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戲

對戲

肖絨是第一次見戚絮。

她只覺得這個名字眼熟,還來不及細想,被拉過來的時候一個趔趄,又被荊天月順勢摟住腰。

戚絮跟荊天月差不多高,四個人站在一塊,反倒是周麥個頭最矮。

三個女明星站在一起襯得她更普通了。

「認識嗎?戚絮,坊間傳聞我的死對頭。」

荊天月手也沒松,一副宣誓主權的模樣。

戚絮看了肖絨一眼:「看來你術后恢復不錯。」

肖絨:「什麼術后?」

戚絮並不是濃顏類型,但和肖絨這種自帶高冷的渺遠感不一樣,站着就給人一種冷艷的風情。

荊天月是火,她就是冰。

那點略微高的顴骨,卻沒讓她看上去有半點刻薄,反而舉手投足都是高傲。

倒跟荊天月是一個路數的瞧不起人。

「眼瞎啊。」

戚絮瞥了一眼荊天月,荊天月跟這個人好多年沒見,也不是沒聽過混得很差的消息。

她和戚絮都是十幾歲出道,在影壇一南一北,滬圈裏沒人敢艷壓戚絮,京圈有個荊天月,也沒人敢叫板。

早年的新聞里也都是她倆鬥豔的資料,大陣仗的走紅毯,見面互不搭理,觥籌交錯里又坐在一起,一點小動作都能被過度解讀。

「彼此彼此。」

荊天月看戚絮的狀態恢復得不錯,不是前幾年新聞里寥落的模樣,那點失望倒是好多了。

「誰跟你彼此,」戚絮往邊上一歪,靠了靠周麥,「什麼時候有我的戲。」

周麥的不自在在場的都能看出來。

肖絨以前有點軸,老被梁伊衣說不會看人臉色,但她自我感覺良好。

就像現在,覺得周麥跟戚絮怪怪的。

荊天月看戚絮這幅病美人的樣子,嗤了一聲,「玩男人玩虛了吧,早跟你說了,注意身體。」

肖絨聽得一頭霧水,反而是周麥把戚絮東倒西歪的樣子擺正,搞得跟修娃娃似的。

戚絮抱着周麥的胳膊,看着肖絨:「這個妹妹我好像在哪裏見過。」

荊天月有點不爽:「你當你寶玉呢?」

周麥接了句:「以前你給我探班的時候,見過的。」

周麥也其實也是正兒八經的影視學院畢業,但是壓根混不過她這個草根出身姐姐,一個家庭父母養大的,臉也沒那麼好看。

加上人也沒什麼出挑的特色,戚絮因為醜聞退圈之後她都是一個人單幹,從廣東又漂回北京,到現在還是形單影隻。

肖絨正兒八經拍過的戲也不多,剩下的都是只露幾面的角色,星海賺快錢給她接的。

仗着知名偶像的身份跑通告。

周麥第一次見肖絨就是在一個古裝劇組,造型天雷無比,周麥攢經驗,幕後又台前,跟肖絨有過幾面之緣。

「哦,我說呢,這麼漂亮的臉蛋,我不可能沒見過。」

荊天月又冷笑一聲。

戚絮:「你打鳴呢。」

肖絨都快笑了,她覺得這倆人一起好有意思,跟高靜一塊的荊天月還能碾壓,跟戚絮就是旗鼓相當。

「當初周麥姐姐還給我點吃的。」

肖絨補了一句。

戚絮看了眼周麥,「你倉鼠?這毛病還沒改,還有么?」

說着說着手又往周麥兜里掏,周麥好像很不習慣這種親密,一直躲。

戚絮現在算是復出,一無所有的復出,周麥算是她一半一半的經紀人兼助理,當然礙於是妹妹,也管不了。

每次想要生氣,都沒地兒撒,連這種通告,都是愛來不來的。

正好那邊喊肖絨,荊天月就把肖絨拉走了。

結果今天拍戲一點也不順利,不僅主演NG,肖絨也狂NG。

薛疾這個角色的難度大家都心知肚明,很多面的一個角色,肖絨雖然身上有作品,但到底不是影視履歷豐厚的演員,這張臉倒是很配角色。

換做一般的劇,也無所謂,畢竟全民看臉時代。

只不過這個導演比較挑剔,這場戲是薛疾面對落難的主角團伸出援手,故意讓自己被挑釁者所傷,獲取這幫人信任的一個片段。

劇本上短短一行,需要揣摩的倒是很多。

荊天月坐在一邊懶洋洋地看着,周洲反正也沒事,低頭玩手機,結果發現自家老闆走過去了。

周麥現在算是幕後的主創,叫了個助理照顧一下戚絮自己也跟進了,導演給肖絨講戲,她給主角團講戲。

「絨啊,你知道吧,這個薛疾,她是裝可憐,是要主角信任她,當然這個打戲,對手也都是你自己門派的弟子,你認識的哈,你倆是心照不宣,對方捅你,你剛才的表情還是太誇張了……」

荊天月路過幾個小孩,把還在給肖絨梳理角色的導演給叫開了。

「導演我來直接跟她對戲吧。」

荊天月站到肖絨面前,導演哦了一聲,轉身去看另一組,周麥這人性格就很溫柔,面面俱到的,說話的聲音也不會很嗆,導演過去的時候遠處霸佔了荊天月位置的戚絮也看着。

「肖絨。」

肖絨穿着戲服,荊天月還穿着普通的春衫。

她這個人比較騷包,到荒郊野嶺也得過得像度假的,今年網紅間特別流行的法式碎花長裙穿在她身上特別勾勒身形。

跟肖絨寬大的青衫道袍一塊,顯得不倫不類。

不少工作人員都看向這邊。

荊天月講戲其實很少見,她本來就不是搞幕後的,即便現在算是老闆,也沒打算插手太多。

跟在劇組雖然讓人膽戰心驚,但也沒造成人心理障礙,也沒要導演改戲加戲啥的。

現在肖絨NG那麼多次,她居然要親自指導,讓人覺得又一實錘。

肖絨緊張死了,時隔好久那種第一次跟荊天月拍戲的那種緊張又冒了上來。

面對的不是女朋友,是業務能力碾壓她無數等級的前輩。

「是!」

荊天月笑了一聲,「薛疾?」

肖絨頓了頓,「何事?」

薛疾這個角色太多面,在主角團面前是一個溫柔的前輩模樣,背後驅策門徒的時候又冷血無情,偏偏還是含笑的冷血無情。

肖絨覺得中文博大精深,她有點登月挑戰的感覺了。

荊天月突然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崔前輩?你沒事罷,你疼不疼,你流了好多血……」

她的動作很快,剛才還保持了點距離,現在是直接撲進肖絨的懷裏,肖絨一個趔趄,往後退了幾步。

她反應過來荊天月套了誰的角色,是女主穆敏瑤。

荊天月的臉本來就不是很少女,偏偏動作和神情都的流露出閱歷淺淺的味道,情緒浮在臉上,頹然欲泣的。

肖絨忘詞了,她只覺得脖子好癢,荊天月的長發勾在她的脖頸,而且她穿的裙子實在領口太低,演女主的時候對薛疾上下其手,雪白的胸脯也在晃動,只有肖絨這個角度能看到的風光。

「姑、姑娘……」

荊天月站了起來,「你這樣不行啊。」

她切換得很自然,讓肖絨更窘迫了。

一邊真正的女主角也過來圍觀了。

荊天月雖然年紀跟老搭不上,但也算是戲骨了,這種人示範,千載難逢。

「再來一次。」

荊天月垂著頭,伸手拉住肖絨的手,她顯然心無旁騖,「你的肢體動作要跟上,推開我,但不要太用力,你不能被發現。」

薛疾這個人倒真的有病,她厭惡跟人肢體接觸,即便判師出逃投奔魔門,甚至成了魔君,卻跟魔門一派□□的作風完全相反,一個孌寵都沒。

短短几秒的鏡頭,卻需要很多的表達。

肖絨深吸一口氣,看了一眼劇本的,再試了一次。

一邊錄花絮的攝製組還敬職敬責,荊天月明明沒穿戲服,入戲的一瞬間卻讓人撇去了那種怪異感。

她講穆敏瑤的的嬌俏在肢體和神情上展現得極致,口吻卻極度關懷,「前輩,您沒事罷?都怪我學藝不精,沒能察覺他們偷襲。」

這個劇情點是魔門青涯宗的人阻止男主參加試煉,選擇在路上偷襲。

薛疾體弱多病,卻還是以身相互,救下了差點被殺死的女主角,其他三人也很狼狽,少年人第一次遊歷,卻遭到了致命的打擊,還是薛疾開導。

薛疾捂著傷口,她的氣息都亂了,額頭冒着冷汗,結果少女鋪上來一通安撫,差點沒讓她更痛。

她白著一張臉,一邊安慰一邊推拒,天性里抗拒親密的感覺冒上來,她差點沒吐出來。

面上還要安撫這幫小崽子。

肖絨本來就沒補口紅,但她唇色天生艷,本來就是要壓,對了兩三次,感覺上來了,但荊天月覺得還是差了點什麼。

導演站在一邊,看得還挺認真。

反而是演穆敏瑤的唐鯉嘀咕到:「我好菜啊,我不配演戲。」

肖絨站在一邊撲粉,聽到她這麼說,「沒有的事,都是慢慢來的,你看我不也老NG,天月姐肯定也不是第一次拍戲就很……」

荊天月在一邊喝水,欸了一聲,「我這種天才,當然是第一次拍戲就這麼牛逼。」

坐在幾米外的戚絮切了一聲。

荊天月:「你沒事你來跟我對一次?」

戚絮反正也閑着,她最近身體調理得差不多,也不喜歡被看護盯着,周麥在哪,她就想在哪。

周麥:「姐…」

戚絮:「不行嗎?」

周麥看了眼躍躍欲試的荊天月,而肖絨站在一邊,她當然能感覺到荊天月的興奮。

各行各業的人都有追求極致的人,演員若是旗鼓相當,飆戲都是視覺盛宴。

荊天月在家的時候也抱怨這些年好像都沒什麼天才人物了,老戲骨能湊在一起的也不多,怪無趣的。

工作是工作,追求工作的爽又是另一回事。

戚絮跟荊天月本來就是並稱南北雙瑰,一紅一白,影壇里的傳奇。

一個早早凋零,一個短暫息影,當年不少人扼腕。

因為一般來說美女的歸宿始終是找個人嫁了,況且這倆眼神都不好,都去垃圾桶找男友。

被婚姻和感情所累,最後事業都崩塌。

戚絮沒荊天月的家底,當然是掉進懸崖。

她倒是看得開,翻了翻劇本,之前周麥也給她看過,算是複習了一下,就開始了。

這樣的盛況簡直難得一見,兩個沒穿戲服的對戲。

荊天月演薛疾,戚絮演穆敏瑤,薛疾的戰損病弱感被荊天月喘出了性感的味道,而穆敏瑤的嬌俏在眼神里展露無遺。

她們倆你來我往,讓旁觀的幾個小年輕都呆了,還能這樣。

肖絨看得也認真,就是認真里有點不舒服。

這個插曲很快就結束了,今天拍完這幾個鏡頭就收工,後天開始就要換地方。

肖絨回去的時候跟荊天月坐的一輛保姆車,她的悶悶不樂早就被荊天月看出來了。

等到回酒店的時候倆人要在房門口分開,肖絨被荊天月拽了回去,後面的幾個助理都假裝沒看到,神態自若地各自拜拜。

肖絨被抓着手腕,等被按坐在沙發上的時候才回神。

荊天月:「不理我?」

肖絨:「沒有,我就是……」

荊天月哦了一聲鬆開手,茶几上還有水果,她剝了一個皮還綠色的橘子,酸味在空氣里蔓開來。

「這橘子好像不太甜。」

肖絨也不是傻子,哪能沒聽出荊天月的意思。

她咬了一口遞到嘴邊的果肉,擰著眉毛說:「雖然聞着酸,但是多吃幾口就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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絨:暗示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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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絮跟荊天月早年那點事——

記者:您對戚絮小姐入圍金像獎有什麼看法?

荊天月要去參加派對在門口被堵個正著,無語地說:「關我屁事。」

「覺得戚絮角逐最佳女主角會失利的意思嗎?」

荊天月:「那你覺得我今年如果參加評選,是誰拿獎?」

記者都愣了,被荊天月一推,只能看着對方背影消失在視線里。

第二天的頭條——《荊天月怒推記者,白眼上天稱戚絮入圍都是上天恩賜》

荊天月看到之後無語地發博客:我看寫這個標題的人是上天恩賜的豬腦。

又被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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