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蘇門養子

第1章 蘇門養子

又是一個潮濕的陰雨天,廊檐下的雨,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積出一個淺窪。過了一會兒雨停了,一個少年蹲在廊下,看着水面映照出的清晰人影,愣愣地瞧著。

這是一張帶着幾分秀氣的臉龐,很符合江南俊少的氣質。

一個水滴從廊檐低落,打散了水面的人影,也讓少年緩過了神。

已經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快三年了,他還是會時常恍惚,無法相信自己已經穿越了的事實。

「公子,吃飯了!」

遠遠傳來一聲喊,少年回過神來,應聲道:「來了!」

標準少年音,聽起來舒服又悅耳。

丫鬟咯咯地笑,轉身跑走了。

……

少年名叫蘇義,蘇家平輩中排行第八,因此家人都叫他八郎。三年前,蘇義害了一場大病,遍請了名醫也瞧不出什麼來,只是高燒不退,藥石無用,眼瞅著人就要沒了,家裏把棺材都準備好了,他卻忽然發了一身的汗,奇迹般地活了過來。

然而,誰也不知道,活過來的這個人,已經悄然換了一個靈魂,來自千年之後的靈魂。

剛剛醒來的蘇義,時常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什麼電腦,手機,王者,吃雞……,弄得人們雲里霧裏。但隨着時間流逝,他漸漸便不說了,人們只道他是燒糊塗了說怪話,也沒人放在心上。

唯有蘇義自己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來自二零二零年的中國,那一年,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疫情,他在家蹲了小半年,憋得嗷嗷直叫,好不容易解禁之後,他把全部積蓄都拿出來買了一輛車,打算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卻沒有想到,這一走竟然出了車禍……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換了時空。

剛到這裏的時候,記憶還很清晰,後來便漸漸模糊,有的時候一覺醒來,他有時候會分不清楚,到底那段來自於二零二零年的記憶,到底是真有其事,還是鏡花水月。他開始接受『蘇義』這個身份,試着融入現在的生活。

……

吃飯的地方是一處明亮軒敞的屋室,看到蘇義來了,坐在上首主位略帶病容的老者,向他笑着招手,道:「好侄子,上次見你時,還是五年前,那時你還是個孩子,如今已經儼然是個大小夥子了!若大哥還在,定老懷大慰!」

「叔父謬讚,侄兒愧不敢當。」蘇義向老者行了禮,又向老者旁邊稍年輕一些,但也已經頭髮花白,面上帶着愁容的中年人道:「大哥。」

「嗯。」中年人不苟言笑,眼睛只是看着老者,眼淚含在眼眶,眼圈紅紅,顯然是剛剛哭過。

「坐吧。」老者語氣虛弱,示意了一下,急忙閉上了口,彷彿多說一句話,便多泄一分力氣似的。

蘇義瞧了眼自己的大哥,挨着他坐了下來。

這是一場家宴,被蘇義稱為大哥的人,名為蘇邁。他原本是嘉禾縣令,年初辭官,回到蘇州湖隱居。上個月,得家人報信,得知叔父病重,蘇邁便立即帶着所有家眷趕到潁州探望。

叔侄多年不見,再度重逢,本是高興之事。但蘇轍此時的身體狀況,讓這喜悅大打折扣。

一頓家宴下來,歡笑遠沒有傷感多。叔侄二人常常聊著聊著,忽然就哭了起來,剛擦乾眼淚,幾杯酒下肚,談及另一樁事,心中酸楚,又開始哭。也不知這眼淚怎麼那麼多,二人哭到喉嚨沙啞,任誰勸也勸不住。

蘇義在旁邊也不好說話,幾次張嘴,又閉上了,默默地看着。

家宴過後,叔侄二人要徹夜長談,蘇義便在丫鬟的帶領下,來到了東院兒廂房住下。為了避免長夜無聊,丫鬟還給他拿來了幾本書,蘇義禮貌謝過,把書接了過來,擺在最上頭的,便是一本《欒城集》。

蘇義不禁苦笑了一聲。

誰想得到,自己會穿越到一千多年前,還跟大文豪攀上了親戚?

……

雨還在下,只是小了,稀稀拉拉的,不仔細瞧,還以為停了。

書房裏,下人點了燈,又奉上清茶,便告退了。只留下叔侄二人落座,蘇轍披着一個棉袍,懷裏還抱着一個暖爐,饒是這樣,依然牙齒打顫。

蘇邁抓着叔父冰涼的手,眼中含淚:「叔父,上次見面時,您還精神矍鑠,怎如今……?」

話說一半,蘇邁便掉下淚來,哽咽著說不出話。反倒是蘇轍看得開,道:「有什麼可哭的,人皆有生老病死,我今年七十有四,已然是高壽了。這一輩子,該經歷的都經歷過了,什麼遺憾都沒有,死了有什麼可惜?」

他看了看蘇邁,道:「就是……眼瞅著要入土了,有件事,想了又想還是要告訴你。」

「事?」蘇邁茫然道:「叔父有事要告訴侄兒么?」

「嗯。」蘇轍嘆了口氣,道:「本來我還猶豫,但今兒看到八郎,想了想還是決定說出來。你有沒有覺著,這孩子……長得不像咱們蘇家人?」

「啊?」蘇邁懵了,他不明白叔父為何這樣說,事關先人,蘇邁急忙道:「叔父,您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

蘇轍點點頭,道:「八郎其實不是兄長的親生子。」

「什……什麼?!」

窗外忽然響起一個炸雷,雨徒然變大了,蘇邁吃驚非小,這太荒唐了。自己從小撫養長大的弟弟,竟然不是父親的孩子?若這話不是從蘇轍的口中說出,他怎麼也不會相信的!

「怎會如此……怎會如此?小弟是我看着長大,這怎麼可能?!」蘇邁快速捋了一下前因後果,連連擺手:「不可能,絕不可能,叔父莫玩笑了。」

「哪個跟你玩笑。」蘇轍咳嗽了兩聲,蘇邁忙輕拍他的後背,幫他把這口氣順下去,蘇轍虛弱道:「我都已經這個樣子了,還有心情與你玩笑?這件事是真的,是你父親在信中告訴我的。這件事的原委,在這世上只有我知道!」

見蘇邁還是不信,蘇轍抬手指了一下旁邊的書架,道:「第三排第一本,《論語》中間夾着的那封信,便是你父親寫給我的那一封,你自己瞧瞧,是不是他的筆跡。」

蘇邁聞言,立即起身,很容易便在書架上找到了那本《論語》,翻開書頁,果然有一封書信。信封上四個字,吾弟親啟。這四個字,橫輕豎重、筆畫舒展、用墨豐腴,蘇邁再熟悉不過,正是自己父親蘇軾的字。蘇邁把信打開,看罷之後,徹底呆住了,喃喃道:「怎會如此?父親啊父親,您這是……唉!」

看到蘇邁的樣子,蘇轍哈哈笑了起來,笑了幾聲,又咳嗽,蘇邁趕緊把書信放回《論語》中,過來幫他順氣。

過了一會兒,氣順了過來,蘇轍喝了口熱茶壓了壓,道:「我大哥這一輩子行事,從來都只在乎本心。他做出什麼事來,我這個做弟弟的,都不會奇怪。信中只說了,八郎不是他的親生子,細節卻沒有言明,後來見面時,他把前因後果都告訴了我,現在我說給你聽。」

蘇邁渾渾噩噩,還沒從衝擊中緩過來,聞言也只是點了下頭,沒有說什麼話。

蘇轍則陷入了回憶之中,娓娓道來:「那是……元祐八年,九月,你父親奉旨任定州知州。屁股還沒坐熱,高太后病逝,哲宗繼位,啟用新黨,次年六月,你父親再遭貶謫,命他為寧遠軍節度副使,改任惠州。就在這期間,發生了這麼一件事兒。」

「當時你父親府中有一個小史,此人是個妙人。不但長得一表人才,寫得一筆好字,且能使槍弄棒,蹴鞠雜耍,吹吹打打……好像什麼都會一點,頗得你父親的喜歡。你父親得知要被貶惠州,不忍埋沒他的前程,便把他推薦給了小王都太尉。但誰知,他在府上的時候,早與你三娘的侍女有了私情,甚至有了身孕。而此事,你父親一無所知……或許,這小史自己當時也不知道。」

蘇邁回憶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三娘身邊有這麼一個人。但印象不深,畢竟是個侍女,他不記得也正常。

蘇轍繼續道:「等到侍女顯懷,已經是去往惠州的半路上了。到了惠州,這侍女便早產,生下了八郎。但這侍女卻難產而死,只留下了一個孤苦無依的孩子。」

「當時,只有你三娘和你三弟陪伴你父親左右。倆人都以為這孩子是你父親酒後風流所得,但你父親自己清楚,他沒碰過這侍女。且這侍女臨盆之際,也曾與你父親坦白孩子的生父是誰。所以說,你父親是徹徹底底被冤枉了。」

「但侍女已死,而這孩子的親爹,當時也不過是個小吏。惠州又離東京相隔千里,若把孩子送回他父親身邊,就等於是要了這孩子的命,你父親想了又想,索性就沒澄清,把這件事給認了下來。就這樣,八郎成了你的弟弟。」

「這封信。」蘇轍笑道:「也是那時候寫的,你父親覺着他擔下此事,全憑一個義字,於是就給孩子取名叫『蘇義』。」

蘇轍像是說累了,緩緩眯起了眼,道:「剩下的事,你親身經歷,也不必我來說了。」

蘇邁長長嘆了口氣,道:「紹聖三年,我上書求職韶州仁化令,獲准。於是,便趁赴任之機,把家眷和三弟家眷都搬至惠州與父親團聚。剛到不及兩月,三娘病重,父親又接到旨意,要貶去瓊州。三娘臨終之時,把剛將三歲的小弟託付給我娘子,從此之後,小弟便一直同我們夫婦生活,直到今日。」

蘇邁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他不解道:「可是叔父,元符三年,官家繼位,父親得赦自瓊北歸,小弟已經七歲,父親是見了他的,還一起生活了十個月。但關於小弟的身世,他直至病逝,他也沒曾跟我過半句,他……為何不提呢?」

「也是有原因的。」蘇轍歇息了一會兒,緩過來一點兒了,開口道:「他自瓊北歸,曾寫信給我,托我派人去小王都太尉府上尋孩子的生父,他在信中說……忽感不妙,覺大限將至,此生惟余此事掛心,要我尋到孩子生父,看看他如今是什麼樣的人,若他能照顧好八郎,便把孩子送回去,讓他認祖歸宗。但若他照顧不好,此事就作罷。」

蘇邁想到蘇義並沒有送走,便問:「那孩子的生父……沒找到?」

「找到了!」蘇轍嘆了口氣,道:「算是沒有緣分吧,當時孩子的父親已經不在小王都太尉府上了,去了邊關。正逢邊關有戰事,生死未卜。此事也就作罷了。」

蘇邁越聽越糊塗,微微蹙眉,道:「這麼說,八郎的生父是去從軍了?他到底是誰?可還在世?」蘇轍點點頭,道:「當然還在世,不然我與你說什麼?八郎的生父,便是如今的殿帥府太尉——高俅!」

「他?」蘇邁登時眉頭緊皺,霍然而起,急道:「怎麼會是他?不行,不能讓小弟認他,我不同意,絕無可能!」

蘇邁做了五年嘉禾縣令,每個月都有朝廷的邸報送來。朝中大事,人員任命,升遷變動等,邸報上面都有。高俅這個名字可以說是這五年內出現頻率最高的名字了。

傳聞中,此人乃是官家潛邸之時的玩伴,官家登基,雞犬升天,他也得了提拔。

大宋朝重文輕武,對文官的提拔任命,有一套完善的制度,並不完全由著皇帝的性子來。七品縣官都要有進士出身,而高俅沒有功名,文官這條路走不通。

文官不成,只好走武官之路。武官對出身要求不嚴,提拔任命有功就行。功勞這回事么,全憑一張嘴,可以說你臨戰畏敵,也可以說你身先士卒,空子很大,好做手腳。官家想留高俅做一個隨遷轉駕的人,這樣的職位,只在掌管禁軍的三衙里。但大宋有祖制,非有邊功,不得為三衙。於是官家就想了一個辦法,就把他送去邊關鍍金,還特意囑咐邊帥劉仲武好生照顧。

誰也沒想到,他恁地命好。在邊關混的那幾年,恰逢大宋連打了好幾場勝仗。崇寧三年,吐蕃趙懷德反叛,劉仲武率軍平叛獲得大勝,功勞簿上高俅名列第三。大觀二年,童貫及劉仲武通過多年謀划,成功招降羌王子臧征仆哥,收復了積石軍。當時派去的使節,就是高俅。不止這些,近五年間邊關報功大大小小二十餘,件件都有高俅的名字。

短短五年,高俅青雲直上,竟靠實打實的邊功累至殿帥。如此魔幻的劇情,甭說蘇邁這樣當官兒的不信,就是大宋的普通百姓,也是沒有人信的。

德不配位,自然要惹非議。於是,高俅的名聲越來越臭。有人說他的功勞都是『殺良冒功』,還有人說他能提拔這麼快,全都是因為此人諂媚,剋扣兵餉賄賂朝中重臣,因此官運亨通。還有人說,此人欺上媚下,專在民間為官家搜羅美女珠寶,所過之處,片草不留……

總而言之,一句好話沒有。蘇邁聽到的所有關於高俅的事情,全部都是負面的印象。他怎能讓一手帶大的弟弟,認這樣的人做父親?

蘇邁把顧慮說了,蘇轍卻笑笑,道:「大侄子,還記得「石鐘山」么?」

蘇邁一愣,旋即明白了蘇轍的意思。

石鐘山,旁人聽不懂,但蘇邁卻聽得懂,這牽扯到三十多年前的一段往事。

當時烏台詩案剛了,蘇軾獲罪貶謫黃州,年輕的蘇邁侍奉左右。有一天,父子倆不知怎的竟談到了鄱陽湖畔石鐘山。父子均不知此名由來,蘇邁翻遍了書籍,在《水經注》等古書中找出許多說法,但蘇軾都覺得是牽強附會。蘇邁還想找更多的論證,蘇軾卻阻止了他,對他說:「大凡研究學問、考證事物,切不可人云亦云,或者光憑道聽途說就妄下結論。要想知道真相,還需實地踏查,親眼所見。」

於是此事便擱置,一晃就是五年。元豐七年,蘇邁到饒州德興縣任縣尉,蘇軾送他到湖口,附近便是一片石鐘山。父子倆乘着小舟來到山的絕壁下,沿着山腳尋找。尋到一個地方,只聽見一陣陣清暢高揚的聲音,如鐘鼓不絕。原來,這裏的山腳下遍佈石竅,大小、形狀、深淺各不相同。它們不停地受到波濤撞擊,才發出各種不同的音響,就像是秦漢時期的編鐘一樣,石鐘山之名便由此而來。

一個疑惑,五年才解,蘇門求實的態度,由此可見一斑。

蘇轍見蘇邁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道:「你關於高俅的所有印象,都是道聽途說,做不得數。你父親臨終之際,還念著把孩子送回去,說『此生惟余此事掛心』,這事便算是他的遺願了。」他咳了一聲,道:「眼瞧著,我便要跟他相見了,若他問起我,我該怎麼說?思前想後,還是想把這事兒給辦了。」

「也是巧了。」蘇轍掙紮起身,蘇邁趕緊扶著,倆人來到桌案,蘇轍從硯台下面拿起一封信,道:「我還未來得及去尋他,他已找上我了,你瞧瞧。」

蘇邁忙扶著蘇轍坐下,才把信接過來打開。

「高俅拜謹小蘇學士尊鑒。」

「昔年俅為大蘇學士府上小史,得君提攜,引薦至小王都太尉處,后輾轉至今上潛邸,官家不棄,方有今日之高俅。舉薦之情,俅沒齒難忘。大蘇學士病卒之時,俅尚在邊關,不能登門弔孝,引以為憾。每每思之,涕淚橫流者,無所報也……」

「……今俅忝居高位,心下惶恐不安。蒙官家不棄,唯有肝腦塗地,以報聖恩。然有一事,難以啟齒,今厚顏說出,還望小蘇學士幫襯。」

「崇寧三年,吾率軍與吐蕃叛賊交戰,傷及下腹。今雖已娶妻納妾,卻仍無一有出。憂愁之間,想起昔年在大蘇學士府上之時,曾與三娘子侍女梅蘭相好,一別經年,不知她是否還好,是否……有出。」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俅恐謝世之後,無顏面對祖宗,故此厚顏乞求,望公幫忙打探,不勝感激。若公有所請,而俅力能及,必盡心竭力,以報蘇門恩義。高俅叩敬。」

讀完了信,蘇邁更加憤然,把信丟在桌上,怒氣沖沖:「果然是個厚顏無恥之徒,他若有良心,怎不早點來信?偏偏等小弟開了竅,有了才名之後跑來認兒子,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叔父,小弟絕不能與此人相認!」

「我已給他回了信了。」蘇轍慢悠悠道:「殿帥府來接人的馬車,已經到了三天了。」

「叔父!」蘇邁大驚,道:「叔父!您真的鐵了心的,要把小弟送回去?」

「你先不要急,且聽我說完。我做這個決定,原因有三。」蘇轍沒有理會蘇邁的激動,緩緩道:「其一,這是你父親的遺願,我要為他辦妥。其二,血脈親情是斬不斷的,他既是高俅之子,早晚要認祖歸宗。高俅如今貴為殿帥,是官家心中有數的幾個人,聖寵正隆。他既然給我寫信,必然是已經打探清楚了,瞞是瞞不住的,他若強行把八郎帶走,憑我蘇家如何抵擋?」

「其三……」蘇轍看向蘇邁,道:「官家繼位之後,立元祐黨人碑,不許元祐黨人子孫留在京師,不許參加科考。元祐後人縱有蓋世才華,也不能為朝廷所用。若八郎是蘇家人,他這一生的前途也就毀了。若他是蘇家人,有此命也就認了。可他不是蘇家血脈,你怎忍心害他一生?」

「這……」最後這一句話,直擊靈魂。蘇邁的堅定被擊垮了,他神情有些恍惚,心中滿是掙扎。

過來好久,蘇邁垂下淚來:「叔父,您說的這些道理,侄兒都懂,可……可小弟是我從小帶到大,我倆名為兄弟,實則形同父子,就這樣把他送走,我這心裏,實在是難受啊!」

「雛鳥總有一日要展翅高飛,你留,又能留幾日?我觀八郎面相,絕非凡物,早晚要成就一番事業。你早些放他走,也算是幫了他。他不是薄情寡恩之人,將來對蘇家也能有個照顧。」蘇轍拉過蘇邁的手,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道:「你我都老了,孩子們卻還年輕,要多為他們考慮……得留個希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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