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7 五聖陣起（8）

拳風琴鳴間，撞擊爆裂聲不絕於耳。

在c先生持續不斷拳頭輸出節奏下，黑淵一步步後退。

c先生渾身上下的肌肉出現斷裂，皮膚上滲出鮮血，表情逐漸猙獰。

他暴走了。

「這麼多年，你是第一個把我逼到此境地的對手。」

「黑淵，是我小瞧了你，死，我也要拉你墊背。」

「看拳。」

轟轟轟，又是三拳連續砸出來。

c先生再強，也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他心想，就算不能一直侍奉在大人跟前，能拖一個人下地獄，也是貢獻。

他相信，邪神大人不會忘記他和門纓的付出。

「14、13、12…」黑淵默默替對方數數。算他所剩氣數。

轟轟轟，再是三拳。

「11、10、9…」

暴走後，c先生完全將生死之置於度外，拖黑淵一起下地獄是他的唯一目的。

不過，看似威猛拚命的拳頭，卻是一拳不如一拳。

他每揮出一拳，身體的破碎就要嚴重一分。

這種程度的身體破損遠遠危險於平日消耗，走向崩潰。

一串猛烈拳頭砸過去，等沙石漸淡，c先生卻看到最不看的一幕。

那個執琴的人類就站在距離不到十米之外。

他嘴角浮現的笑容刺激著c先生，凶芒如熾。

「不可能，我算過，以你的境界，靈元深厚程度不可能比我強多少，你和門纓拚鬥的消耗不比我對付門鏡，到現在，你不可能還有氣力和我對抗。」

「準備受死。」

這一次，c先生不再是單拳揮出，而是雙拳高舉，猛地砸向地面。

手臂粗細的裂縫瞬間竄到黑淵腳下。

料想中的擊飛沒有到來，那個執琴的男人甚至連眉頭都是蘇展的。

「怎麼會？」c先生難以置信地看着這一幕，不明白眼前的對手，為何還能站着。

「我能感受到你體內靈元已經枯竭，不可能接得住我這一拳。」

但事實擺在眼前，黑淵不光接住了，起色看起來比先前好上不少。

下一幕，c先生看到更加不可思議的場景。

只見黑淵左手在身前隨意一揮，十顆黑色石頭從他體內飛出，懸停在他身周圍成一圈。

一股精純至極的靈元氣息從黑淵體內盪開。

「那是個什麼東西，好熟悉……」

那十顆黑色石頭很快被黑淵吸收乾淨。

c先生蹙眉沉思，一方面覺得那東西眼熟，卻又怎麼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一方面他察覺到黑淵體內的靈元不斷攀升，從枯竭變成充盈。

不帶這麼玩的，你這是外掛，是作弊，這時候嗑藥補充靈元，這一戰還打不打。

「不好。」c先生大感驚詫之餘，時刻關注黑淵動態，見他臉上笑意愈發濃烈，便知大事不妙。

退！

c先生拖着重傷未愈的殘軀不斷後退，可惜，面對重回巔峰狀態的黑淵，他明顯落於下風。

「不是要拖我下地獄嗎，怎麼跑了？」黑淵臉上掛着和煦的笑容，此刻，卻像地獄來的勾魂使，催命鬼。

全盛狀態的c先生自然不懼黑淵，可此時的他不僅力竭崩潰，全身24處死穴中，已有15穴位封閉，爆脹難熬，他很清楚，自己若不收手，再出幾拳，真的會爆體而亡。

c先生第一次生出逃跑的心思。

然而，在五聖陣內，他又能跑到哪裏去。

去找邪神大人求救嗎？

他不容許自己這麼做。

「對了，殘頁，我有門纓的殘頁。」c先生突然發現自己也有底牌為出，不由得驚喜起來。

這張殘頁對於他來說，既陌生又熟悉。陌生是因為他從未使用過它，熟悉則是同伴門纓一直持有。

他回憶片刻，穩住身形，深深呼吸，想起門纓使用殘頁的方法，小心捏住一角，提到身前。

黑淵追至，見他動作楞了幾秒。

「嗯？」

…他想幹嘛？…黑淵臉上浮現疑惑，…他也想試試殘頁…

他會用嗎？

看見對方生疏的動作，黑淵心裏發笑。

但他不敢輕敵。

c先生心裏也是沒底，但他看過門纓怎麼使用殘頁，想着自己若能調動這張殘頁里的力量，就算弄不死黑淵，也能讓他嘗嘗苦頭。

他這麼想的，也這麼做了，可惜的是，他低估了一件事，黑淵早已對這張殘頁的力量脫敏。更何況，他業務不熟。

c先生打算破釜沉舟，他將全身僅剩的靈元全部匯聚到手中殘頁之上，然後出拳。

「嗯？」黑淵不敢絲毫輕視，在對方調動靈元之際，他也出手了，孤鳳放於身前。

然而下一秒，詭異的靈元波動散開。

砂石不斷在兩人身周飛舞，濃稠的泥沙狂舞，陰暗裏，c先生魁梧的身軀時隱時現。

讓人窒息的靈元波動衝過來。

黑淵滿臉驚訝。

c先生的動作停止了，他整個人都停止了。

緊接着，他身上早已血肉模糊的皮膚寸寸龜裂。

越來越多的血滲出來，低到那人腳下。

「怎…么…會….」一句話沒講完，c先生爆了。

血肉混合著泥沙飛濺得到處都是。

黑淵及時奏響孤鳳用護盾擋住粉碎的血肉。

他有些想不明白，c先生為何突然自爆。

「不是還有9拳嘛？怎麼突然死了？」黑淵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稍等片刻，不見異常，緩步靠近爆炸中心。

從一堆沒了形狀的骨肉血泊中撿起那張殘頁。

當即就有一股蠻荒至極，又古怪陰邪至極的力量沿着手臂沖向大腦。

就在那股力量進入黑淵體內時，深淵之眼及時抵擋，瞬間將那股力量吸收溶解，最終消弭不見。

「原來如此。」黑淵看着手裏的殘頁，看清楚上面遊走的紋路和複雜的花紋，大約猜到c先生自爆的原因。

「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門纓已死，殘留在殘頁上的屬於門纓的氣息在不斷減弱，預計再有幾分鐘，就能散盡。

「c先生不該用不熟悉的道具，這張殘頁需要大量精神力和靈元催動，他精神力不多，還有門纓殘留於其上的魂力，盲目使用，遭到反噬。」

黑淵頗感無奈地搖頭，順便將殘頁收起。

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將衣衫捋直，擦掉嘴角的鮮血，猛咳幾聲清清肺，展開精神力視野，催動擬態，執琴緩緩走向最終戰場。

……

邪神淡然的神情，此刻也被眼前那抹瘦削身影弄得有些煩躁起來。

「是我低估了你的實力。」

「彼此彼此。」黑濯淡然一笑，起手，又了一波眼花繚亂的攻擊。

兩人打鬥到現在，都沒能逼對方使出絕招和底牌。

邪神已經猜出來，眼前這個人類的身體之中，藏着26年前本該死去的那一位靈魂。

黑槐。

黑族26年前，年前一代中的天花板。

族長備選最熱門種子之一。

突然，他抬頭望向頭頂黑暗穹蒼。

「嗯？」邪神蹙眉，他能隱約感知到五聖陣護罩外，有大能降臨。

護照外，十二道光柱落下。

黑族十二堂十二位堂守懸空立在光柱中央，望向透明光罩。

「呵，來看熱鬧的人真多。」邪神又道。

「來給你送終。」黑濯笑着說。

外頭剛降臨的十二位大能之中，至少一半以上能和邪神打個平手。

兩人談話這會兒，又有光柱降落。

尋詭小隊眾人再次會合紛紛望向突然出現的光柱，嘴張得很大。

黑嫻嫻開口一一介紹道：「後來的十四位都是九監各家長老，身穿白衣的兩位來自白族……」

除了橙家，九監其餘七家都派了兩位長老親臨做見證。

再加上先前的十二位堂守，又新增十四道光柱嗎，一共二十六道光柱，把五聖陣護罩圍得水泄不通。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個局。

圍殺邪神佈下的天羅地網。

「呵呵，還真是大費周章。」邪神再次審視眼前身形瘦削的黑族暗夜使者。透過那雙眼睛，看向他體內藏着的靈魂。

26年前，叛族之人黑槐，黑淵的父親。

五聖陣能隔絕內部對外界的查探，但邪神和大師兄不在此列。

兩人罕見地收手，他們都在等，等所有光柱降臨。

陣內風沙停滯，砂礫緩緩落下。

「為了殺你，我們籌謀這麼多年，也算是看得起你。」黑濯淡淡地說。

護罩外，又有三道光柱降臨，強悍的氣息佈滿整個青龍墓冢。龍族族人們神情一震，那高傲的頭顱紛紛低下。

光柱里，抽水煙的黑族族長笑呵呵地望向五聖陣。

「青弒天。」

「知道了。」

兩位大佬的簡單對話后，護罩內還活着的三人便完全看清外面的景象了。

二十九道光柱均勻分佈在護罩之外，齊齊望向五聖陣內的三人。

「黑九，你不是閉關衝擊冥墟嗎？怎麼來了這裏。」邪神朗喝。

「我不說自己閉關，你怎麼會輕易相信青龍墓冢里有大機緣，又怎敢輕易邁出腳步踏進我們為你掘好的墳墓？對了，忘記告訴你，老夫早在12年前，就已經衝擊成功，邁入冥墟了。」

說完，他解開身上禁制，浩瀚的威能散發而出。

黑家傳奇教員黑九的話讓在場所有人動容。

「黑燳，還有你，不是被罰守鎮守鬼澗嗎？怎麼也來了？」

「看你怎麼死在我兒手裏。」黑燳的話信息量巨大，算是給黑濯的身份正式蓋棺定論。

邪神回頭，用屬於肖浪的一雙媚眼看向黑濯：「黑槐，你們黑族隱忍這麼多年，就是為了讓你們父子親手殺我報仇嗎？」

「要不然呢？」黑濯態度玩味兒。

邪神是強大，但還不至於強過底蘊身後的黑族，別說十二堂守，就是黑家教員之中，也有人能收拾邪神。但他們都沒有出手，只是龜縮在族地不出。

等的就是這一刻。

聽聞此話，邪神古井不波的臉上終於泛起漣漪，他雙眉微蹙，輕輕嘆息。

「果然是你，真的是你，看來是我小看了你，小看了你們黑族。」

護罩外，除了少數幾個知情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尋詭小隊大師兄身上，睜大雙眼看着他，心中掀起波瀾，難以相信。

擬態中的黑淵聽到了他們談話的全部內容，心神激蕩，看着那抹瘦削的背影。

「大師兄…真是我爸？…」黑淵嘴角開闔，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獃獃地望着黑濯的背影，大腦如五雷轟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