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放大兇案細節

第四章 放大兇案細節

陳孟秋看着筆錄,沉吟了許久,問道:「這個村子裏的屠戶很多嗎?」

「這個村子是有名的牛肉村。」楊瀟灑說道:「幾乎家家戶戶都做牛肉生意,從宰殺到滷製,是一條龍的買賣,羅應寶也是屠戶,也賣牛肉。」

「這個齊慶民不是屠戶。」陳孟秋回頭看向三個報警人,喊了一聲:「你們誰是齊慶民?」

一個年輕秀氣的男子伸手答道:「我是。」

陳孟秋瞥了他一眼,見他瘦弱,面容俊秀,穿的單薄,鼻頭凍得通紅,不覺一愣,走近了,盯着他問道:「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齊慶民目光一閃,回道:「我沒有工作。」

陳孟秋不著痕迹的瞥了一眼他的手,道:「那你怎麼養活自己?」

齊慶民答道:「平時打打零工。」

陳孟秋「嗯」了一聲,又問道:「具體都打什麼零工?」

齊慶民答道:「只要是賺錢的,我都干。」

「具體一些。」陳孟秋覺得此人有些滑頭,故意不正面回答問題,非要繞些彎子。

齊慶民的目光閃爍的很厲害:「就是工地上去的多。」

陳孟秋「嗯」了一聲,又問:「你們村裏這麼多屠戶,你怎麼不學學?」

齊慶民自失式的笑了笑,說道:「我爸死得早,沒人教我。」

「哦。」陳孟秋點點頭,深深地看了齊慶民一眼,而後環顧其餘兩人道:「你們三個經常跟羅應寶打牌嗎?」

三人面面相覷,隨後亂答起來:

「沒有。」

「羅應寶他平時不怎麼打牌。」

「我們也就是過年串門嘛,趁著都有閑功夫,來找他打牌的。」

「誰知道遇上這事兒。」

「……」

陳孟秋暗暗狐疑:「這就有點奇怪了,羅應寶平時不打牌,這些人為什麼還要來找他?」

「你們三個是誰提議來找羅應寶打牌的?」陳孟秋道:「一個一個來告訴我,悄悄的說,不要讓另外兩個人聽到。」

三人全都愣住了。

陳孟秋笑了笑,指著年齡最大的羅明才:「你先來。」

羅明才猶豫了一下,扭頭看了看其餘二人,然後走到陳孟秋身邊,咬耳朵道:「是齊慶民和齊寶山喊我打牌的,說是羅應寶有錢,又不會打牌,準定能贏。」

陳孟秋「嗯」了一聲,道:「你大年三十夜裏去哪兒了?」

羅明才說:「我在家看春晚啊。」

「看到幾點?」

「看完都一兩點了吧,然後就睡了。」

「誰能作證?」

「我一家人都能作證。」

「哦,你過去吧。」陳孟秋伸出手來,作勢要握手,嘴上說道:「謝謝你的配合。」

羅明才一愣,也伸出手來,跟陳孟秋握在了一起。

這一握,讓羅明才有些驚訝,陳孟秋長得很高,可是身材瘦削,又戴着一副眼鏡,看着就文弱,可手上的力氣卻大得很。

鬆開手來,陳孟秋又喊齊寶山:「你來說。」

齊寶山有些緊張,嘀咕道:「是齊慶民來家裏找我的,說去羅應寶家裏打牌,羅應寶有錢,打牌技術不行,贏他點零花錢玩玩。」

「是嗎?」陳孟秋搖了搖頭:「可是羅明才說是你提議的。」

「他胡說!」齊寶山的臉色變了:「是我和齊慶民一起找他的,找他之前,齊慶民就定了主意。」

「那你昨天夜裏在什麼地方,幹什麼去了?」

「昨天夜裏,我跟我兄弟幾個在家裏喝酒,喝暈了就睡了。」

「你哪些兄弟?」

「寶河、寶川、寶玉他們,叔伯兄弟。」

「行,你先過去吧。」陳孟秋伸手跟齊寶山相握,隨後又指了指齊慶民:「你過來。」

齊慶民目光閃爍的越發厲害了。

陳孟秋笑道:「別怕,說實話就行。」

齊慶民一驚,看着陳孟秋鏡片后刺人的賊亮目光,不覺心中悚然,強笑道:「我,我沒怕啊。」

「嗯。」陳孟秋直勾勾的盯着他:「來,悄悄告訴我,你們三個里,是誰提議去找羅應寶打牌的?」

齊慶民被陳孟秋看的心裏發毛,不覺已經耷拉下去了眼皮子,目光斜斜地覷看着陳孟秋的腳面,嘀咕道:「早上我去齊寶山家裏串門,齊寶山提議說打牌的。」

陳孟秋留意着他的神態,心中知道他已經說了謊,可並不急着拆穿,而是問道:「那為什麼羅明才說是你提議的?」

「他,他根本就不知道情況!是我和寶山一起找的他,他怎麼能說是我提議的?」齊慶民抬起頭來,臉色發白,急於申辯,可目光與陳孟秋的眼睛甫一接觸,便告潰敗。

齊慶民詫異這個近視眼的男人眼睛為什麼那麼亮,比自己深深佩服的袁達可的眼睛還要亮。齊慶民並不知道,陳孟秋根本不近視,他戴着的一副平面鏡,只是斯文的偽裝。

「可齊寶山也說是你提議的。」陳孟秋繼續笑着,一臉溫和的表情。

齊慶民卻惶遽至極,強自鎮定道:「我們倆商量出來的,說是他提議也行,我提議也行。」

「這樣啊。」陳孟秋點點頭,又問道:「那昨天夜裏你在哪兒,幹什麼了?」

齊慶民鬆了一口氣,揉了揉鼻子,翻起眼皮,又垂了下去,說道:「我在家陪我媽看電視,過了十二點我就放鞭炮了,放完鞭炮我就睡覺了,這些我媽都知道。」

「行了,你先過去等著。」陳孟秋照理伸出手來,跟齊慶民深深的握了握,說道:「我心裏有數。」

楊瀟灑在旁邊忙活了半天,見陳孟秋跟人嘻嘻哈哈的握手,不由得奇怪,過來說道:「孟秋,我剛才仔細勘查了一遍,覺得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很大。你呢,在幹什麼呢?有什麼發現沒有?」

「孟秋?」齊慶民忽然一驚,盯着陳孟秋道:「你,你是陳孟秋?」

「你認識我?」陳孟秋親切的看着齊慶民。

「我,我在電視上見過你的報道。」齊慶民心虛極了。

他突然想起來袁達可的交待,他後悔的要命。

「我大概鎖定了兇手的範圍。」陳孟秋拉着楊瀟灑到一旁,低聲說道:「就在剛才跟我聊天的那三個人之中。」

「啊?」楊瀟灑又驚又喜:「這麼快?」

「其實我已經猜到是誰了,不過還要再驗證驗正。」陳孟秋推了推鼻翼上的眼鏡框,問道:「除了他們三個來過現場之外,還有哪些村民來過現場?」

楊瀟灑道:「在咱們的人來封鎖現場之前,又有大約十幾個村民出入了現場,有看熱鬧的兒童,也有村幹部,還有羅應寶家的親戚。」

陳孟秋眉頭一擰,道:「都哪個村幹部來過?」

楊瀟灑伸手一指:「村委會主任羅大亮,正跟鎮上派出所的同事在維持現場秩序呢。」

陳孟秋走到了羅大亮身邊,問道:「你是齊羅村村委會主任?」

「是我,你好同志。」羅大亮五十多歲年紀,滿面紅光,酒糟鼻,渾身機靈勁兒。

陳孟秋冷笑道:「你既然是村委會主任,不帶人保護命案現場也就算了,為什麼還帶頭來看熱鬧,破壞現場呢?」

羅大亮一呆,連忙說道:「我也沒有經驗啊,同志!我們村子裏以前可沒有出過命案。」

陳孟秋不置可否,又問道:「你們村子裏為什麼不裝監控攝像頭呢?」

羅大亮說道:「這個,我們村委其實號召過,可是裝監控的費用沒有村民願意均攤。」

陳孟秋「嗯」了一聲,道:「你們村裏的人都是以殺牛賣肉為生的嗎?」

羅大亮搖頭道:「也有開飯店的,全牛庄遠近聞名。」

陳孟秋道:「那有幾家,是不沾牛肉的?」

羅大亮估計道:「很少,估計有個三五家吧。」

「好。」陳孟秋說:「我給你紙筆,你到旁邊把這三五家統計出來,他們的家庭成員有哪些,成員的基本信息,都要寫清楚。」

羅大亮好奇道:「這是幹什麼?」

陳孟秋道:「破案需要。」

「哦。」羅大亮狐疑着去了。

陳孟秋再度環顧院子:

羅應寶死在院子的門樓內,屍身是趴在地上的,後腦勺凹進去了一大塊。

門樓與院子之間有座磚頭砌成的,貼著瓷片的屏風,屏風中間有砌成一圈的十公分左右寬、五公分左右厚的水泥枱子,枱子上放着一個黑色膠袋,袋子裏裝的是大約兩斤的切好了的成片的鹵牛肉。

廚房的大鍋沒有蓋上,裏面還盛着大塊大塊的正在鹵著的肉,一柄大勺淹在鍋里。

砧板平攤在灶台上,切肉的刀放在一旁,案板上還有些細碎的牛肉屑。

櫥櫃里放着一疊黑色膠袋,跟屏風水泥台上那盛裝着牛肉的袋子是一樣的。

廚房的門沒有關,陳孟秋問清楚了,是一直沒有關,村民們在來的時候就已經是開着的了,他們倒是沒有進廚房亂動東西。

但是客廳里的腳印就亂七八糟了。

客廳中間擺着一桌子殘留的酒水和冷盤。

空着的白酒瓶子有一個,歪倒在地板上,桌上另有半瓶酒,三隻酒杯,各有些許殘餘的酒。

盤子裏的花生米、蓮條以及鹵牛肉都各剩下一小半,另有個殘留着橙子汁水以及蘋果味道的空盤。

根據羅明才、齊寶山、齊慶民的筆錄:他們三個來找羅應寶的時候,正屋的門是虛掩著的,院子大門也沒有反鎖,在外面就能打開。

命案發生的夜裏,鄰居也沒有留意到羅應寶家中有什麼異常的動靜,叫聲、打鬧聲都沒有。這當然是有可能根本就沒有叫聲,也沒有打鬧聲。也可能是有,但卻被年夜裏各種炮聲,各種熱鬧聲給掩蓋着了。

陳孟秋站在廚房到門樓之間,盯着羅應寶的屍體,怔怔的出神。

他的眼前模糊起來。

命案現場的人卻像是都活了起來:

客廳里酒足菜飽,兩個人走了出來,一個是羅應寶,另一個是面目模糊不清的人。

兩人走路還有些晃晃蕩盪,應該是醺醺的狀態,前後跟着走進了廚房。羅應寶用鐵勺挖出來了一大塊牛肉,放在了砧板上,用刀切好了,裝進了黑色膠袋裏,遞給了那個面目模糊的人。

兩人有說有笑,出了廚房門,朝着門樓走去。

途徑屏風的時候,那面目模糊的人把牛肉放在了水泥台上,從身上摸出來兇器,猛然砸在了羅應寶的後腦勺上。

一擊斃命,羅應寶連哼也沒哼的趴在了地上。

兇手轉身進了耳房,舉起兇器,砸在了熟睡中的羅應寶父親的腦袋上,也是一擊斃命。

兇手又進了主屋西卧室,將熟睡中的羅應寶兒子殺死,繼而進入東卧室,那卧室里,還有李某,李某……

陳孟秋晃了晃神,他嘀咕道:「大概是明白怎麼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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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衣神探:被嫌棄的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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