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十二）

老兵面上頗有感慨搖搖頭，溫柔的牽過阿婆的手：「我有什麼好羨慕的，這一輩子她跟我算是吃足了苦頭。」

陳思爾頷首：「當時的國家命途多舛，您受苦了。」

老兵一擺手，低聲沉語：「能為國拼上一次命，是我一生的榮耀了。」他握緊了阿婆的手，滿眼笑容的擦去她唇邊的點心碎屑，眼睛微微濕潤：「只是受苦的她，那年我走的時候才二十七，她才二十齣頭，當時窮啊，真的窮，」老兵的嗓音有些沙啞顫抖：「我和她有三個孩子，等我回來的時候，只剩下一個小女兒了，那個兩孩子就眼睜睜的病死在她眼前了，她也哭壞了身子，人老了也就腦筋糊塗了。」

蔣蔣將手裏的紙巾遞過去，想說些什麼安慰的話，又張不開嘴，眼眶微酸，兩行熱淚滾下。

老兵抹了把臉，一甩隱瞞，頗為驕傲的仰起頭：「看我，說這些做什麼，還好我家小女兒爭氣，」說着拿出手機炫耀的給二人看屏幕上英姿颯爽的女兵，「這是我女兒，她現在也是當兵的，日後也是要保家衛國的。」

陳思爾眼含熱淚，強笑着附和：「是，您有個好女兒，有出息。」

老兵眼中晶瑩點頭，輕嘆：「是啊，有出息，以後也能做個對國家有用的人，現在的國家多好啊，國富民強，這一代的孩子也長得好，以後也會更好。」

蔣蔣心中情緒波瀾起伏，面向老兵：「是，我們的國家很好，特別好，我們這一代也被保護的很好，我們也會好好保護她，也會告訴下一代，要好好護着她。」

老兵拍拍同阿婆相握的手，「我老咯，以後就看你們了。」

老兵臉色雲淡風輕，眼中傷痛隱去，看着亭外花燈搖曳，搖櫓聲聲，，旁邊的阿婆靜靜地坐着，似乎恢復了些許神志，看着兩個跑來跑去的小孩子發傻，笑容淺淺。

兩隻交纏緊握的手皺紋遍佈，青筋暴露，紋理清晰，像是他們跋山涉水，跌跌撞撞走來的一生，跌宕起伏卻格外纏綿悱惻。

蔣蔣輕輕靠在陳思爾的肩上，被他用力的抱在懷裏，兩顆心貼的更近，此刻竟然有些淚目，不知是因為眼前的太平盛世，還是因為那些戰死沙場的將士，或者更是從風雨中走來，滌盡塵埃的少年中國。

陳思爾溫柔的擦去她的淚水，「別哭，你看這一生我們都要好好過，千萬別辜負了那些風雨故人。」

「嗯，那我回去幫你擦藥？」蔣蔣鼻音很重，囁喏這說，

「唉，你應該回去先吃藥。」

「我沒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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