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亂是什麼

陳鴻把心一橫，弓腰低頭，把臉朝着何曼曼湊了過去，同時閉上了眼睛，嘴撅了起來。

「你幹什麼啊？」何曼曼發怔道：「閉上眼是什麼意思，嘴還撅的能栓頭驢了？」

「啊？！」陳鴻也是一呆，睜開眼來，吶吶道：「你，你不是要那個我嗎？」

「哪個你啊？」何曼曼伸手捏住了陳鴻額頭上的那個綠色繃帶，也不見她怎麼用力，那繃帶竟無聲無息的斷了。

何曼曼說：「我是看着你這條繃帶實在是難看，想幫你去掉。」

「哦！」陳鴻又是尷尬，又是喜悅，邵青紅那死妮子給自己弄這麼個不倫不類的東西，終於還是被去掉了啊！

「可是剛才，你以為我要對你幹什麼？」何曼曼似笑非笑的盯着陳鴻。

「我以為，我以為你要替我吹吹臉上的灰塵呢，哈哈哈哈……」

「哦呵呵，哼！走吧，看你身上髒的。」何曼曼皺着眉頭，嫌棄道：「臭死了，你這是幾天沒洗澡了啊？」

「唉，一言難盡，這些天，就沒有遇上一件好事。我是三過家門而不入了……」

走了幾步，陳鴻正絮絮叨叨的說着，何曼曼突然回頭，一改往常的神態，竟嚴肅的看着陳鴻：「喂，你不打算問我一些事情嗎？」

「我，確實有些事情想問你。」陳鴻苦笑了一聲：「不過，我可以問嗎？」

「當然，可以，隨便，盡情。」

……

這時候，天色已經大亮，東湖地處偏僻，環境清幽而靜謐，離著主幹道還有不遠的距離，又是清晨，連車聲都很少聽到。

水面上的涼風陣陣送來，吹得陳鴻一陣心曠神怡，他雖然已經徹夜沒有休息了，又接連遇上一件又一件煩心瑣碎的事，甚至連命都差點丟了，可是現下，否極泰來，和天使一樣的何曼曼散步在岸邊，他已然覺得是恍若隔世了。

「你是人嗎？」

陳鴻斟酌著，不知道怎麼開口，何曼曼身上的秘密太多了，問也無從問起，索性，開門見山，也不顧這話說得是否得體了。

反正，何曼曼雖然可怕，但從眼下來看，她是不會傷害自己的。

何曼曼聽他這麼問，忍不住「嗤」的發笑，揶揄道：「你憋了半天，就問出這麼句話呀？你可是真是個大笨蛋呢。」

「怎麼了？」

「你覺得我是人嗎？」

這一反問，鬧的陳鴻也啞然失笑。

頓了頓，陳鴻說道：「那你不是魘，不是獵影人，也不是影界、夢境的執法者，嗯，你跟我好像也不大一樣，鑒於吳青還有柳雲他們都口口聲聲說我是亂，那你既然跟我不一樣，大概也不會是亂了，所以，你到底是什麼存在？」

陳鴻一直懷疑何曼曼是妖怪的。

但這種想法實在是太匪夷所思，太扯淡了！

「我就是亂，跟你是一樣的。」

何曼曼語氣平靜的像是個剛剛睡醒的孩子，恬淡的說道：「你已經知道很多了，這世界，其實是三界，現實、夢境、影界，現實世界有普通人類，有獵影人；影界有普通的影子，有影界執法者；夢境是現實和影界的交匯處，人的意識能進去，影子也能進去，魘也能進去，所以也有常駐的執法者。」

陳鴻說：「這我知道。」

何曼曼瞥了他一眼，道：「所以你發現沒有，我們亂是不容於三界的存在。三界雖然很大，卻沒有我們一丁點的立足之處！」

陳鴻聽的悚然動容，眉頭一皺，說道：「亂，我聽過很多次了，可是到現在為止，我也不明白究竟什麼是亂？亂和其他的存在，到底是怎麼界定的？」

「現實世界的人在死亡之後，離體的意識會成為無主的影子，通過引渡漩渦前往影界，記憶被洗的一乾二淨，然後一部分精明強幹的被抽調出來，受訓受教成為執法者，或者常駐影界，或者常駐夢境，或者來往於三界之間，這些，你是知道的吧？」

「我知道。」

「影子如果沒有進引渡漩渦，而是藏匿在現實世界裏，那就變成了流亡影子，流亡影子吸收念力，不斷強大，就會魘化，由魘而黑魘，由黑魘而赤魘，由赤魘而橙魘……這些，你也是知道的吧？」

陳鴻點頭：「嗯。」

「現實世界的人，有很少一部分，天生的念力強大，遠超一般人，他們通過修行，可以變成獵影人，邵氏家族就是這樣。你跟那個邵青紅很熟，這些，也不用我多說吧？」

「嗯。」

「簡而言之，影界、夢境中的影子也好，執法者也好，都是沒有肉體的；藏匿在現實世界的魘，也是沒有肉體的，但是赤魘以上的魘類，可以擊滅人的意識，搶佔人的身體，但這種搶佔，不能持久。因為排斥，被搶佔的身體不會貼合魘類的意識，用不了多久就會自行腐敗壞掉，除非是活人自願奉獻出意識，與魘類共存，那樣才能存在的長久一些，譬如那個韓雙偉。」

陳鴻若有所思的微微點頭。

「獵影人有肉體，有意識，而且意識和肉體都是天生就渾然一體的，修鍊到很強的境界時，意識可以離開肉體，古代傳說中的元神出竅，就是這樣。只是，這種離開，不能是永久性的，念力越強，可以離開的時間越長罷了，但遲早，還是要回去自己身體上的，不然身體會枯竭，意識也會消亡。」

「哦。」陳鴻聽的有些驚訝，原來，獵影人的意識也是可以離開自己身體的？

「至於亂，也有肉體，也有意識，但肉體和意識，並不是天生就渾然一體的，我們跟獵影人很像，卻又完全不一樣。」

「我明白了。」陳鴻恍然道：「就像我，身體原本是田雨的，意識卻是我自己的，無意中組合到了一起，就是亂。所以，你也是這種情況？」

「嗯，這具身體是何曼曼的，但是何曼曼在很小的時候，被同學欺凌，自殺掉了，意識也早就消亡了……後來，我就成了她。」

陳鴻想起來何長安死時的交待，不由得幽幽嘆了口氣。

只聽何曼曼繼續說道：「你有類似的經歷，知道我們這身體的模樣會隨着我們意識的執念而改變，你佔用了田雨的身體，但樣子卻越來越像原本的你；我也一樣，我佔用了何曼曼的身體，但是樣子卻越來越像原本的我。所以，我長得跟何長安夫婦都不太一樣，你是不是早就奇怪了？」

陳鴻微笑着點了點頭，一切都弄明白了。

可笑，自己以前還總是神神道道的懷疑何長安被綠了。

低頭瞥了一眼地面，陽光照在何曼曼身上，在她背後投影出一條短短的、窄窄的身影，陳鴻忍不住問道：「可是你為什麼會有影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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