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風乍起 吹皺一池春水

1、風乍起 吹皺一池春水

望着池塘里一圈一圈擋開的漣漪,柳輕衣有些茫然,一個月前那驚鴻一瞥還記憶猶新。

記得那日還是春寒料峭的時刻,卻早有綠意盈然,點綴了繁華都城的街道,抽出幾絲綠芽兒的柳樹下,柳輕衣宛若仙子,一身鵝黃色的春衫,配着乳白色的羅裙,羅裙上漫着輕紗,隨風飄揚,果然是衣袂飛揚,在春風中,在柳樹下,一如她的名字,柳輕衣,遺世而孤立,成了一道美麗的風景。

但是更讓人無法忽視的是風華絕代的容顏和淡雅自若的鎮定,世間美人多,然京城美人更是千嬌百媚,而這柳輕衣卻是芳華絕代之中的極品,一池春水的柔情眸,兩葉風情萬種的如黛眉,一張巧笑倩兮的櫻桃口,再配上那挺拔俊俏的鼻,賽雪壓霜的肌膚,柔亮合宜的烏髮,剪剪生姿的睫,令過往行人是大飽了眼福,風流公子目等口呆,文人騷客即興賦詩,市井小民羨慕,至於小家碧玉,大家閨秀都要躲起來,回去大哭一場。

這就是京城裏柳侍郎的女兒,柳輕衣,人家是一夜成名,她可是一站成名,不傾國不傾城,卻是傾倒了京城一堆闊少,一群官爺,一方豪客,甚至是一國之君。

但是那位主兒卻是失神的想着剛才的情形,連丫鬟飛雲給她披上了披風都不知道,只是一陣春風吹過,多了幾分寒意,才使她緩過神來,只聽得飛雲笑道:

「小姐,人家公子早已走了,你還在想什麼啊,小姐動心了?」飛雲的取笑引來輕衣一句薄嗔。

「鬼丫頭,瞎扯些什麼。」言畢,但笑不語,卻是翹首期待僕人能趕快將新的馬匹趕來,莫在這涼成了風景,便宜一幫子登徒子。

「哼,以我看啊,剛才若不是他的馬驚嚇到我們的馬,小姐也不用在這裏當風景,你看看這四周多少賊溜溜的眼,小姐啊,這下,我看你想不出閣都難了。」

「這?」一語驚醒夢中人,柳輕衣聽到出閣二字臉色黯淡了不少,心情也是一落千丈的壞了起來。

「小姐,莫不是鐘意了剛才那位公子?那可是大大的不妙哦。」飛雲可是好心提醒。

「怎麼不妙?」忘記了羞澀,而是直接問出癥結所在。

「以老爺的脾性,怕是留小姐不多久了。」飛雲說到這一句時,口氣也是凝重了不少,但見柳輕衣黛眉輕觸,卻是風情萬種,嬌態迷人,一聲輕嘆,不為無奈的歸屬和命運,卻有着時不我待的感慨,還是長大了,還是要面對了,不妙的是那樣的父親,將女兒養在深閨十六年,等到時機成熟,然後待價而沽。

清幽的嘆息從檀口溢出,只一剎那便隨着清風消逝了,她這個京城裏原本無名無姓的人物,怕是以後的日子不得安寧了。

原本,父親的如意算盤於她而言不過是交換地位和財富的籌碼,她可以漠不關心,甚至不在乎自己將來嫁的人會是什麼樣子,因為她深刻明白精明的父親不會把她低價拍賣了,但是此刻,心頭卻是有些不甘,只為剛剛那迎風而立的那個他,萍水相逢卻是撩撥了芳心,然天下之大,冥冥之中的宿命里哪由得她來作主呢。

所以縱然不甘,也只能隨風而去,破土而出的感情的幼芽馬上在春風中扼殺,有點殘忍,但不失為理智,柳輕衣的笑淡淡的,卻看不到那美眸里一閃而逝的傷感。

原來,愛情在美人的眼裏也是妄求,因為紅顏有着別樣的用途。

「小姐,又在想什麼呢?老爺那邊又催您了。」飛雲喚醒了還在發獃的輕衣。

「知道了,告訴老爺我隨後就來。」輕衣緩緩的說着,卻是優雅極至,讓人失神,美啊,嬌美如她又如何,還是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她的命在那有着養育之恩的男子身上,柳輕衣順手摺了一支海棠,把玩不已,那神情中的縹緲,任誰能明了呢?

「小姐,自那日你在街頭露了一面之後,不知道引來了多少富貴公子前來提親,聽說,連皇上都下旨,讓於公公來柳府走了一遭。」

「是嗎?那老爺的意思呢?」柳輕衣輕問,卻是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老爺,老爺說您染了疾病,不能入宮。」飛雲小聲的說着,卻是小心的打量著自己的主子,但見柳輕衣黛眉輕皺思索了一下。

「那公公也信?」如果柳侍郎不把她嫁給當朝天子,把她留給誰呢?

「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可是小姐,你怎麼好像一點都不着急,嫁給誰都不關心似的。」飛雲埋怨的說。

「我關心了如何,不關心了又如何,反正不會嫁的太差,何必擔心那有的沒的。」輕衣輕笑,卻是嬌艷之極。

「那倒是,老爺的眼光一直很高,盯着的都是有名有望的人家,小姐的夫婿自不會差,可是小姐,就不怕人家對小姐……」不怕人家對你不好嗎?飛雲沒有問出口的,輕衣卻是簡單的答了。

「怕什麼呢,橫豎都是個妻,不會差,也不會好,意料之中的事何必擔憂。」

「唉,小姐,你……」看小姐對自己的終身大事一點都不熱衷,飛雲是干著急也沒有辦法。

「走吧,老爺催呢。」輕衣不理會心急的丫頭,領先走出了意柳苑,此刻垂柳青青,隨風飄揚,柳輕衣穿梭其中,如畫中仙子,讓人神醉。

來到柳雲天的書房門口,柳輕衣敲了門,喚了聲:「爹。」

只聽得室內柳侍郎道:「衣兒嗎?進來吧。」

柳輕衣將那支海棠交與飛雲,一個人走了進去,但見柳侍郎手持書卷,一副悠然。

「爹,找衣兒有事?」柳輕衣淡淡的問,其實不問也知道,現在正是給她選夫婿的時候,柳侍郎找她不會有別的事。

「衣兒,坐。」雖然有父女的名分,但是沒有那分親情的溫暖,有許多隔閡不是無意的,而是人為的築了起來,早已堅不可摧。

柳輕衣依聲坐下,但見柳老爺打量了一眼女兒又看了看桌上的畫卷,滿意的點了點頭,想必是那日裏請畫匠給她畫的相。

「衣兒,今年十六了,爹爹也該給你尋一門親事了。」柳侍郎捋著自己的半百鬍子,眼睛則是亮晶晶的盯着如花似玉的女兒。

「爹爹說的是,一切依爹爹安排。」

「那可不成,爹爹就你這麼一個寶貝女兒,怎麼能委屈了呢。」柳輕衣心底卻是冷笑,委屈了她對於柳家也沒有什麼好處的,柳侍郎是什麼人,才不會做那種沒有好處的買賣。

「衣兒但憑爹爹安排。」

「哪裏的話,衣兒知道爹最疼你了,現在登門求親的人已經塌破了門檻,爹爹也是左右為難,昨日和你娘商量了一下,在這眾多的人之中給你選了一位,你看看如何?」

「不知道爹爹選的是哪一位?」知道選哪一位都不會是自己那日見的一位,所以也就聊無興趣,只是隨便敷衍柳侍郎而已。

「就是當朝宰相――姚晟。」

「姚相國?」柳輕衣知道柳侍郎不會委屈了她,卻是沒有想到卻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姚宰相。

據說,姚晟,一個計謀平定了南方六都。

據說,姚晟,一道密令掌控了朝廷的經濟命脈,卻是深的天子信任。

據說,姚晟,有一幫龐大的勢力,卻不遭天子嫉妒。

據說,姚晟,冷漠無情,至今不娶一妻一妾,身邊冷清。

那麼他怎麼會有興趣娶了柳侍郎的女兒,只因為她的美貌?還是別有原因?

冷漠無情?柳輕衣心底有一絲疑惑,爹用什麼手段讓他願意迎娶她的呢?

為何不直接將他嫁與天子,那不是一切都免了嗎?

「衣兒,這門親事是你娘和我千挑萬選才決定的,可滿意爹的安排?」

柳侍郎的眼底那分自信和老練,輕衣不去理會,卻是在想,姚晟,也許可以給她自由,既然是冷漠無情,也免得爭風吃醋的戲碼,樂得清凈,由此想來卻真的是一樁比較符合她心意的姻緣。

只是,那日裏,春風下的男子,驚鴻一瞥的相望里,那動了的春心,又歸於平靜了。

「衣兒聽從爹爹的安排。」什麼滿意不滿意,這樣的姻緣對她來說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柳侍郎藉助她平步青雲那是意料之中的事,而把她嫁給姚晟卻不是皇帝,這是意料之外的事,難道在爹的眼裏,姚晟比皇帝更對他有用處?

「衣兒知理明事,這下爹就放心了。」柳侍郎捋了捋鬍子開心的說,在輕衣看來卻是有些虛偽,這個利欲熏心的男人卻是養活了她十六年。

「爹爹沒有什麼事,衣兒先告退了。」輕衣不想面對他虛偽的臉,決定先行離開。

老臉有點不高興,但是馬上恢復了過來,那張周圍橫布的臉上有着得意的笑,只是輕衣轉身,看不到了而已。

輕嘆了一口氣,不再去想,這命運並不是她不願意去反抗,而是權衡利弊,抗之不入順之。人家說她柳輕衣只是圖有一張美麗的容顏也罷,說她只是父親手中的傀儡也罷,她心底里那根線清楚得很。

只是父親給她選的這門親事,有些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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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縹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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