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另一種死亡

第六十四章:另一種死亡

第六十四章:另一種死亡

作者:青駒破夜色

「卑劣的孩子,只能依賴月亮的微光。結束是醞釀,只為能在太陽下歌唱……」

許梅梅尖叫着從床上坐起來,眼前的黑暗就像變成了液體,正順着她冰冷的後背流下來。她打開燈,立即被光明刺痛,不由眯起了眼睛。

她夢到了劉一浩,他遠遠地看着她,眼神中有些不可捉摸的味道。她向著他奔跑,想要抓住他。他卻飄飄忽忽地像個幽靈,無論許梅梅如何努力,總是無法觸及。然後,他突兀地變成了一隻瓶子,一隻看上去有些古怪的玻璃瓶。那人首蛇身的女媧也出現了,她將那隻瓶子捏在手中,目光卻不似從前那樣溫柔。她盯着許梅梅,似笑非笑,突然一鬆手,那隻手中的玻璃瓶就摔在了地上。啪啦一聲,變成了無數碎片,那些碎片閃著白色的光芒,就像有生命般,正在漸漸消失……

許梅梅大口地喘著氣,在明亮的燈光中,漸漸平復下來,睡意卻再也沒有了。她去了一趟洗手間,將汗津津的自己沖洗乾淨后,重新躺回了床上。

後天就要開學了,而許梅梅卻依然無法進入狀態。劉一浩這個名字折磨着她,讓她無法安睡,無法停止求證。這些天,幾乎是所有的中學同學和大學同學,甚至是同年級和同系的,都被她問了個遍。答案依然讓人失望,沒有一個人,記得劉一浩的名字。從多名高中同學的嘴裏,許梅梅再次確認了班主任李老師的話:整個高中時代,班長和生活委員的確都是自己在擔任,而高考成績的第一名,也的確是自己。

有時候,我們不得不佩服三人成虎的能力。不管什麼話,被人說的次數多了,往往就成了真理,即便它和真理有十萬八千里的距離。對於劉一浩這個名字,許梅梅也從最初的堅信慢慢開始變得猶豫起來,隨着她尋找各種線索的多次無功而返,她本能地意識到,劉一浩這個名字,彷彿被某種神秘力量所控制,正在她的意識中越來越淡。

這種感覺,讓許梅梅害怕。這種害怕不僅僅是來自於外界環境,更多的甚至還是來自於自己的感知,準確地說,是來自於對自身感知力的困擾。她彷彿可以感知到,自己在接近神秘和遠離困擾,這絕對不是直覺或第六感,而是完全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如同武俠小說中的主角,突然之間打通了任督二脈。

現在來看,關於劉一浩是否存在,無非也就兩種情況。

第一種情況:根本沒有劉一浩這個人。這個所謂的劉一浩,只不過是她身處悲傷和孤獨中的寫照,一個臆想出來的人罷了。而那次陝南的旅行,則完全是她作的一場夢。這貌似是個靠譜的答案,大量的事實和見證人都可以證明,比如說哥哥、她的老師和同學們。

第二種情況:有劉一浩這個人,不但有,他還和許梅梅記憶中完全一樣。但是,由於某些神秘力量的控制,他突然之間在許梅梅的生活中消失掉了。而除了許梅梅,其他人的記憶都經過了篡改,直接造成了沒有劉一浩這個人存在過的假象。

而無論哪種情況,看起來都並非無懈可擊,這是讓許梅梅感到恐懼的根源。真實和假象本質上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無法區分;而更加可怕的是,你明知道自己無法區分,卻還拚命地想找出區別。這像鑽入了牛角尖,或是一隻螞蟻,誤入了高等文明的迷宮中。

許梅梅打開了手機,從相冊中找出那張照片。這明顯是個風景秀麗的地方,天雖然陰著,但身後的草地,和遠處山坡上流淌的小溪,都看起來是那麼自然。照片中央,是許梅梅掛着羞澀笑容的臉,在她的身邊,則是一個黑影。雖然這明顯能看出是光線角度不對,造成的視覺明暗,但通過那影子的輪廓,還是依稀能辨別出,那應該是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看着這張照片,許梅梅有些恍惚。如果真的沒有劉一浩,而自己也沒有參加過那個去陝南的旅行團,那這張照片從何而來?他可以接受劉一浩的失蹤,但卻萬萬不能接受他不存在的說法。而他就這樣消失了,人間蒸發,甚至沒有留下像照片中那種模糊的影子。

她拉開床頭櫃的抽屜,那條迷彩色的圍巾,就安靜地躺在抽屜中。這是劉一浩唯一留給她的東西,與其說是念想,不如說更像一件遺物。諷刺的是,這詭異的生活,甚至連遺物這種詞兒都不願意施捨給他——對於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來說,又何來生死呢?

如果真的是第二種情況,劉一浩真的是憑空消失,那這股神秘的力量實在是太強大了,它可以為了抹掉一個人的痕迹,而更改了無數人的記憶。而它究竟是什麼呢?它這樣做的目的又是什麼?許梅梅百思不得其解。

她索性翻身坐起來,找出一個記事本,強迫自己靜下心來,將所有關於這次旅行和劉一浩的細節記錄下來。然後,她又將一個個關鍵詞標註出來,主要是人物和事件,按時間順序排列好。

小風旅行社

兩名前台

陝南地區的神秘景點旅行

導遊

粉襯衫

大叔和少女

兜兜母女(黃老師)

一老一少

稻草人

事故

怪魚

山洞

女媧

醫院

學校

小風旅行社的中年大叔

劉一浩母親(兩名女兒)

大風旅行社

……

許梅梅翻過來掉過去地看着,想不出個所以然。就在她快要放棄的時候,心頭突然一亮!所有和劉一浩有過接觸的人,幾乎都消失了。但有一個人除外,那就劉一浩的母親!雖然她沒有消失,記憶卻發生了改變。而代替她兒子劉一浩的,則是原先小風旅行社的兩名前台。這樣說來,劉一浩的母親雖然沒有消失,但身份卻發生了變化,雖然她依然是一位母親,但卻不再是劉一浩的母親了!這個道理,不僅僅適用於劉一浩的母親和她的兩個女兒,更適用於哥哥,以及從高中到大學所有的老師和同學們!

這看似很莫名其妙且荒謬的解釋,並沒有將許梅梅繞迷糊,她的眼睛越來越亮,思路也越來越清晰。

那就是說,包括劉一浩在內,並沒有人失蹤或蒸發,而是身份發生了轉換!而且,許梅梅做了一個大膽的推斷:除了自己之外,和劉一浩產生交集越多的人,轉換的身份差異就越大,相應的,記憶被篡改的就越多;而相對和劉一浩交集較少的人,被轉換的差異和篡改的記憶就越少,近似階段性失憶。像劉一浩的母親,在劉一浩失蹤后,她不但擁有了兩個女兒,還擁有了老公;相對應的是哥哥,哥哥和劉一浩的交集較少,固僅僅是在記憶中抹掉了劉一浩這個人的記憶。而那股神秘的力量,彷彿也並不是法力無邊,並不能隨心所欲地將某人清除或者殺死。不然,那條迷彩色的圍巾和那張手機中的合影,自然不會留在許梅梅身邊。

這個發現並沒有讓許梅梅興奮,而是越發的渾身冰冷。當身份和記憶發生了改變,這算什麼呢?在別人眼中,也許他還活着,但對於之前的自己來說,雖然身體並沒有消失,卻不亞於死亡。而被交換身份的劉一浩去了哪裏?他變成了誰?此刻擁有劉一浩身體的人在記憶中,還有我這個人嗎?許梅梅完全不知道。

也不知怎麼的,許梅梅總有種直覺。她感覺劉一浩已經不在屬於她的世界和空間中,甚至已經不在這個地球上了。這不僅僅是她的直覺,在他們進入那個洞穴,看到第四幅壁畫后,在那地面還未坍塌之前,劉一浩曾經說過。

「X的意思應該就是未知,而零的意思應該是,一切歸零,或者說……滅亡……這道題可能要說明的是,我和你無法共存,而無論是未知和零都沒有任何意義,唯一的意義就是你的存在,因為你是唯一可以得出值的一……」

許梅梅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是可以得出值的人,她一點也不想成為這個被選中的人。她想念劉一浩,不想和他分離,一分鐘都不想。她曾經問過女媧,我們現在做什麼?女媧告訴她,我們什麼都不做,你我的使命已經完成了……

想着想着,許梅梅突然間感到了無比的孤單,彷彿這個世界上就剩下了自己一個人。也許,她從來都是自己一個人而已,儘管孤獨,是很可恥的。她委屈起來,想把劉一浩拉出來問個清楚,而劉一浩在哪裏呢?沒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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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夢詛咒之末日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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