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獅子的微笑

第七章 獅子的微笑

從看守所出來之後,陳孟秋覺得外面的陽光分外刺眼。

楊瀟灑接住了他,見他臉色不對,情緒低落,不禁問道:「怎麼了?」

「我有點難受,這個人,本來不應該成為殺人犯的。」陳孟秋沉默良久,說道:「我在做律師的時候,一位同行跟我說過一句話,我覺得說的還挺好。」

楊瀟灑問道:「什麼?」

陳孟秋道:「咱們每個人在本質上跟罪犯是沒有任何區別的,他們犯罪了,是他們的不幸,能做好人,是我們的幸運。」

楊瀟灑皺眉道:「這是什麼邏輯?」

陳孟秋說:「那些罪犯在犯下罪行之前,都是好人,或許是好父親,或許是好母親,或許是好丈夫,或許是好妻子,或許是好朋友,或許是好兒子,或許是好學生。他們之所以成了罪犯,不過是因為他們在岔路口選錯了方向,我們則因為他們的選擇,找對了方向。所以我們該感謝他們,也不必羞愧為他們辯護。」

楊瀟灑品味了半天,說道:「似乎還有點道理,但也不能因此就覺得罪犯情有可原,畢竟選擇的權力還是在他們自己手上的。」

陳孟秋笑道:「如果真的有那種完全情有可原的罪犯,真的有那種無法選擇或者被迫做了錯誤選擇的人,你遇到了,會徇私枉法嗎?」

楊瀟灑想了想,說:「不會,國法大於人情。」

陳孟秋幽幽說道:「真正情有可原的罪犯,我應該是會維護的。」

楊瀟灑不屑道:「世上哪有真正情有可原的罪犯?哪有無法選擇或者被迫做了錯誤選擇的人?真是這種情況的話,法律裏面自然會有免罪或者免刑的規定。咱們的法律又不是惡法。」

陳孟秋「嗯」了一聲,緩緩說道:「或許是你說得對。最起碼,這件案子裏,齊慶民確實不算是真正的情有可原,或者說是無法選擇。」

「算了,咱們老說這個幹什麼啊。」楊瀟灑嘟囔道:「平時談論案子也就算了,過年了,在家裏,也談論這個,煩死了。」

陳孟秋笑了笑,心裏清楚楊瀟灑是不想跟自己討論齊慶民的事情了,因為她也覺得齊慶民情有可憫,心裏彆扭。眼下說是不談,可過不了多長時間,她準定還要談論這個案子。

果然,剛回到小區,進了家門,楊瀟灑就嘀咕道:「齊慶民還是太大膽,殺了人居然第二天還大搖大擺的帶人去現場,想要故意破壞現場,沒想到被咱們抓了個正著。之前你說,有很多犯罪分子都有種作案之後窺視現場的習慣,還真是。唉,案子破的這麼快,出乎意料,局裏把劉隊請過來,沒派上用場,現在人家也已經走了,大過年的,閑跑一趟。」

陳孟秋「咦」了一聲:「我說了要請他吃飯的,他還答應了,怎麼不辭而別了呢?」

楊瀟灑好笑道:「還不是因為你搶了人家的風頭么?人家來了一趟,基本上沒有發揮什麼作用,你又說請人家吃飯,好像炫耀一樣,人家難道還真的要吃你的飯啊。」

陳孟秋感覺受到了冤枉:「我是真心要請他吃飯的,沒有炫耀的意思,這是你替劉隊想太多了,人家肯定是有事,提前回去了而已。」

楊瀟灑譏諷道:「不是我想太多,是你情商低。」

「你們局長才情商低呢。」陳孟秋嘀咕道:「既然已經請了人家劉隊來,又找我去幹什麼?」

楊瀟灑說:「你本來就是我們市局特邀的刑偵專家。」

「所以啊。」陳孟秋說:「既然有我在,那你們多此一舉,又請劉隊來幹什麼呀?」

「你跟我抬杠啊。」楊瀟灑沒好氣道:「這是雙保險!畢竟是過年的時候,節點特殊,案子又大,朱局長想的也是儘快破案,把影響降低到最小程度。誰知道雖然是個大案,但卻不是個疑難案。」

「噱頭越大的案子,反而越容易偵破,看似平平無奇的案子,其實最難。」陳孟秋說道:「你們下次如果再請別的專家來幫忙,就別請我了,省我一番力氣,也免得我去得罪人。」

楊瀟灑笑了起來:「喲喲喲,你還真把自己當專家了?來,我考考你,看你到底是真有本事,還是狗屎運旺盛。」

陳孟秋也跟着笑:「我當然是狗屎運旺盛,不然也不能找個警花做女朋友。」

「你滾!」楊瀟灑笑罵了一聲,正襟危坐道:「我給你講個案例啊,看你能不能想得到答案。」

陳孟秋渾不在意:「沒有我想不到的。」

楊瀟灑說:「在一個著名的馬戲團里,有一名老練的馴獸師,在一場演出中,他把頭伸進了獅子的口中,獅子突然出現了微笑的表情,然後就把馴獸師的腦袋給咬下了……」

楊瀟灑說到這裏的時候,陳孟秋便開始笑了起來。

「笑什麼?」楊瀟灑瞥了他一眼,繼續說道:「在以前的演出中,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事故,而且在這次表演之前,獅子也已經餵飽了,平時獅子和馴獸師的關係非常好。現在請問,馴獸師的死,到底是意外還是他殺?快點回答!思考不能超過十秒,十、九——」

「不用數。」陳孟秋笑道:「報告楊警官,這是他殺。」

楊瀟灑沒想到陳孟秋這麼快就作答,愕然問道:「你的理由呢?」

陳孟秋說:「兇手在馴獸師的頭髮上噴了刺激性的藥物,獅子嗅到以後忍不住要打噴嚏,那個微笑的表情其實就是要打噴嚏的徵兆,只不過馴獸師的腦袋在獅子口中,獅子噴嚏沒打成,卻咬掉了人頭。」

楊瀟灑驚奇道:「你看過這個案例?」

陳孟秋說:「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是英國作家湯瑪斯-漢休在短篇小說《獅子的微笑》中寫過的橋段;還有傑克-倫敦所著的《豹男的故事》,裏面也有類似的案件。你居然還拿來考我,瞧瞧你這孤陋寡聞的樣子吧。」

楊瀟灑大為泄氣,道:「不講了,沒意思。這麼生僻的書你都看過。」

陳孟秋說:「對啊,大好時光,講什麼案例,咱們做點有意義的事情吧。」起身抱起來楊瀟灑就走,嘴裏說道:「哎呀,你又重了,讓我摸摸,肉都長在哪裏了……」

楊瀟灑笑着要擰陳孟秋,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陳孟秋嘆了口氣,說道:「十一點半了啊,要午夜運動了啊,居然還有人打電話,有沒有公德心呢?」

楊瀟灑頗為抱歉的摸了一把陳孟秋的臉,然後從陳孟秋懷中掙紮下來,去拿手機。

身為警員,手機二十四小時都不能關。

是畢小蓓打過來的。

看見這個名字,楊瀟灑的臉色立時就陰沉了下來。

畢小蓓在這個時候跟自己打電話,只有一個緣由,那就是她又被丈夫石玉谷給打了。

陳孟秋也瞥見了來電人的姓名。

他也記得畢小蓓。

楊瀟灑剛按下接聽鍵,對方卻已經掛了。

楊瀟灑回撥過去,已是無人接聽。

楊瀟灑不放心的說道:「不行,我得去看看。」

陳孟秋「嗯」了一聲,說道:「你先穿衣服,我去開車,陪你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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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衣神探:被嫌棄的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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