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神秘號碼的出現

次日清晨6點，陳孟秋和楊瀟灑在昏睡中被手機鈴聲給驚醒。

技偵部門的同事來了好消息，他們加班加點忙了一個通宵，恢復了范家佑微信里的聊天記錄，有了重大發現。

楊瀟灑來了精神：「把截圖先發我手機，然後你們打印一下出來，我馬上去局裏。辛苦了兄弟們！」

陳孟秋也強忍困意，一邊起床穿衣洗漱，一邊嘟囔道：「你們的工作，還真不是人乾的。」

「要不你再睡會兒吧，等醒了再去局裏。」楊瀟灑心疼陳孟秋，她知道陳孟秋平素里都是晚睡晚起的，昨夜，他休息的時間不到兩個小時。

「我陪你去，早點結束這個案子，你也早點輕鬆。」

「等會兒我開車，你在車上睡會兒。」

「不是說把范家佑的聊天記錄發來了嗎？等會兒我研究研究。」陳孟秋洗漱極快，道：「我先下去，在門口買些早點。」

出門的時候，陳孟秋想起來那個烤紅薯攤，便跑了過去。

果然，烤紅薯攤已經開張了。

袁達可起來的很早。

既然昨天夜裏猜測陳孟秋可能已經介入了案子，那就更加不能大意。

果然，他看見了陳孟秋。

陳孟秋來到爐車前的時候，不由得嘆了口氣，烤紅薯的味道真香，可就是買的人太多了。

要麼是趕早班的年輕人，要麼是送孩子上學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們，偏偏烤紅薯攤的老闆就一個人，洗紅薯、擺放紅薯、烤紅薯、收錢，即便是技術嫻熟，也慢的要死。

陳孟秋瞥了一眼，見紅薯攤的老闆也在看他，便笑道：「今天人這麼多，是不是又輪不到我？」

袁達可目光一閃，接了一句：「着急走？」

陳孟秋點點頭：「着急。」

「破案的吧？」袁達可道：「我在電視上見過你。」

「哦。」陳孟秋心中忖道：「果然他認識我，怪不得昨天那麼看我。」

「要幾個？」袁達可問道。

陳孟秋說：「兩個。」：

「給。」袁達可直接遞過來了兩個。

陳孟秋一愣：「插隊不好吧？」

「這是我留給自己吃的。」袁達可道。

「多謝。幾個錢？」

「十塊。」

陳孟秋拿了十元現金放到收錢的盒子裏，然後拿了烤紅薯趕緊往回跑。

袁達可看着陳孟秋的背影，隱藏在口罩內的嘴角已經浮起了笑意。

被他注意到並非什麼好事。

但也並非什麼壞事。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燈下黑的說法，古已有之。

更何況，能夠以這種方式跟他接觸，似乎更方便自己揣測案情的進展。

譬如說今天隨口問了他一句「破案」，他居然沒有否認，而且他起的這麼早，很反常態，一定是有了什麼發現吧。

當陳孟秋和楊瀟灑盯着黑眼圈來到局裏的時候，陳志宇已經在等他們了。

「來我的辦公室。」陳志宇說了一聲。

楊瀟灑一怔道：「不是開全組會議？」

「不用，你們倆就行。」

「哦。」

陳孟秋和楊瀟灑跟着進去，落座之後，楊瀟灑又問道：「老大，郭飛恆怎麼辦？是放還是不放？」

陳志宇的神情有些憔悴，他說道：「現在還沒有辦法放，朱局說了，他現在是嫌疑最大的人，而且還要儘快提請逮捕。」

楊瀟灑吃了一驚，起身問道：「這是要定了嗎？可是——」

陳志宇擺了擺手，打斷了楊瀟灑的話，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知道你要說什麼，不過還是先聽朱局長的話吧，要繼續審訊郭飛恆。算了，你別審了，交給老丁吧。你和孟秋，還有趙剛再試着找找其他的突破方向，圍繞着沈潔好的社會關係，繼續排查，鈞州就這麼大點地方，你們居然查不出來她的工作關係？」

陳孟秋一直沒有吭聲，他不屬於警局的人，也知道涉及到人事的問題輪不到自己插嘴，雖然陳志宇是自己的親叔叔，楊瀟灑是自己的戀人。

而且對於陳志宇說的這個決定，陳孟秋昨晚就有預感，並不覺得如何吃驚。

但是楊瀟灑很有些氣餒，問道：「那范家佑那條線，還要深入調查嗎？」

「人都已經死了，深入調查其實也沒有什麼大的意義。」陳志宇猶豫了片刻，說道：「先查別的事情，尤其是沈潔好的職業。」

「老大，你確定？」楊瀟灑極不甘心。

「先這樣吧。」陳志宇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連着打了幾次火，都沒有把煙給點着。

「好吧。」楊瀟灑知道陳志宇此時難以決斷，便不再逼問。

其實現實就擺在專案組面前，山重水複，古道人稀，確定的罪證出現之前，只能是揪著嫌疑最大的郭飛恆繼續審問，同時，詳查沈潔好的其他社會關係，完善證據鏈。

「瀟灑，你先去忙吧，我要抽煙，順便跟孟秋說幾句。」陳志宇從煙盒裏抽出了一根煙，捏在指間。

「好。」楊瀟灑瞥了陳孟秋一眼，陳孟秋微微頷首，楊瀟灑關門離去。

「孟秋，你跟瀟灑是完全和好了吧？」陳志宇亟不可待的點起了一根煙，剛才楊瀟灑在，他有些不好意思抽，忍的很難受。

陳孟秋皺了皺眉頭，道：「和好了。」

「那就好。」陳志宇說：「案子太艱難了，你跟她要是沒有和好，我也不好讓你正式進組幫忙。」

「叔，你別抽煙了，大清早的，有那麼大的癮？」

「哎呀，案子太難，我提提神。」陳志宇深吸了一口，噴雲吐霧，顯得極為享受。

「心理作用！」陳孟秋「哼」了一聲，說道：「其實就現在來說，以你們專案組掌握的東西來看，以你和朱局的態度來說，就算是讓我進組，也無濟於事吧？」

「我有我的難處，朱局也有朱局的難處。」陳志宇嘆了口氣，說道：「但你是個刑偵天才，總會從出人意料的地方找出問題的癥結。我覺得這個案子之所以難，是因為看起來簡單，反而讓咱們忽略了一些東西。你對細節的敏感性，是我們誰也比不上的。進組吧，幫忙，救急。不管是完善郭飛恆這邊的證據鏈，還是找出另外的可能性，都可以。」

「進組沒有問題。」陳孟秋道：「可是如果我進組了，我就必須要對范家佑展開調查，我不管你跟朱局怎麼交涉的，那是你們內部的事情，但是你們也不要在案件偵查上管我，只能給我足夠的支持和便利，否則，我不進組。」

陳志宇皺眉道：「怎麼又提范家佑？他已經死了，已經以自殺結案了，怎麼重新展開調查？我才挨過罵。」

陳孟秋堅持道：「范家佑就是我從監控錄像里發現的，如果我進組，你覺得我會放棄這個線索嗎？」

「不放棄又能怎麼樣？沈潔好的通訊記錄里查不到范家佑的消息，連社交軟件里也沒有，兩人之間也沒有經濟來往的流水記錄，除了你在監控視頻中發現的，兩人在一起散過步，還有什麼？這也不能說明什麼。」

「今天清晨不到六點的時候，局裏的技偵人員用范家佑的身份證號恢復了一些社交賬號，並找到了不少微信聊天內容，發給了瀟灑，在來的路上我已經看了個大概，聊天內容大部分集中在3到4月份，這期間，范家佑頻繁聊天的一個對象昵稱為『好好』，你覺得這個『好好』是誰？」

陳志宇吃了一驚：「微信？不可能，技偵那邊說查過沈潔好手機號註冊的所有社交軟件，微信上根本沒有范家佑的記錄。」

「呵呵……」陳孟秋冷笑了起來：「叔，假如沈潔好用的手機號碼不是自己身份證入網登記的呢？假如沈潔好註冊社交軟件時，用的不是自己的手機號碼呢？在黑市，在網上，不用自己的身份證號，購買SIM卡，購買手機號，並不算難事吧？電信詐騙案對你們來說，比命案還頭疼吧？」

陳志宇怔住了。

陳孟秋起身說道：「等會兒我讓人把聊天內容打印出來給你看。如果那個『好好』真是沈潔好，問題就大了。我覺得在那段時間裏，范家佑與好好是處於熱戀狀態的。尤其是范家佑，他每天都會給那個好好報告自己的動向，譬如一日三餐自己做了什麼飯菜，譬如鍛煉身體又取得了什麼結果……甚至在范家佑自殺、沈潔好死亡的那個夜裏，兩人仍舊有聯繫。」

陳志宇越聽越覺得頭大：「你想說什麼？」

陳孟秋定定的說道：「我剛才就說了，我要深入的去查范家佑！」

「知道了。」陳志宇揉了揉額頭，伸手又去拿煙，卻被陳孟秋按住了手，陳志宇無奈的瞥了陳孟秋一眼，放棄了抽煙的打算，說道：「按照咱們以往的辦案經驗，如果出現這種情況，只要抓來范家佑訊問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了。可惜——」

「可惜范家佑已經死了。」陳孟秋冷冷說道：「而且是以自殺結案的，朱局長不想節外生枝，你也不想。」

「是啊，如果范家佑活着該多好。」陳志宇嘆息道：「最大的一條線索沒有了……嗯，你剛才說的那些事情，是讓范家佑有了很大的嫌疑，可同時，也讓范家佑沒有了殺人動機，因為你自己說的，他跟沈潔好的關係很好。」

「第一，我沒說范家佑是兇手；第二，范家佑也未必沒有殺人動機。」

陳志宇一愣：「你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矛盾嗎？范家佑即便是有殺人動機，也未必是兇手。這樣說，是不是更清楚點？」

「你別跟我繞，你這麼一說，我更迷糊了。」

「等會兒你仔細看看聊天內容吧，我簡單跟你說一下，微信中那個『好好』告訴范家佑自己還在上學，是鈞州學院的大四學生，這應該是欺騙。」陳孟秋分析道：「你也說過，沈潔好有可能是夜場工作者，我也是這種揣測。所以我說范家佑未必沒有殺人動機，原因也簡單——范家佑發現了沈潔好在欺騙自己，然後激憤之下，殺了沈潔好。當然，在沒有足夠的證據被發現之前，我不會認為范家佑是兇手，但我會詳查。這是我的邏輯，現在你明白了吧？」

「趙剛那邊有沒有消息？」陳志宇沉吟道：「沈潔好生前到底在什麼地方工作，還是沒有查清楚嗎？」

「你們在報紙、網媒上都登了公告，讓知道沈潔好、了解沈潔好的人看到公告之後，儘快跟你們市局聯繫，可是到現在，仍舊是沒有什麼消息。」陳孟秋搖了搖頭：「恐怕很難有結果了。」

「知道了。」陳志宇仰面靠在了椅背上，道：「你去查吧，我這邊盡量再想辦法拖一拖朱局。」

「好。」

楊瀟灑已經確定了范家佑聊天記錄中的「好好」就是沈潔好，因為記錄中出現了「好好」的自拍照，經過技術恢復，確切無疑就是沈潔好。

但是「好好」使用的社交軟件的註冊手機號碼，以166開頭的，經過核實，身份證信息卻不是沈潔好的。

追蹤之後，發現這個以166開頭的號碼從2月底開始，就與范家佑有頻繁的通話記錄，同時，與另外一個以177開頭的神秘號碼也有密切的聯繫。

楊瀟灑試着撥打的時候，手機號碼166與手機號碼177都無法聯絡。

電信部門那邊說這兩個號碼的話費都預存到了6月份，可是從4月28日之後，就都沒有再被使用過。

而這兩個號碼的入網登記信息都查不到詳細來源。

是黑戶。

就是有人用買來的身份證號碼在黑市辦理了入網登記SIM卡。

陳孟秋的猜測再度被證實。

想要逆向追蹤177的使用者，極難。

但楊瀟灑卻來了更大的精神，因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六零七」案件，在這個時候，才算是真正的步入了正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