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三章 四次傾倒了以前
「來者何人！」
正當李易暗暗疑惑時，耳邊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
幾人抬頭望去，便見到茅草屋中，走出一名乾瘦的老者，單衣獨臂，雙眼中的眼球，渾濁的發黃。
此刻他正杵著木棍，探索著走向李易等人。
腰背微微有些彎曲。
「此乃唐……」
李易揚手阻止典韋的報名，自己躬身一禮道，「我乃唐小易，見過老人家。」
「唐小易？…」獨臂老者微愣，將頭顱轉向李易，警惕的質問道，「這裏乃是李將軍安息之地，你來此為何？」
「我聽聞李將軍事迹后，感李將軍乃大丈夫，因而今日前來祭拜。」李易半真半假的說道。
他之所以沒有顯露身份。
一是怕驚嚇到眼前的老者。
二是沒有搞清楚老者身份，李易他是不會主動顯露自己的身份，也是不想顯露。
「原來如此。」老者煥然大悟，溝壑般的臉上，頓時升起一抹欣慰，「去吧，難得有寧遠城之外的人，還記得李將軍。」
聽聞此話，李易內心微微一動，疑聲問道，「老人家，我記得李將軍只有一子，乃是當今唐王殿下，並未聽聞過還有其他親人在側，不知老人家是……」
「我嗎？」老者自問一句，然後渾身氣勢一變，一股鐵血之氣，從老者身上散發出來。
語氣鏗鏘有力的言道，「我乃李將軍座下老將，李將軍雖無其他親人在側，但有我這老將在側。」
「這……」李易遲疑，表現出有些不相信。
之前，大食騎兵襲殺寧遠城，城中老將皆是出城而戰，用自己的生命，譜成一首蒼涼的戰歌。
用自己未枯的熱血，喚醒身後所有人的血性，讓他們知道，自古我華夏男兒，脊骨擎天！
面對敵國，唯有一戰！
那時的城中老將，已然全亡。
這老將有從何而來？
「怎麼，你不相信？」聽聞李易的質疑聲，老者性子也來了，直言道，「我可以不用向你證明，但是我之心不可質疑。」
說着，老者神色微激烈道，「當時大食入侵安西，我恰好並未在寧遠城，而是在隴右探親。」
「在我知道安西眾多事宜后，已是少主驅逐大食，回長安赦封唐王。」
「要不是我患眼疾，一到黃昏時，不能視物，當初周倉將軍安葬李將軍時，或許我能見李將軍最後一面。」
「我老矣，身殘眼不好，不知能活多少。便在此讓人蓋一草屋，做一個守墓人，死了好下去再與李將軍同聚，拜其麾下……」
講述到這裏，老者轉身摸索著走向李承業的墳墓，「少年人，你非行伍之人，不懂將者之情義。」
「快快成長吧，做一個對大唐有用的人。」
「我猶記得李將軍說過，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老漢我沒讀過書，但我知道這個理。」
「所以我將這句話送給你，希望你能謹記。」
「小子受教了，多謝老人家賜言。」李易聞言再次朝老者行拜一禮，緩步走向自己父親的墳墓前。
看着站在其父墳墓前的忠義老將，內心感慨萬千。
卻也未再言語。
有如此忠義老將，想必自己的父親此生無憾。
撩起身上王袍，李易雙膝重重的跪了下去。
其後的許諸與典韋四人，也不約而同的單膝雙膝跪地，依舊無聲的同李易俯首三拜。
然後，李易開口道，「彩月，阿古佳，伏老將回房，我要在此敬李將軍幾杯酒。」
說完，朝老者道，「老人家，望請成全。」
「你有心了。」老者感嘆一句，雖然不知李易為何讓他迴避，但他能明顯的感覺到。
身邊之人，對自己的將軍，無詭異之人。
「是的小少爺（主人）」拜月與阿古佳起身，左右攙扶著轉身的老將，前往不遠處的茅屋。
「兩位小丫頭，他到底是何人？」即將走回茅屋，老者突然的問出一句，讓彩月與阿古佳微愣。
「他是小少爺。」
「他是我的主人。」
兩女相視一眼，異口同聲的回答。
她們又不笨，心知李易不願暴露自己，所以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那小子有趣，你們倆丫頭也有趣。」老者見自己未詐出想要的實話，搖頭著踏進茅屋。
而這邊的李易，則拿出一袋酒囊，扒開塞子，朝李承業的墳墓傾倒少許道，「父親，兒不孝，到此時才來祭拜你，希望父親能原諒易兒。」
說着，李易再次傾倒少許酒在地，「這第二杯酒，則是多謝父親的養育之恩。」
再倒酒，「第三杯酒，則是多謝父親教導之恩，想必你已經見到他了，會不會恨我？」
如果真有黃泉，李承業與其妻子，兒子想必已經團聚，發現這兩三年來，自己的兒子並非自己的兒子。
也不知道他作何感想。
是恨，是怨，還是無奈，或者又是諒解。
這些李易不知道。
靈魂非是，但李易的血脈卻是真實存留。
肉身之恩，此情已是大過再生。
想此李易再次傾倒酒水，正色的言道，「不管如何，已然如此，我向你發誓，有我李易在的一天，這大唐將立於諸國之上！」
簡單的言語，四次傾倒的酒，算是李易與自己的以前，做個了結，他將踏上征途。
估計再也不會中途回到安西，只待完成自己的誓言，完成自己的承諾，完成自己的心愿。
那時李易便回這寧遠城，直到老死。
「父親，兒借你鎮西槍一用，望成全。」李易抬眸看着墳墓旁，一桿黑色鐵槍杵立，向著李承業再次叩拜。
隨即起身，踏步走向前，一把握住鎮西槍，猛的用力一提。
「鏘！」
一道似龍吟的聲音響起，鎮西槍被李易穩穩的握在手中，接着手臂一曲，抗在肩上轉身而去。
抬起左手朝後面的墳墓揮手道，「我走了，兒不打擾你休息了。」
「莊主。」許諸與典韋同時起身，躬身接過李易手中的鎮西槍，言道，「不再待一會兒嗎？」
「不了。」李易搖頭道，「父親已然團聚，我不應多擾，來此我心愿已了，走吧。」
說完，李易朝着茅草屋大聲道，「彩月，阿古佳，該走了……」
「來啦。」兩女聞聲快步走出草屋，回歸到自己的戰馬之上。
同時李易坐在馬上，看着站在茅草屋門口的老者，呼道，「多謝老將，望自珍重。」
「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