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十）

驚愕過後，蔣蔣趕快去攔那人落在陳思爾臉上，身上的巴掌，等她和陳思爾扒開那人的手，二人才看清來人，原來是一花白頭髮的老太太，身形瘦削，眼角皺紋堆砌，惟獨那雙眼睛明亮的很，炯炯有神，猶見韶華時風姿。

「阿婆，你是在找人嗎？」蔣蔣向前蹭了幾步，將陳思爾護在身後，探問她：「我們認識嗎？」

老人仍然堅持的去抓陳思爾的胳膊，蔣蔣慌忙去攔，見她老邁年暮又不好太過分，兩廂爭執下，難解難分，直到沿着河岸跑來呼喊聲：「曉君，曉君，我在這呢，快鬆手。」

陳思爾回頭看，呼喊者正拄著拐棍一瘸一拐的跑過來，滿頭白髮，年齡與這位糾纏着陳思爾的阿婆差不多，額頭汗珠點點顧不上擦，率先握住了阿婆的手，不住的摩挲著，輕聲安撫的哄她。

蔣蔣着急去看陳思爾被抓紅的臉，臉上還好，只是脖子上有滲出血絲的紅痕，還有手臂上幾處被指甲刮下的皮肉，「疼不疼？先去買點葯擦擦吧。」

陳思爾倒不是覺得很疼，但見她泛紅的眼眶，着急擔憂的語氣，還真覺得傷口處是有些疼的，不忍她擔心，摸摸她的頭，柔聲細語：沒事，不疼，一會就好了。」

後來的老人牽着一旁笑嘻嘻的阿婆不住愧疚道歉：「對不住，對不住，小夥子，真是添麻煩了，我老伴年紀大，腦筋不太清楚，真是不好意思。」

老人正要彎腰鞠躬，被陳思爾眼疾手快攔下：「沒事，沒事，老人家年紀大，也是常有的事。」

蔣蔣在一旁點頭，欠身微微笑。

突然，阿婆指著蔣蔣手裏的花燈，和一旁的老人說：「燈，小寶的燈。」

老人拍着她的手，耐心的告訴她：「那不是小寶的燈，小寶已經長大了，不玩燈了。」

阿婆固執的搖頭，眼睛看着她手裏的燈：「是，小寶的燈。」

蔣蔣似有所悟，將手裏的花燈遞在阿婆手裏，輕聲安撫：「是小寶的燈，阿婆快給小寶拿好。」

「哎呦，這不行，這怎麼好意思。」老人蹭著頭上的汗，更加不好意思。

「沒關係，就當是給阿婆帶的紀念品。」蔣蔣微笑着搖搖頭，表示無礙。

陳思爾溫和問道：「您二位不是這裏的人家吧，也是看燈會的嗎？」

老人點點頭，「是啊，來看燈會，答應她的。」說完看看旁邊研究花燈的阿婆，惆悵苦笑，「年輕的時候，要保家衛國，不能帶她看，打完仗回來，她就病了，也不能去了。」

蔣蔣和陳思爾相互對視一眼，出聲問：「您是軍人？」

老人自豪的仰起頭，滿面紅光，「年輕的時候是，想當年中國人民志願軍，還有我一份呢。」

蔣蔣和陳思爾肅然起敬，連忙鞠躬，老人趕緊攙扶，「我還沒謝謝你們呢。」

蔣蔣連忙搖頭：「應該的，您是人民的英雄，是我輩的驕傲和楷模。」

這般場景倒是不常見，兩個耄耋老人同一對青年兒女相談甚歡，彷彿是隔着光陰對話般。

陳思爾看着前面的燈火明滅的長亭，朗聲和這兩位老人說：「您們也走累了吧，前面是個小亭子，我們去歇歇腳？」

老人欣然同意，牽着老伴的手亦步亦趨的走在前面，蔣蔣和陳思爾在後面慢慢的跟隨，蔣蔣趁二人不注意翻出了創可貼，細緻的貼在陳思爾的傷口，小聲說：「先忍忍，等會回去給你擦藥。陳思爾握住她的手，放在嘴巴親了又親，含笑問她：「怎麼，心疼我了？」

蔣蔣抽回手，「你有點樣子，幹嘛呢？」

陳思爾厚臉皮的去捉她的手，同她咬耳朵，「你說我們老了以後也會想阿婆阿公他們一樣嗎？」

兩個老人手挽着手走在前面，步伐緩慢沉重，可每一步都是堅定不移的向前，向著遠處闌珊燈火，不必苦苦眾里尋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