發出舒服的咕嚕聲了。

典型的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還樂在其中,問個你現在在幹什麼都能問出十八種意思。

周洲:「不會啊,他們性格像,都很沖,常態而已,洪哥如果不是gay,也不會喜歡月姐吧。」

這話周洲是仔細觀察得出的結論。

不得不說談戀愛的確要緣分,她身為八卦旋渦中心,也能聽到同事說起荊天月和秦冕之前的事兒。

比如因為洪則吵架之類的。

先不說洪則是個gay了,秦冕也怪小氣的,一男的疑神疑鬼,老婆心情能好才見鬼。

想到這茬,周洲問肖絨:「絨崽你會因為月姐跟則哥好生氣嗎?」

肖絨啊了一聲,「則哥不是gay嗎,他倆還好過?」

她倆這咬耳朵咬得歡快,荊天月看了好一陣了,洪則都走出了好幾米。

等到荊天月走過來聽到這句話,差點沒笑出聲。

「我和他相看兩厭,倒是你,我倆多久沒好了,你想了?」

荊天月的聲音突然冒出來,倆說悄悄話的驟然彈開,兔子似的。

周洲都快哆嗦了,「月姐我我我我……我先去個廁所哈。」

荊天月看都沒看她,目光就落在肖絨身上。

盯得肖絨毛骨悚然,她忍不住後退兩步。

荊天月:「你跑什麼。」

肖絨:「情不自禁。」

「過來。」

肖絨搖頭,「你怎麼這麼幼稚。」

荊天月:「到底誰幼稚啊。」

她伸出手,肖絨又後退,最後還是荊天月不耐煩,伸手把人撈了過來,一隻手勾住肖絨的脖子,把人拉低,然後一口咬上肖絨的下巴。

肖絨皺了皺眉,冒出一聲:「疼。」

「不許瞎想。」

肖絨:「我哪有。」

荊天月挨着她,兩個人貼得很緊,氣息繞在一起,荊天月小聲地說:「為什麼不問我。」

她指的是現在熱議的這件事,關於她被輪.奸的傳聞,關於那個劇組,關於過去。

那個十七歲的荊天月。

肖絨低着頭,荊天月看着她,看着日光下這人的睫毛都在眼下團成陰影,因為眨眼而扇著,一下一下。

撓得人發癢。

肖絨太懂事了,是個體貼的情人,是個乖巧的後輩,卻不是一個廣義上的女朋友。

連無理取鬧都不會,撒嬌還得拼碎片才能集齊一次。

可世界上的愛本來千奇百怪,人也一樣,肖絨就是這樣的人。

肖絨抓住在自己大衣兜里的手,她今天的內搭確實很不荊天月的風格,有些繁瑣,說衣服豪華還是有點誇張。

像是中世紀的那種造型化用在了剪綵上,偏偏不突兀。

對大胸不友好,但是肖絨穿起來有種渾然天成的貴氣,碎金在領口,流光溢彩,她才像神話故事出來的。

少年的俊秀長在少女纖細的軀殼上,無辜裏帶着誘惑,讓人想撕開她,看看她癲狂的模樣。

會不會更漂亮。

肖絨垂着眼,兜里的手跟荊天月的手緊緊扣著。

「不知道該不該問。」

「你想知道嗎?」

荊天月問。

肖絨老老實實地答:「想。」

「但如果對你來說是傷害,我這輩子都不會問。」

「畢竟比起過去,還是未來更重要。」

肖絨是一個讓人很舒服的存在。

情話信手捻來,承諾隨處可見,偏偏讓人篤信她是真的,她在努力去達成。

荊天月:「你知道了真相會不喜歡的。」

肖絨:「不會。」

荊天月:「逗你的,你不喜歡我你也別混了。」

笑着的威脅。

肖絨也笑了,「我就是喜歡你才出來混的啊。」

兩個人都笑,笑着笑着就忍不住接吻。

兩個漂亮的美人接吻真的賞心悅目,周洲站得老遠,頗為憂鬱地想:還好保鏢都在,這裏雖然高級別墅區,但也遭不住她們這麼隨地發情啊。

肖絨的下巴靠在荊天月的肩上,她的背稍稍弓起,喘息的熱氣噴在荊天月的脖子上。

荊天月的手箍住肖絨的腰,在陽光下懶洋洋地跟對方說從前。

她說:「沒有被輪,也沒有被強,就是被人強迫看着……摁頭的那種,看男人對我發情,看着群體x交,逼我看着……」

口氣淡淡的,她每停頓一次,肖絨都蹭她一次,最後攔住荊天月的腰,狠狠地把人抱緊懷裏。

她本來就個子高些,瘦弱的身板卻依舊能給荊天月很強烈的安全感。

荊天月說:「那幾張我被綁着的半裸照是真的,其他的都是假的。按理說這些也都銷毀了,不過現在有點手段,到底銷沒銷也不一定吧。」

那段記憶家人都不敢觸碰,作為一個案件來說也觸目驚心,團伙犯罪,荊天月只覺得噁心,她是商品,是籌碼,不能碰,但可以羞辱。

肖絨說:「他就是因為這個跟你離婚?」

荊天月搖頭,「很多很多,楚妍比我早認識他,也早早跟他定下了約定,我只是一塊跳板。」

其實肖絨也隱隱聽說過關於楚妍和秦冕的八卦,之前在劇組也見過那兩個人。

一個人愛一個人很難遮掩,自己也會想表現,楚妍看秦冕的眼神就很……

可是秦冕不太回應。

肖絨那時候想,這是愛嗎?愛怎麼捨得對方失落。

她雖然一無所知,也不曾經歷,但本能地希望對方不要難過。

就像現在,荊天月就很難過。

她吻她,人類的親密很多時候無師自通,心與心的交流,從親吻開始。

一啄一啄。

荊天月被親得發癢,伸手把肖絨的頭髮別到耳後,說:「等會試試我抽屜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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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首《蝴蝶房客》-聲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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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的好多評論我實在不知道怎麼回,總之……謝謝大家來看。

【改了一下敏感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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