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同床共枕

第192章 同床共枕

阿綾真心覺得,假如有一天自己身份險些暴露了,為了安全起見,她不得不從貞陽公主府收拾鋪蓋遁走的話,那麼她至少可以憑着自己從現代帶來的戲精本精的演技,去戲台班子裏混口飯吃,搞不好還能混成當家花旦台柱子、大漢知名人民藝術家什麼的。

並不是她腦洞大,想太多。這個事情,完全是有可操作性的嘛。畢竟,誰會想到,風華正茂的太史大人,會躲到戲台班子裏去,而這裏,又正好能提供她所能從事的工作呢。

尤其,在面癱豬隊友百里臻的襯托下,她的演技顯得更加自然、無痕、順暢,就像是順滑的那什麼巧克力或者那什麼粉底液一樣。並且,即便被豬隊友百里臻拖了後腿,如今也沒影響阿綾的演技。

這演技在吳管事的眼神里,顯然也得到了側面的認可。在阿綾和百里臻這麼你一句我一句的補充中,那吳管事顯然是信了的他們的「鬼話」,不能說他全都相信、毫無保留地認可阿綾和百里臻的說辭,但看樣子是信了大半,至少目前看起來,他沒覺得他們是什麼可疑人員了。

那眼神,就好像是對檢驗檢疫合格的豬肉一樣,露出了放心的神情。

「被檢驗檢疫合格的豬肉」阿綾,在內心裏默默翻了個白眼,特大號的那種白眼。

如今他們倆的身份是走南闖北的生意人夫婦,從東裕遠道而來,來這兒的目的是為了給家中遍尋無方卧床不起的老父親看病。

百里臻的老父親如今在朝廷里活蹦亂跳呢,更何況就算他那位老父親真的卧床不起了,依照他的性格,多半面部表情也不會比現在沉痛幾分。明知道他不屑,阿綾也不可能這麼為難他。

再者,詛咒當朝天子身體不適是什麼罪名阿綾也清楚,於是,她索性又將這個「老父親快不行了」的大帽子主動扣在了自己的頭上——反正,她說她自己的老爹總歸不犯法吧,她愛怎麼說怎麼說,百里臻也管不著。

——孩兒她老爹:幸好我死得早,不然也得被這瓜娃子給氣死!

為了體現是自己的父親處在重病之中的焦灼感,因此,阿綾這邊便顯得更為焦躁不安。她一邊斷斷續續說着,一邊時不時嘆了口氣,眼神帶着憂傷,同時卻在用力忍耐着什麼。與此同時,百里臻沉默的表情也更符合一個女婿在面對這種情況下,應該有的反應。

吳管事眼神中的悲憫有多了幾分。

沐浴在這樣的視線中,阿綾一邊有些痛苦地扶額搖頭,一邊低下頭去努力調整一下自己快綳不住大笑的面部表情。

她真的,真的,超級想笑的好嘛!

她覺得,幸好這身體的老父親英年早逝,不然,這一路上,她老父親這一角色,病了多少次又死了多少次,不是病就是死的,想想就挺慘的,哪家老父親能願意自個兒女兒這麼折騰自個兒的,若是知道的話,活着的怕不是也得被氣死了。

——入土為安好多年的孩兒她老父親:咦,好端端的,我棺材板兒怎麼鬆了?

不管怎麼說,阿綾覺得,自己為了任務所做出的犧牲是巨大的。

——入土為安好多年今天棺材板兒突然鬆了的孩兒她老父親:犧牲巨大的分明是我......

而阿綾低頭的這一幕落在吳管事的眼裏,這位先入為主對阿綾的話信以為真的管事,自然而然地以為阿綾是因為想到父親重病心中苦悶難以再說下去了,便更是對這對兒夫妻相信了幾分。

這位吳管事在和百里臻與阿綾攀談了一會兒之後,再次叮囑了二人一些重要的注意事項,同時也在話里明裏暗裏提了幾次讓二人做好心理準備。

這心理準備,自然是指挑戰失敗的準備。

他雖然在心底里對這對兒夫妻的境遇略感幾分遺憾,可是該公事公辦的時候,就要公事公辦的,不然,不僅有礙規則的公正,同時這些不該有的善念,其實也是害了他們。

除去那些想借查哈族的這本醫書攪亂天下包藏禍心的人之外,這世上確實也有真正需要醫書的人,而且還不少,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難處。可是,規則就是規則,並不會因為你的境遇如何悲慘而被破壞。無論如何,你沒能力拿到醫書,便就是無緣一睹其中的內容,這個規則無論誰來、無論什麼情況,都不會改變。

而他所知道的是,從查哈族這本醫書再度問世一來,這麼十二年過去了,從未有人挑戰成功的。雖然很遺憾,但是從心底里來說,吳管事在這一番接觸下來,已經為他們這一行的挑戰,默默畫上了句號。

他們是老實人不假,可是,也正是因為是普通的老實人,所以,根本無法挑戰這樣難度的關卡。不然,也不可能這麼多年來無人有所斬獲。

阿綾自然明白吳管事話里話外的意思,便略帶感激地謝過他善意的提示,明確表達自己在來之前便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的情況。

同時,也在心中默默謝過了他為他們砍掉的高高豎起的flag。畢竟,you睿王殿下在,這事兒估計就太平不起來。

見阿綾都這麼說了,如此,吳管事便不好再說什麼,在對這對年輕夫妻又叮囑了幾句,又客客氣氣交代了句「今日就請稍事休息,闖關挑戰明日開始。」之後,便去為一行人準備所需物品了。

他的背影離去的時候,像是個任勞任怨的老媽子,充滿了愛與關懷。

阿綾忽然覺得,自己方才是不是表演得有些過蒙了,讓人家入戲太深了呢?

這樣,有些不厚道吧,到時候真相揭開的時候,會毀人家三觀的......

當然,阿綾自認為自己從來都不是什麼善心家,僅僅只是在心頭閃過了那麼一些些懺悔之後,她便又像是沒事兒人一樣,將自己這一愚蠢的想法拋到一旁。

阿綾等人如今所在的屋子,是這座小院的前廳,方才領他們過來的僕役在七繞八繞之間,將他們待到了一根獨立的院落里。在前廳後面的幾間小屋,就是一行人今晚的住處。

住處......

「翠微山莊待遇還挺好,一路上指引不說,如今還體貼地給客人提供住處,周到地讓休息一晚上之後,吃飽喝足了再上路。也可以說,這兒的主人是財大氣粗人美心善的那一掛呢。」阿綾假裝輕鬆地看了看自己今晚所住的屋子,而後對她的「臨時舍友」說道,「瞧這雕花門,瞧這橫樑,瞧這......」

而作為她「臨時舍友」的百里臻,則根本沒理會阿綾絮絮叨叨的說辭,她這麼一會兒說了個不停的話,就這麼無聲無息地從他的耳邊溜了過去,連個響兒都沒有留下。

這丫頭嘴皮子溜,平素也很會說話。可是不管怎麼說,話也不能多成這樣吧。自從進了這間屋子之後,她便說了個不停的,一刻也沒停下來,廢話量是平時的七八倍。

阿綾不是個不懂節制的人,相反,她聰明得很,正因為聰明,所以特別會察言觀色,所以才能遊刃有餘地那麼多次從他的手底下給矇混過關。至於她為什麼如此話多到近乎失控的地步,百里臻自然也清楚。

不停地說話嘛,自然是為了掩飾心中的無所適從的緊張。同時,也不給別人說話的機會。這個別人,就比如同處一室的某位殿下了。雖然,無論阿綾是否這麼做都無關緊要,因為這位殿下其實根本不喜歡開口說話。

至於她在緊張什麼......

百里臻抬眼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不知不覺之間,隨着這丫頭一刻不停的廢話,太陽都已經落山了。

天,已經黑了下來。

室內只燃了一根蠟燭,如今天一黑,就顯得這微弱的燭光有些力不從心了。

百里臻坐得離蠟燭較遠,阿綾坐得離燭光更近,那微小的燭光微微一晃,阿綾眼睛了的光也忽明忽暗。蠟燭一照,將阿綾的一剪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若在往時,以這個嘴巴吧啦吧啦說個不停的小姑娘的觀察能力,是一定會注意到的。

「瞧這蠟燭。」

百里臻忽然開口,打斷一直都在說話的某人那「瞧這......瞧這......」的排比句。

這聲音響起得突然,阿綾忽得一噎,霎時間說不出話來。

百里臻方才一直都沉默不語,沉默到讓一隻說個不停的阿綾,幾乎都忘記了屋子裏還有這麼一個人的存在——或者說,她想讓自己就這麼原地忘記。如今他忽然說話,那震撼力和影響力自然是不小的。阿綾看着他那張處在陰影中的臉,腦子一時有些轉不過彎來。

黑暗中,男人周身的氣息似乎愈發凜冽了起來。他明明全身雪白,卻偏偏適合與暗為生。

什麼......瞧這蠟燭?

哦,是她剛才一直在說「瞧這......瞧這......」什麼的話吧,剛才這段時間裏,她自己感覺腦子和嘴巴是相分離的,以至於嘴在說出話語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受到大腦的控制,說出來的東西也沒過腦。

......沒過腦?

阿綾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從剛才開始,自己為了躲避某個可能發生當已經既定的現實,好像就一直處於一種「放空」的狀態,以至於不僅說話沒有經過控制和規劃,甚至周圍的事情也都沒有注意到,直到——

百里臻方才出了聲。

他說,蠟燭。他說,瞧這蠟燭。

蠟燭......

阿綾的眼睛順勢朝燭台的方向看去,只見那燭台上躍動着一顆火苗。在這漆黑的空間里,這微弱的火苗卻顯得格外奪目。

......不好。

阿綾心中暗呼了一聲「糟糕」,就在她不顧百里臻的反應絮絮叨叨地進行「自我麻痹」的時候,事情已經開始在往糟糕的地方疾馳而去了。

天已經黑了。

天,黑,了。

在古代,由於沒有電氣,到了晚上的時候,除了極少數特殊的場所之外,大多數的地方都是處於一種靜止、休息、睡眠的狀態,人們早早便停止了在外的活動,回到家中歇息去了。這就是古代農耕社會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節奏。

家境一般的人家裏,甚至連燈油或者蠟燭都要省著用,因為這對普通老百姓們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只有家中有需要考取功名勤學苦讀的人,或者家裏要辦什麼大事兒了,才會特意地點上燈。

而現在,天黑了,她與百里臻共處一室......

他們倆,是不是也該,吹了蠟燭,睡了啊......

阿綾覺得自己的大腦都開始顫抖了起來。

正所謂做戲做全套,自從進入翠微山莊之後,他們這一行人便全部解除了渾身的戒備,甚至本該輪流在百里臻身邊值守的侍衛們,也難得的得了赦令,不得隨意接近他,以免漏了餡兒,於是,在這間屋子周圍,百里臻手下的人並沒有特意進行佈控,處於一種「敞開大門任人圍觀」的狀態。

說是讓他們在此休息一晚,可是,說白了,這其實正是另一重的暗中觀察呢。

由於並不知道,在這院子內外,是不是還會有人在對他們進行暗中監視。是以,即便在這屋內,也並不等於安全了,他們二人還需小心謹慎才是。

作為「夫妻」,阿綾自然不會在這種時候,耍性子故意和百里臻分開來睡。如此,他們倆便必須同處一室。甚至,倘若再較真一些,他們倆還得同床共枕、同被而眠......

便是往後想想,阿綾就覺得要死。

和這位殿下的姐姐同床共枕,阿綾最多也不過就是忐忑而已。可是,一想到可能要和睿王殿下本尊也產生這樣的「交集」,阿綾就覺得自己怕不是嫌自己活得太長了。

這不,她現在以及朝石樂志的方向發展了,就這還只是假想一下而已出現的情況。倘若他們倆等會兒真的如何了,那豈不是真想逼死她以死明志、證明清白嗎?

......不了吧。

阿綾正這麼想着的時候,便見那個一直坐在陰影中的男人動了動,而後起身朝她這邊走來。

阿綾:......

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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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公曰王爺請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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