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讓我噁心
江城，早晨十點，臨近中午。
江城大學旁的星巴克店內。
傳來一對男女的交談聲。
「所以，這是你們商量的結果？」趙秋皺起眉頭。
「恩。」
「彩禮，最低五十萬，按照我們家鄉的風俗，不回禮，而且這錢在我們那都是最低的，像上個月我堂姐那邊結婚，男方直接給了一百萬的彩禮！」
「除了這之外，他還另外送她們一家一輛平治邁巴赫，百萬級的商務車，房子也是寫我堂姐的名字，我和我堂姐也都是一起長大的，人家結婚規格擺在那裏，我總不能太差吧！」
「昨晚我和我媽聊過之後，這已經是我們家最後的底線了，趙秋，你看咱們老大也不小了，也是時候有個結果了，你最近不是也賺了一點錢嗎？」
「我看你昨天手機里也進賬二十萬，你覺得怎麼樣？」
門店內，坐在角落一張桌子邊，一名畫着濃妝，單隻手撐著下巴靠在牆邊，餘光時不時掃過路邊豪車，手指帶着銀色戒指的美女，忽然眼睛發亮地問道。
而坐在她面前的一名穿着普通，留着寸頭，皮膚略顯黑沉，眼裏帶悲的青年趙秋聽到這三句話后，眼角，頓時一凜，心頭，只覺得可笑！
二十萬。
足足二十萬！
對於他這種還在上大學，卻每個月為了生活費以及各種奢侈品開銷而發愁的大學生來說，絕對是一筆巨款啊！
才剛到手，就迫不及待想要拿走么？
他沉默不語，不知在想着什麼！
沒有先做出任何回答，而是同樣地單手支撐下巴，手指夾着杯勺，攪動杯里的咖啡，再想到這一杯咖啡的價格足足抵得上他三天生活費，一種油然心生的不快，籠罩整個眼眸！
「喂，我跟你說話呢！你聽沒聽見！」
看趙秋一直攪動咖啡，遲遲不說話，不表明一個態度，袁冰苑語氣不快，催促道。
原本還一種商量的口吻，漸漸表露出面具下，那貪婪的慾望。
「所以呢？」趙秋反問。
「什麼所以不所以，我都看到你現在賬戶上有二十萬，你們家那個十幾平米的小房子，雖說不是很大，但好歹也是在江城這寸金寸土的地方。」
「我昨晚大概幫你算了一下，如果按照現在的地段價格賣出去，也能賣出個三十萬，兩筆錢一加，正好五十萬彩禮。」
「到時候我們就可以結婚了啊，你不開心嗎？你不激動嗎？」越說，袁冰苑越興奮，只要趙秋這一口答應下來，平時連刷牙都懶得做的她想都不用想，絕對會親力親為，去把趙秋的房子賣了，名正言順地把這五十萬騙過來。
至於結婚，反正她才十九歲，拖唄。
拖個一年，實習期一到，跑外省城市去實習，到時候，電話一拉黑，誰也不愛。
可……
就在她以為趙秋會按照以往對她百依百順的性格答應下來時。
下一秒，趙秋問的一個問題，瞬間讓她語塞。
趙秋：「那結婚了，我們住哪？」
「……」袁冰苑。
家鄉在外省的她，在江城沒有一個家。
她愣了一下，表情似是出乎了意料，指了一下隔壁的學校：「住宿舍？」
趙秋停止擺弄杯勺的動作，一本正經起來：「你覺得宿管阿姨會同意？」
「我……」袁冰苑頓時說不出話來。
她想了想：「那……那你說住哪？」
趙秋聳了聳肩膀：「大馬路唄！反正你都把我家房子給賣了，無所謂嘍，不是都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你！」
袁冰苑拍案而起，氣呼呼地罵道：「趙秋，你個窩囊廢，你……你這是什麼態度，你是不想跟我結婚了嗎？」
不料，只見趙秋二郎腿一瞧，背向後一倒，揚起一張嚴肅的面龐，手指敲打着桌面，淡淡道：「結婚？」
「大哥，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大家都是成年人，談生意就談生意，何必搞得有多親密一樣，矯情兒！」
說罷，還發出不屑的笑聲。
五十萬彩禮，還把他家的房子給賣了，就為了彩禮錢。
這不是賠上全家人的性命，去結婚嗎？
不是做生意，又是什麼？
刷！
這話一出，星巴克里所有正在排隊買咖啡的年輕人，齊刷刷地投來目光，看向此處。
結婚？
談生意？
不少人都開始指指點點起來，偷偷摸摸，發出輕蔑的笑聲。
當然，這些笑聲是沖着袁冰苑而去的。
「誒，又是一個拜金女哦，這都什麼年代了，還彩禮？國家都出台說法律禁止彩禮了！」
「就是就是，結婚本來就是兩個人的事情，非弄得跟賣女兒一樣，有意思嗎？」
「誰說不是呢！估摸著，是個騙子，現在這年頭，不是還有很多渣女，先騙了彩禮然後跑路的新聞嗎？」
「……」
議論聲，不斷傳來。
傳進袁冰苑的耳朵里，宛若刺骨的銀針，扎得她臉色難看至極。
彷彿……
說到心裏去！
她握緊拳頭，一雙驕眉下的眸子，忽然有些看不透今天的趙秋。
好像自從昨天這傢伙的手機里多了二十萬，就變了個人似的。
「趙秋，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談生意？」
她質問道。
趙秋回答道：「沒有人情味，那不就是談生意嘍？」
「我哪沒有人情味？」袁冰苑一臉疑問。
趙秋反問道：「你怕是忘了我媽現在還在醫院裏躺着吧！她胸口長了腫瘤，我難道沒跟你說嗎？還是你忘了？」
「手術費剛有了着落，你就要我賣房子，把錢都給你，你讓我媽怎麼辦？你讓那個從小含辛茹苦把我拉扯長大的母親住哪？」
「你有想過這些問題嗎？袁冰苑！」
一字一句，直抓重點！
話音一落，瞬間，袁冰苑瞪大眼睛，結結巴巴：「什麼……你什麼時候跟我說過？我……我不知道啊。」
不知道？
這句話，趙秋記得自己昨天晚上剛跟她說過。
轉眼就忘了？
裝什麼。
「呵！」
面對她的演戲，趙秋更覺虛偽：「該說的話都說完了，要是沒有其他事，我先走了，再見！」
「你……」
袁冰苑連忙指著桌上的咖啡：「別走，先把咖啡錢付了，你好歹也是我男朋友，做個男人」
「男人？」
兩個字，趙秋覺得，這簡直是天下間最可笑的詞語。
他起身，有些不爽地從口袋裏拿出破舊的錢包，不舍地抽出一張八十塊現金，放在咖啡底下。
這！
是他一個人的錢。
袁冰苑瞳孔一縮，她的咖啡錢呢？
她張開嘴，正要出聲質問，趙秋直接開口打斷了她，收起錢包，雙手插進口袋，說道：「不好意思，我只喝了一杯，而不是兩杯！」
「至於你的錢，你可以選擇自己付，當然，你也可以……」
說到這，刻意停頓一下，趙秋指了指窗外停在街邊的一輛四環A級車：「讓你的新男友來幫你付。」
「……」袁冰苑渾身一震：「你……你怎麼……」
趙秋目光直接從她臉上掠過，昂首挺胸地看向大門口，邁步離開。
留下一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給你個勸告，以後別把你的手機屏幕放到別人看得見的地方，你能看見其他人的，其他人，自然也能看見你的，還有。」
「以後別讓我遇見你！」
「我趙秋——噁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