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爸爸是您

第147章 爸爸是您

無言多少也知道某位容姓太子和某位蘇姓世子行進路線和他們重合的事情,自然便能夠預料到百里臻會為這件事情不悅。只不過這事兒具體是無風盯着的,他最近負責將進入北翟之前的事情安排妥當,至於無風昨晚剛拿到的信息還沒和他交換,所以他並不具體知道到底怎麼了。

如今瞧見無風這樣,也只當是這件事讓他們主僕二人連夜「加班」。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個......」無風自然也猜到無言想到哪裏去了,搖了搖頭,一想起大半夜時那直衝天靈蓋的某種猜測,他不由地精神了些,朝無言湊了湊,小心地道,「太史大人......」

無言見無風居然還主動跟他說話了,驚奇的眼神像見了鬼似的,他原是想伸手摸摸他腦門兒,看看這小子是不是熬夜熬了一晚上給燒壞腦子了,就聽他提起了太史大人的事情。

「哦,那不是瞧著咱們殿下和太史大人關係好嘛,索性昨晚就麻煩他好人做到底,去幫咱們殿下送葯去了唄。」無言想他大抵是瞧見阿綾了,便解釋道他所「一手促成」的那場「送葯侍疾」的精彩劇情。

伺候他家殿下喝葯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能不讓自家兄弟做就不讓自家兄弟去做了,自然是能禍害旁人就禍害旁人,無言覺得自己很有原則,良心一點都不痛。

無風這會兒也才知道,為啥昨晚去尋百里臻的時候,會看到那位太史大人。

「對了,你去的時候是不是看到什麼不該看的?」說着,無言也湊到無風耳朵旁,嘀嘀咕咕,手動眼斜。

無風又是一陣被雷劈過的感覺,腦殼感覺哇涼哇涼的。

天,還真的......

而且,聽這話,似乎無言也見過這種那種的事情,這......

「......」證明自己的猜測之後,這種事情便不能再細想下去了,無風忙一把推開湊上來的無言,又恢復到平時冷若冰霜的「無口」狀態。

「哎,你這小子真是六親不認!」無言被他一推,身子不由晃了兩下,嘴上不滿地嚷嚷了兩句,卻也沒真生氣。

他瞧著無風的樣子,搖了搖頭,道:「算了,我去幫你送信,你這樣子,別說送信,只怕過不了這二道門的門檻兒。你快些回殿下身旁復命去吧,殿下身邊離不得人。」

送上門的好意,豈有不受之禮,儘管無風想再在外面吹會兒風,但是不得不承認,無言說的有道理:「那就麻煩你了。」說着,便把手裏的信件按照門類遞了過去。

「自家兄弟,說啥呢。」無言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然後朝反方向的府門口快步走去。

無風沉默地看了會兒他匆匆離去的背影,深吸了口清晨寒冷而清新的空氣,而後晃了晃仍舊有些昏沉的腦袋,往剛剛離開的書房走了回去。

還沒走到跟前,他便遠遠瞧見那書房的門開了。

他瞥了眼守在院子裏的侍衛,將對方會給他一個眼神。

殿下不在。

殿下這是,去哪兒了呢?無風微微皺起眉頭,看着開着門的書房,沉思。

殿下他怎麼跑到我這兒來了!

殿下他怎麼會問出「爸爸是誰?」這種問題!

阿綾整個人就想尖叫起來了。

不行,她醒了很多辦法,依然沒辦法想到萬全之策,把眼前的男人糊弄過去。

更何況,她實在吃不準對方的怒點在哪裏,因而也沒辦法對症下藥。

思索間,百里臻又往前走了兩步,離阿綾越來越近。

「回答本王的問題。」

這一次,百里臻便是直接下命令了。

此時,他多少也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情緒在裏面,一晚上被這小丫頭的一句兩句話折騰成這樣不說,直到現在他還沒弄清楚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一想到自己的情緒被她牽着鼻子走,心情就很不爽。

阿綾聽到他這冷淡中帶着強迫的語氣,又是不自由抖了抖。

冷的。

真的好冷啊,向外無組織排放冷氣的睿王殿下,可比長陽雪山下暴風雪還要冷。

她的手指攥著被子,在心底稍稍給自己打了打氣之後,便一點點仰起臉來,用無比純潔的眼神望着低頭盯着她的男人。

「爸爸是對男子的尊稱。」阿綾一邊告訴自己穩住,一邊借夢裏給某山神大人的解釋,用在百里臻身上。

「所以......本王是在問你......」百里臻深吸了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咬牙切齒,「是誰?」

阿綾聽得卻是一陣牙疼,不知道為什麼,這場景就好似是丈夫在捉妻子的奸,正在逼妻子老實交代姦夫是誰一樣。

啊呸,去他的捉姦,去他的姦夫。

「是......」阿綾也是一咬牙,決定不顧羞恥心豁出去了,反正總比被這人認為是通敵叛國犯上作亂紅杏出牆之類的好。

......好像精神錯亂之間,混進去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是您。」

阿綾二字,擲地有聲。

百里臻:......

啥,她在說啥?

睿王殿下覺得自己好似在風中凌亂了。

眼見面前的人忽得收斂了渾身肆意排放的冷氣,阿綾不免心中安定了下來,脊背也挺直了,從(不)容(要)地(臉)說道:「還請殿下恕臣不恭之罪,實在是臣方才做了個怪夢,夢見自己被困在雪山之中,就在生死之際,見一仙人翩翩而過。臣朝那仙人定睛一看,正是殿下您吶!」

為了表示尊敬,阿綾自稱連「臣」都用上了。

隨後,阿綾便用自己那三寸不爛口吐蓮花之舌,繪聲繪色地有選擇性地將自己的那場夢描述了一遍,全文充斥着對睿王殿下的溢美之詞,末了,總結陳詞:「臣絕非故意妄想殿下,實在是殿下氣度非凡,夢中臣便贊殿下為爸爸,不曾想殿下果真神人,窺破了臣的夢境。」也不說是自己口胡夢囈,權當百里臻會看夢。

——再次強行認爹。

說罷,阿綾便伏低做小,請求處罰。

而對面,百里臻一直沒有說話,百里臻沉默了。

他此時雖然不太相信阿綾滿口胡咧咧,但是心中想的卻全是......

所以,小丫頭說的「爸爸我愛你」是在對他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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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正是將落不落之時,晚霞燒紅了半邊天空,隱約可見天空中的繁星點點。整片土地,都籠罩在這色彩豐富的金紅光影之中。

北方的氣候就是這樣,白天的空氣尚且讓人冷得縮脖子,而太陽一落山,就意味着氣溫更低、更冷了。

這裏是北翟最南邊的日月城,是北翟與大漢交界處的邊城,城主是北翟皇帝的大舅哥,千戶侯龐統,此人亦是北翟軍中一名重要的武將,雖非北翟軍中地位最高的兵馬大元帥,卻緊緊掌握著邊境實質上的軍權。

與大漢這種中央集權大一統的國家不同,北翟的政權更像是古代周朝的分封制和現代的邦聯制。因為國內少數民族眾多,少數民族聚居之地,便化地為城池,每個城池的城主便是部落的首領,掌管着地方實質的權利,除了需要定時進京述職之外,旁的也只需每年按例上貢納稅即可,並無需時刻聽命中央調配。這其中,最直接的體現就是,各城池的城主任命並非由北翟皇帝親自任命,而是各城池現任城主直接選擇繼任者,並將名單上呈朝廷,朝廷僅做登錄之用,予以授官之禮、文牒,根本沒有否決的權力。而北翟皇帝實質掌握的,也就只有京畿附近的土地,以及由皇帝親信掌權的城池。

北翟如今的皇帝乾帝墨硯是個頗有抱負的皇帝,登基十二年來,他比他的先祖更清晰地認識到,比起玉龍關南面錚錚鐵馬的大漢,擺在他面前最大的敵人,實際上是國內各自為政的城主,也就是那些少數民族的首領們。假若再放任這群虎視眈眈的傢伙們下去,就算他能安穩地在這位置上坐到終老,保不齊到他孫子甚至兒子的時候,就給被拉下這皇位。到那時,墨家子孫坐不穩皇位倒是其次,這老祖宗留給他們的強大的北翟,就真的要四分五裂、分崩離析了。

乾帝當然不願自己成為這個千古罪人。

他試圖向鄰國大漢學習,同樣建立這樣一個中央集權的國家,但是,這樣的事情並非一蹴而就就能實現的,且不說現如今國內阻力仍然巨大,國外也是多方樹敵動蕩不安。於是,登基之初,這位乾帝便和周圍國家,尤其是大漢主動調停,並建立良好的外交關係,如此也成就了玉龍關邊境這十二年來的整體安穩。雙方雖然各自保持駐軍,卻未展開過大的爭鬥。

當然,小械鬥還是有的,近些年最大規模的,便是三年前害了司馬談受傷不愈,最終丟了性命的那次。不過,事後北翟方面堅稱這些人是叛逃者,這次鬥爭也並非北翟軍方之意,意為破壞兩國關係和諧。可畢竟大漢這邊命隕了北境大軍的最高統帥,別說是軍中將士,就是遠在京中的老百姓也都是群情激奮,如若不是乾帝親自去了國書,隨後元帝力主壓了下來,那一次險些就要開戰了。

不過,為此,直到現在,大漢和北翟之間的關係還是有些尷尬而緊張,連來往通商的老百姓也是戰戰兢兢。

當局者迷,旁觀者看來,或許當年的所謂「械鬥」,只不過就是國內與第三方的勢力糾結在一起,為了挑起雙方之間的摩擦,讓北翟,準確說讓乾帝的日子不好過罷了。

乾帝自然也想到了這層,同時也更堅定了他整頓國內吏治的決心。很顯然,眼前的局面,根子上是國內的問題。所謂內憂外患,沒有內憂,何談外患。

然而,如今國內因為各民族之間根深蒂固的芥蒂已深,脫離中央掌控已久,早就有了各自的行事準則,一時肯定攻克不下來。乾帝便一步一步,從外圍逼近,率先收攏那些非少數民族聚居區的城池,並逐步安插自己的親信心腹。

而這日月城之所以派龐統來,也正是為此。他不僅是個脾性剛正不阿頗有能力的武將,同時也是皇后龐珏的嫡親兄長,讓他來守住北翟的門戶,再合適不過。

旁人都以為乾帝讓龐統來守着對面大漢的北境大軍,龐統自己卻心裏清楚,這守的是國內那群人,防止他們試圖利用邊境引發外戰從而挑起內戰。

大抵除了乾帝一派和普通老百姓之外,沒人會對北翟和大漢關係和緩樂見其成的。

說到如今的日月城下。

從早上起就站在城樓下盤點過路商旅的士兵們,到了此時,便不由得愈發人困馬乏了。太陽越往下沉,他們的眼皮子便越往下耷拉。

雖然城池守備是有着嚴格的輪崗制度的,可今日情況較之平日更特殊些,那位來自大漢的什麼史官之流,要經他們日月城入關,去東北邊臨南城的翠微山莊。這事兒早先時候便吩咐了下來,只不過不知道是怎麼的,那大漢的官兒忽然就提前來了,搞得他們這群城下臨檢的就很被動。

按說,以上面的要求,自然是要與大漢為善的,自然不可難為對方,以免被有心之人利用,挑出三年前的那種事兒——更何況,據可靠消息,這次來的官兒,好巧不巧正是三年前病逝的那位大漢鎮北大將軍的獨子。

乖乖,這可不得了,上次就險些結了仇,這次萬一有啥閃失,那豈止是他們一眾兄弟人頭落地啊。

可是,另一方面,他們又不得不要謹防有心之人趁著這大漢隊伍的便利混進城中,是以又要求在不難為客人的同時嚴加仔細搜查。沒法子,守城的這些兵士們便就都上了。折騰了好一通,上午大半天就就過去了,下午還沒緩過勁兒來,天又黑了。

這會兒也不知道是不是冷的,一到晚上,眾人便是困意上涌,恨不能快點鑽進溫暖的被窩。

在日月城守得時間長的官兵都知道,只要他們不去搞什麼事去,一關之隔的大漢也絕不會主動進攻。所以,守住日月城,最簡單的就是守好他們自己,還有試圖想趁亂作惡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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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公曰王爺請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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