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凡人在囧途

如果暗戀也算是戀愛，那林子健第一次品嘗到了失戀的痛苦，雖然這次失戀顯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它帶來的痛苦卻是一分也不少。正當林子健情場失意的時候，家裏來了電話，是老爸打來的：「喂，子健啊，在學校過得怎麼樣啊？一切都好嗎？學習壓力大不大？」這些熟悉的聲音已經好久沒有出現在耳邊了，子健突然意識到，已經有差不多一個月沒打電話回家了。

「我這裏一切都好，不要擔心我了，對了，家裏都還好嗎？奶奶身體怎麼樣？」

「奶奶身體還好，就是比較想你，整天嘮叨着你什麼時候回來呢？」

「嗯，也快十一長假了，到時候有七天假我會回來。」

「好，在學校好好照顧自己，吃好一點，有什麼事打電話回家，我們等你和你哥放假回來。」

林子健這顆受傷的心突然感覺像是吃了什麼仙丹妙藥，並沒有之前那麼疼痛了。他心想，其實我這也沒什麼呀，一個男人怎麼可以如此脆弱，我這又不算失戀，我連談都沒談呢，這麼苦情給誰看呀。不如現在努力學習，說不定將來還能夠和她考同一所大學呢。想到這裏，林子健心裏頓時好受了許多，也看開了很多。

當我們在外面受了委屈的時候，回家也許是最能夠治療傷口的一種方法。因為這個世界，愛情會走，友情會散，但親情卻總會在你最需要的時候出現，親人永遠不會不管你。

9月30號下午14點就放學了，林子健抓起行李就往車站跑。明天就是國慶節了，大街小巷都在放着《歌唱祖國》這樣的愛國歌曲，光從歌聲中就能夠聽出祖國一天天強大起來了，林子健不說有多少愛國，反而還經常說祖國的壞話，但是他卻為祖國的強大而感到由衷的自豪。家在非常偏僻的山區，從學校到家裏坐車都要坐上半天，換好幾趟車。記得剛去市裏上學的時候，每個禮拜都會回家一趟，而且還要帶很多東西回家，最後累死累活的還是自己，於是他學乖了，每次回家就都只帶一個背包，絕不多帶任何東西，包括不好的情緒。

天漸漸暗了，但是林子健還在擠擁擠的公交車。車上形形**的乘客都在擠公交，不時冒出幾句抱怨的話，無非是嫌公交太擠了，車上氣味太重了，等等。擠著擠著，林子健被擠到了一個女人身邊，他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這個女子，衣着性感暴露，穿着超短裙，蹬著10厘米的高跟鞋，胸部還是非常有料的。唯一不足就是妝化的太濃了，香水也過了點，滿鼻子的風塵味。因此，在林子健眼裏，這個女子頂多只能得到85分。在這難熬的公交車上，有一個美女相伴也算是意外的福利一件啊。就這樣，乘客們在這擁擠的車廂里離自己的目的地越來越近，但是焦慮煩躁的情緒卻不知不覺蔓延了開來。

車子突然來到了一個比較顛簸的路段，林子健在車子的作用下被推到了前面那個美女那裏，手不受控制地撞到了美女的屁股，這個妖艷的美女朝他看了一眼，輕聲說了一句：「你幹嘛啊？」林子健覺得很尷尬，就沒多說什麼，低着頭不說話，算是表示歉意。本以為就這樣安安心心地到達目的地了，但是車子又來了一陣更加劇烈的顛簸，這次林子健整個人都撲到了這個美女的身上，美女非常生氣地罵道：「你這小屁孩幹嘛啊？耍流氓啊？」聽到這話林子健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竟然在公共場合說自己耍流氓，再也不管對方美女這個身份了，還擊道：「你說誰小屁孩呢？說誰耍流氓呢？剛剛車子那麼顛你沒看到啊？」

「你這小流氓，就是想趁機吃我豆腐，把我襪子都踩這麼髒了還有理了你！」美女繼續不依不饒地罵着。

「就你這塊臭豆腐誰要吃呀，說我是小流氓，我看你是做小姐的吧，公共場合穿這麼暴露，害怕別人不知道你是小姐呀，那麼愛乾淨就不要來擠公交呀，搞笑！」

「好了好了，小夥子，少說兩句，還有你，這麼大個人了跟個小孩那麼計較幹嘛？這裏是公交車上，注意點形象。」邊上一個年紀稍大的老人勸道。

林子健走到離那個女的有點遠的地方站着，望向窗外城市的霓虹燈發獃。原來看似那麼漂亮的一個女的是只母老虎，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眼睛是人體最不可靠的一個器官，它往往會欺騙我們。」林子健突然想起電視劇《英雄》中燕雙鷹的一句台詞。

窗外的高樓飛快地往後倒退，消失在暮色之中，但是前方的景物卻是越來越陌生。正當林子健疑惑的時候，公交車上的廣播響起：「各位乘客，本次公交終點站火車東站到了，請拿好自己的行李從後門下車，歡迎下次乘坐，謝謝！」

「啊？？？到了火車東站了？」林子健大驚。他從來沒有來過這個地方，現在該怎麼辦？已經19點多了，還有車回家嗎？這個時候一定不能慌亂，要保持鎮定。林子健往大路上走去，他覺得往回走，下一站北站應該是在不遠處，走走看。在橘黃色的路燈下，林子健背著書包一個人默默地行走着，他不知道這樣走下去能不能走到想要去的地方，但他模糊地覺得方嚮應該沒錯，繼續走吧。他又走了好幾千米的路，可是一路上根本沒有看到公交站台的影子，該不會是走錯了吧。林子健終於看到了一個面相和善的老爺爺，忙走上前去問路：「老爺爺，您好，請問一下汽車北站怎麼走？」

老爺爺停了幾秒鐘，開口說道：「汽車北站啊，它離這裏很遠很遠了，怎麼？你要走去北站？那要走好久好久呢，方嚮應該在北面，在那，往那個方向走去就是了。」

「啊好，謝謝爺爺！」林子健向這位老爺爺告別後，頓時崩潰了：「那麼遠那還走個屁啊，現在怎麼回家啊，都是剛剛那個臭婆娘害的，讓我坐過站了，真他媽火大。」

在我們的人生中，也常常會遇到這樣的事情，你的生命中會出現某個人某些事，他們也許是好的也許是不好的，他們註定是你生命中的匆匆過客，但是他們卻會在你不經意間改變你將要走的方向，從而讓你到了一個你從來不曾想到過的地方。其實，每個人的出現都增加了我們未來生活的不確定性，這種不確定性也恰好是生活的樂趣所在，因為不確定，你才會相信機會，才會不斷地去創造無限可能。那些能夠預知未來的人一定活得非常痛苦，因為他們永遠無法體會到這種樂趣，在他們看來，每一個角色的出現，都像是上帝事先安排好的。

林子健不得不往回走，來到了火車東站。此時的他，覺得好無助，有種想流淚的衝動，不知道該往哪裏去，只是漫無目的地在火車東站瞎逛，他恨不得下一秒就是天亮，然後可以坐車回去。也不知道這裏是火車東站的哪裏，人非常少，可以看到這裏有很多的店鋪，白天應該很熱鬧，但現在都已經打烊了。林子健看着火車站那些等車的農民工拖兒帶女地在那裏等車，旁邊的石板凳上斜躺着幾個睡得很香的人，「他們膽子這麼大，在這種地方都能睡得這麼安穩，不過看上去應該是好久沒睡了吧。」林子健心想。林子健盡量往人多的地方去，因為他以前經常聽到火車站被劫財劫色甚至鬧出人命的事情，所以他不敢自己一個人獨處。

這時一個開着麵包車的胖司機在喊：「去汽車北站咯，去汽車北站咯，要去的趕緊了！」林子健像是等到了救星，馬上跑上去說：「我去北站！」然後以最快的速度爬上車，裏面已經有3個人坐着等了，胖司機說：「你們4個人平攤一下，每人20塊吧。」林子健想都沒想就說：「沒問題！」可他突然大叫：「不好，我不去了，我錢忘了帶了……」帶着一臉的尷尬跳下車，頭也不回地走了，他可以明顯地感覺到背後有幾雙帶着嘲笑的眼睛在望着他。

林子健剛剛找遍了全身口袋和書包，才發現全身只有15塊錢，一分不多一分不少，那張紅色的百元大鈔在臨走時放在寢室忘帶上了，真當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啊，什麼倒霉的事情今天都剛好撞一起了。林子健鬱悶得要死，一把把書包摔在地上，「操！今天真他媽倒霉！」他想：「今天是不可能走出火車東站了，爸媽一定在家等着我，我得找地方打個電話回家。」找了半天，他終於在一家小店找到了公用電話，撥通了家裏的電話，是媽媽接的。

「喂，媽媽，我是子健，我今天不回來了，之前坐錯車了，回不來了，我現在又回學校了，明天再回來。」

「你不回來啦，我們一直坐在門口等你回來，那麼晚了都沒見你回來，我跟你爸爸還有你奶奶等得急死了，以為你出什麼事情了呢，你也不打個電話回來，之前我們打電話去你寢室了，你室友說你回家了。」

「嗯，我也本來打算回家的，但是半路坐錯車了，回不來了我就又返回學校了，現在剛剛到學校，才給你們打個電話。你們不要擔心，早點休息，我明天就回來。」

「那就好，沒事就好，那你明天回來路上注意安全，隨身帶的東西要放好，錢要放好，我們明天等你們回來吃午飯。」

「好！」掛了電話，林子健眼裏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掉下來了，他不敢把真相跟媽媽說，他怕家裏人會為他擔心。他知道今晚將會是一個不平凡的夜晚，第一次感到如此無助，周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後面的每一分鐘都是未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