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人畜無害

栗方如宿醉的酒客，步履蹣跚的從監室之內走了出去，口中囈語似的喃喃不停，但是誰也沒有聽清楚，他在說些什麼。

「老方！」

在栗方走出室外，見到第一縷陽光的時候，朱斌快步迎了上來，他扯住了栗方，急切的問道：「怎麼樣了？」

「唔？」

「你怎麼跟喝醉了一樣！？」朱斌晃了晃栗方。

「別動我！」栗方尖叫起來，嚇得朱斌鬆開了手。

「好疼啊！」栗方雙手抱頭，蹲在了地上，不停地呻吟著：「痛，痛啊！」

「老方？」朱斌狐疑道：「你怎麼了？」

「老方？誰是老方？！」栗方猛然抬起頭，叫道：「我是栗方，我姓栗，我不姓方！」

「我去，老方你怎麼回事？！」朱斌看着栗方的神情，有點毛骨悚然。

「我要回家，我要找我叔叔，我叔叔讓我殺人，我已經殺過了，我已經殺過了……」栗方艱難的起身，捂著頭，搖搖晃晃的向前走去。

朱斌愣了片刻，眼見周圍有幾個看守在觀望，他急叫道：「你們過來，看着他，別讓他走了！」

幾個看守面面相覷，狐疑的走了過來，朱斌拿出了手機，正準備給康晨晨撥打電話，一具屍體從天而降，落在了他的眼前！

朱斌嚇的驚呼一聲，往後急退，旁邊眾人無不叫喊連連。

朱斌定睛一看，那屍體面目清晰，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只是黯淡無光，就像是眼眶之內裝了一雙假眼珠似的。

是栗十五！

朱斌仰面看向天空，但見一團黑雲悠悠的掠過太陽，籠罩的地上一片黑影。

隱約還有一聲清脆的磬音從雲端深處飄忽而來。

平地風皺起，帶來一絲蓮花的香味，迅疾又消失不見。

朱斌咽了口唾沫，哆哆嗦嗦的撥出了號碼。

「老大，出事了！」

確實是出大事了。

一連串莫名其妙、匪夷所思的大事搞得康晨晨措手不及。

武志高沒有問題，既沒有死，也沒有傻，雖然看上去怪怪的。

可是方離卻傻了，他口口聲聲說自己不叫「方離」，叫「栗方」，還說他叔叔是大人物「栗十五」。

可笑栗十五的屍體從天而降，是什麼人乾的，用什麼方式乾的，竟無所探查。

陳鴻自然是被帶走了，與武志高分開刑拘，可隨後武志高就離奇的死亡了。

而屍檢報告顯示，武志高身體上沒有任何致命傷，也檢測不出他的死亡原因，但是死亡時間是可以確定的，這個人其實在兩天之前就已經死了。

……

這一切，全都是聳人聽聞的消息。

康晨晨被煩躁的焦頭爛額，好不容易打好精神，就在他準備排除萬難，理清所有頭緒，徹查所有問題的時候，上面一紙禁令下達——封鎖所有消息！

任何機關，任何人，不得以任何方式查探這些卷宗。

涉案的所有人員都被封口。

不許詢問，不許討論，不許傳播。

康晨晨覺得自己的頭都要炸開了，這世上，到底還有多少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甚至是無從查起的？

心灰意冷之餘，他甚至有了辭職一走了之的念頭。

但好奇心、好勝心又讓他忍耐了下來。

他想，現在沒有機會，將來未必沒有機會吧。

「老大。」

在康晨晨坐在辦公區，百無聊賴發獃的時候，同樣心煩意亂的朱斌走了過來，說道：「何曼曼要見你。」

康晨晨一愣：「誰啊？」

「何曼曼。」

「呃，她是來催促辦案的？」

「不知道，跟她媽媽一起，在警局門口。」

「那我去找她們。」

何曼曼是跟自己母親一塊來的。

她母親看起來像是個普普通通的家庭婦女，在警局門口局蹙的站着，滿臉不安的神情，左張右望，看見康晨晨出來，還絞起了手指，連個招呼都不敢打。

何曼曼倒還是那副清純打扮，穿着過膝的百褶裙，扎著簡單的馬尾辮，白色的襪子，粉色的短襯，纖腰一束，玉腿一雙，充滿膠原蛋白的清秀臉蛋上滿是天真爛漫的笑意，讓人看了就覺得如沐春風，也讓人覺得青春真好。

一見到康晨晨出來，何曼曼便丟下自己的母親，迎著康晨晨跑了過去。

「何同學，找我有什麼事？」

「警察哥哥，對不起，我要向您道歉。」何曼曼站得筆直，恭恭敬敬的給康晨晨鞠了一躬，臉上的笑容也收斂了起來，態度顯得極為端正。

「道歉？」康晨晨覺得詫異：「你為什麼要給我道歉？」

「我騙了你。」

「你騙我什麼了？」

「田醫生沒有對我做什麼壞事，他確實是我爸爸生前的朋友，而且對我也很好，他根本就沒有猥褻我，那些事情都是我編造出來的。」

「啊？！」康晨晨先是一愣，繼而氣不打一處來，怒聲質問道：「你到底搗什麼鬼？！你知道這是什麼行為嗎？！」

「我就是覺得好玩，對不起啊……」何曼曼小嘴一扁，眼睛一彎，睫毛上下一碰，晶瑩剔透的眼淚就滾滾的落下，哭的是梨花帶雨，委屈的不成樣子：「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饒了我吧，也把田醫生放出來吧，嗚嗚……」

警局門口人來人往，許多雙眼睛都朝着這邊好奇的瞟來，不明究竟的人還以為康晨晨在欺負一個可愛的小姑娘。

倒是何曼曼的母親，遠遠的站着，仍舊是沒有過來。

康晨晨對何曼曼這種舉動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一時間都不知道是該罵何曼曼還是不罵。

「好了，你哭什麼？」

「你的樣子好嚇人。」

康晨晨憤憤然道：「我也沒你什麼吧？你自己做了錯事，還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警察哥哥，你長得這麼好看，可是人真的好凶啊。」何曼曼擦着眼淚，說道：「田醫生就比你溫柔多了，他就不會沖我發火的。」

「你還有臉說？！」康晨晨沒好氣道：「他以前可能是不會對你發火，可是你誣陷他，害的他進了號子，在裏面不定怎麼恨你，等他出來之後，恐怕掐死你的心都有了！」

「不會的，他肯定不會的。」何曼曼眨了眨眼睛，說道：「我可比你了解他，你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

「呵呵……」康晨晨冷笑道：「那你說，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是個神秘的好男人。」

康晨晨皺了皺眉，心生警惕道：「何曼曼，我問你，田雨真的沒有對你做過什麼嗎？」

「沒有啊，他就是說如果我有困難了，可以隨時找他，他都會幫我的。而且我找過他一次，他立刻就見我了。」

「你還沒有成年，年紀還小，分得清楚好人和壞人嗎？」

「我是未成年，可我又不是傻子，我當然分得清楚好人和壞人。你和田醫生都是好人，我知道的。」

「我再告訴你，田雨可是有老婆的。」

「我知道啊，他的妻子可漂亮了。」

「你可不能對他有某種不切實際的想法啊。」

「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嗯，沒什麼意思。」

「哦，我知道了，你是擔心我喜歡上田醫生吧？你好討厭啊。」何曼曼捂住了臉，跺起了腳。

康晨晨一臉無奈，現在的女孩子，真是一個比一個難纏，什麼都懂，又總是愛惹麻煩。

看何曼曼像是害羞了的樣子，其實臉根本就沒有變紅。

「好了！」康晨晨指責道：「別裝了，心裏還挺美的是吧？我可是警告過你了，別不當回事，你還小，不聽我的話，以後有你吃虧的地方！」

「知道，知道，您可真像是唐僧，比我媽還羅嗦。你能快點把田醫生放出來嗎？」

「你以為這是過家家啊！」康晨晨又禁不住生氣了，他惱怒道：「你這是報假警，是誣陷，我們都立案偵查了，還對田雨採取了強制措施，你說放就放了，他投訴我們，他告我們怎麼辦？我們一堆麻煩呢！」

何曼曼忽而一笑：「放心吧，他不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