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原生家庭

第四十章 原生家庭

從素素萌寵店出來,坐上了車,陳孟秋和楊瀟灑良久無語。

直到車駛過了一條路口,楊瀟灑才問道:「你覺得梁素素說的話是真還是假的?」

陳孟秋道:「你這麼問,就證明你不大相信她。」

「不,我相信她,雖然她的做法有些匪夷所思,為了弄清楚自己的父親是不是好人,居然處心積慮的考學、戀愛,這不像是正常人能幹出來的事情,但是究其根底,都是可以理解的。」楊瀟灑道:「有這麼一個父親,確實是悲劇。你想一想齊慶民,他的父親對他的影響有多大?他做的事情有多麼極端?最近,有個詞叫做『原生家庭』,討論的特別厲害。有人說,一個人身上所有的問題,都能從原生家庭里找到根源。總之,人的錯,都是原生家庭的錯。」

「謬論。」陳孟秋嗤之以鼻,道:「這是什麼科學邏輯?」

楊瀟灑道:「這屬於心理學吧。」

「我看這是屬於偽科學。」陳孟秋冷笑道:「一個人的失敗都是原生家庭的錯,原生家庭不幸福了,那麼孩子就會有問題,那從很幸福的原生家庭里走出來的孩子,就沒有犯錯的?就沒有極端的?就沒有犯罪的?」

楊瀟灑道:「如果有,那就說明他的原生家庭不幸福。」

「哈!」陳孟秋譏諷道:「你這就叫詭辯。先鎖定一個推論是正確的,然後只要有人反擊前提錯誤,你們就說結論也錯誤,有人反擊結論錯誤,你們就說前提也錯誤。正推反推,你們都立於不敗之地。關鍵在於,提前鎖定的那個正確推論,是誰證明的?」

「你這才叫詭辯呢。」楊瀟灑白了陳孟秋一眼。

「我是就事論事。」陳孟秋語速極快,道:「孟子從小喪父,母親帶着他三遷而教,從而教出了一個亞聖。現在你告訴我,孟子優秀不優秀?他的原生家庭優秀不優秀?他的成功是誰的功勞啊?是自己的?是出淤泥而不染?」

「孟子說不定也有極端性格,只是你不知道。」

「那劉備呢?劉備小時候也喪父,劉備有什麼極端性格?」

「人不都說劉備厚黑嗎?」

「那叫污衊,仁義劉使君,怎麼就厚黑了?」陳孟秋不樂意了,反唇相譏道:「那諸葛亮呢?諸葛亮是個千古完人吧?他可是從小喪父又喪母,居所流離不定,處處寄人籬下,原生家庭給他的陰暗太多了吧?說到底,從善或者從惡,優秀或者墮落,還在於自己。不是常說一句老話嗎,一念可成魔,一念可成佛。」

「我懶得理你。」楊瀟灑辯論不過陳孟秋,直接耍賴:「討論案子呢,你能不能不要胡亂髮揮?」

「好吧,明明是你先發揮的,我看你現在的情緒恢復的挺好的。」

「我想好了,四二八案是我負責的,錯了就是錯了,最壞無過於脫掉警服嘛。」

「好,這才是楊瀟灑,足夠瀟灑!」陳孟秋贊了一聲,又回想起梁素素來,說道:「我覺得,她應該知道袁達可的下落。因為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她從來沒有看着我說話,總有些或刻意或者無意的動作迴避。低頭,斜視,咬嘴唇,撫頭髮。」

「可是逼問也問不出來結果,總不能真抓回去吧?」楊瀟灑道:「如果袁達可真是那個177,說不定早就離開鈞州了。犯下這麼大的命案,他還敢留在這裏嗎?」

「我猜他還在鈞州。」陳孟秋沉吟道:「如果他是177,精心謀划這麼一出殺人案,堪稱完美,你覺得他會以為我們能抓到他嗎?另外,他只剩下一個女兒了,梁素素是他唯一的親人,梁素素還在鈞州,他會離開嗎?」

「那就排查!」楊瀟灑道:「他是刑滿釋放人員,是重點管控人群,他住酒店,坐飛機,買車票都是會被監控的,他應該也知道這一點。如果他沒有離開鈞州,又賣了范家灣拆遷時分發的房子,且不在梁素素那裏居住,那他只能是租房子住。如果他刻意要躲避我們的搜索,也肯定不會通過中介公司租住房子的。哪些地方不需要採集他的身份證信息,就去哪些地方找他。黑旅店,城中村,街頭張貼的小廣告,我們逐一排查。」

「那就要我叔叔出馬了。」陳孟秋道:「沒有他的幫忙,我們不可能有那麼多的人力。」

「回去就告訴老大,就是不知道老大同不同意我們這個方向。」

「我叔叔肯定是支持我們的,只是有朱局在。」

「是啊,朱局就是一道阻力。」楊瀟灑憂心忡忡道:「另外,你覺得要不要去見見齊慶民?他算是袁達可唯一的朋友了吧?」

「見,當然要見。」陳孟秋沉默了片刻,說道:「我現在覺得你那個『原生家庭』的理論還是有些道理的。」

楊瀟灑一愣:「你什麼意思?」

陳孟秋道:「你不覺得梁素素跟齊慶民很像嗎?」

楊瀟灑道:「當然,我剛才就說了。」

「所以,袁達可跟齊慶民為什麼會成為朋友?」陳孟秋道:「大概是袁達可看到齊慶民,就會想到自己的女兒吧。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們倆的關係肯定不會是一般的親密。」

「哈!」楊瀟灑笑道:「你現在承認我說的對了?」

「沒有。」陳孟秋揉了揉鼻頭,說道:「只是覺得有部分道理,但更多的是謬論。」

楊瀟灑撇了撇嘴:「嘁!」

隨着陳孟秋的車疾馳而去,素素萌寵店門前閃出來一道人影,正是袁達可。

他遠遠地望了一眼陳孟秋那輛遠去的車,又回頭看了看拉下閘門的店鋪,喃喃說道:「這麼快嗎?我還是小看他了。」

袁達可伸手敲了敲門,裏面沒有動靜,只有隱約的狗叫聲傳出。

袁達可又敲,屋裏傳來梁素素一聲極不高興,也不耐煩的回應:「你們煩不煩啊!?我什麼都說了,你們還不走!?你們到底要幹什麼?!」

「萍萍,是我啊。」袁達可怯懦的說了一聲。

店鋪內再度回歸靜謐。

又過了片刻,閘門被拉開,梁素素陰沉着臉站在門口,目光如刀般刺著袁達可,袁達可也盯着她。

父女二人許久都沒有說話,那感覺既非陌生人,也非熟人。

梁素素瞥了一眼遠處,沖袁達可冷聲道:「你來幹什麼?」

袁達可囁嚅道:「我,我來看看你。」

「我沒什麼可看的!」梁素素大聲喝道:「拜你所賜,我現在過得特別好,特別安穩!要不,你就當我已經死了也行。」

袁達可搓着手,表情極為難受:「萍萍,我——」

梁素素毫不客氣的打斷了他的話:「我叫素素!梁素素!袁萍萍死了11年了!」

袁達可艱難的喊了聲:「好的,素素……」

「好什麼好!?」梁素素斥道:「你不是來看看我嗎?人已經看到了,你可以走了!還有,那些警察在找你,拜你所賜,他們已經來我這裏了兩次了,把我當犯人一樣訊問,你去跟他們說你在哪裏,讓他們別來煩我了行不行?!」

閘門拉下,轟然一聲,袁達可獃獃的站在門前,一動不動,凝立如雕像。

遠處,去而復回的陳孟秋在暗處凝望着素素萌寵店。

「真如你所料啊,袁達可還真的出現了。」楊瀟灑欣喜萬分,又嘀咕道:「不過,看他們父女的關係,果然不是很好啊。」

陳孟秋沒有言語,他看着袁達可轉身離開。

楊瀟灑急道:「快過去,抓住他,他要走了!」

陳孟秋遲疑道:「等等……」

楊瀟灑一愣,道:「你怎麼了?在放他走?那咱們去而復返,守株待兔幹什麼?」

陳孟秋揉了揉鼻子,搖頭道:「我這會兒腦子有點亂,我明明覺得自己已經梳理出來了條清晰的脈絡,可現在,又有點混亂了。」

「怎麼亂了?」楊瀟灑看着袁達可消失在黑暗中,急得抓耳撓腮。

「袁達可出現的太湊巧了。」陳孟秋沉吟道:「就好像,是故意出現的一樣。按理說,他是一個心思縝密,反偵察能力極高的人,怎麼會在這種敏感的時候,來看望自己的女兒?」

「他也是人,他不是神,不會未卜先知,他怎麼知道咱們已經鎖定了他的嫌疑?說不定他完全沒有把咱們放在心上呢!」

「不是這樣的。」陳孟秋吐了口氣,道:「再給我點時間,讓我好好思索思索。對了,回去之後,調查一下素素萌寵店周遭的監控,看看袁達可來過幾次。」

「好吧。」楊瀟灑頹然道:「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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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衣神探:被嫌棄的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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