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皇帝道：「第一個和第二個人究竟是誰？你又有什麼證據證明包有衣投靠了他們？」

楚留香頷首道：「有,小孔就是人證。」

皇帝道：「難道這麼隱秘的事情，包有衣竟然也會告訴他的情人？」

楚留香道：「他活着的時候,並沒有告訴小孔自己和他們的關係,小孔只知道包有衣幫他找了一個活干，卻不知道包有衣為什麼會把他安排在那裏。但是包有衣死後,他們卻去找小孔，將包有衣和他們的關係告訴了他。」

皇帝道：「他們為什麼要告訴他這個？」

楚留香道：「因為他們也沒想到包有衣會真死，也許,包有衣生前雖然欺騙了慕容，卻沒有將慕容的存在告訴他們,所以包有衣死後，他們也想知道是誰殺死了包有衣，或者是擔心包有衣那裏藏着從前和他們來往的憑證，所以昨天晚上，他們派去了兩個黑衣人潛入包有衣家裏，想要搜查證據。

同一時間,小孔為了調查包有衣的死亡真相，潛入包有衣為了和他私會修建在牆壁後面的密室，他意外的發現密室里有一具男屍，正是包有衣這半個月密謀除掉的梅花盜的屍體,於是他利用地道,將梅花盜的屍體運走,自己假扮成屍體躺在密室里。

那具梅花盜的屍體是包有衣的女兒包不靜和她的丫鬟春梅搬到密室里的,她們收拾好盤纏,進入密室，打算利用地道離開家裏，但是當時我和陸小鳳為了調查包有衣的死亡，也跟着他們潛入了密室。我們點燃了火摺子，也許是因為火光通過小孔照了出去，讓那兩個本在包有衣家裏搜查的黑衣人發現了密室的存在，他們在包不靜就要說出包有衣死亡真相的時候用手|弩殺死了包不靜和春梅。

之後我和陸小鳳追出去，他們一個順勢鑽入密室，本來想將包不靜手裏的手|弩拿走，發現正想將包不靜主僕運走的小孔，威脅他將這二人運走，另一個則躲在院子裏的梅樹上，正想用手|弩偷襲我，卻被一直在秘密監視包宅的慕容發現，出手將他殺死。」

皇帝打斷他道：「為什麼慕容要出手救你？」

楚留香道：「或許是因為他還想要利用我將丹國拉下水，所以不能讓我死在這裏。」

皇帝點點頭，道：「你被慕容救下以後，又發生了些什麼？」

楚留香道：「我檢查過黑衣人的屍體，發現他手裏的手|弩和包不靜手裏的手|弩一模一樣。」

他一面說着，一面從袖口拿出兩個手|弩，遞給旁邊的太監，小太監接過來，呈到皇帝面前。

皇帝看了看這兩個做工精緻的手|弩，發現這兩個手|弩和宮裏給一些侍衛配備的手|弩極為相似，不動聲色道：「所以你認為他們是一夥的？」

楚留香道：「不錯，並且就是在這時候，我才確定他們一定和宮中有關係，據我所知，手|弩只能近距離使用，在戰場上用處不大，因此只有少部分宮中侍衛配備手|弩。」

皇帝目光閃動，沒說什麼，只是道：「之後呢？」

楚留香道：「我和陸小鳳回到密室，發現密室里本該有的是三具屍體都消失了，我們兩個四處搜查，發現了地道的入口，但是一進去，就被迷藥給制住了。那個黑衣人見我們兩個都被制住，就上去將燈油潑在地上，然後一把火點着了包宅。

他和小孔用塗料塗在我們臉上，將我們扮成重度燒傷的傷患，送到了秦家藥鋪里，我趁其他人沒注意，出手制服了小孔，扮成他的模樣，留在秦家藥鋪里，而他則代替我被關在了藥鋪的密室里，陸小鳳則被他們送去了銀鈎賭坊。」

皇帝道：「密室？這家藥鋪也是那兩個人的據點？」

楚留香道：「不錯，這家藥鋪的主人也許陛下也認識。」

皇帝道：「哦？朕認識？」

楚留香道：「這家藥鋪的主人姓秦，原來在太醫院裏做太醫。也不知是上天不眷顧這家人，還是有小人在旁暗算，秦太醫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年輕時候從橋上摔下來，摔成了半身不遂。小兒子在山上遇到猛虎，被咬掉了半個手掌。孫子去外地進藥材，被妓|女所殺，至今沒有抓到兇手。」

皇帝雖然已經不記得這人，但是聽到這件事，還是不由皺起眉，道：「竟有這種事。」

楚留香也嘆了口氣，同情道：「就是因為這一連串的不幸通通都發生在這家人身上，秦太醫又年事已高，害怕自己百年以後，兩個殘疾的兒子再無着落，所以才會答應幫那兩個人做事吧。」

皇帝道：「那兩個人究竟是誰？你心裏可已經有了答案？」

楚留香緩緩點頭，道：「不錯，第一個人就是大皇子。」

陡然被點名的大皇子李慎肩膀一顫，然後一臉莫名其妙扭頭看向楚留香，大聲說：「你說什麼？你說是我做的這件事？」

又看向皇帝，道：「父皇，您可千萬別聽他這胡言亂語。是，兒子確實認識他口中的秦太醫，但那是因為兒子的母妃生前生了重病，就是這位秦太醫治好的，兒子後來聽說他退休后竟然過的這麼慘，念及母妃，心下不忍，才讓身邊人給他送過幾次錢，兒子出宮住以後，也多從他那裏買葯，但也就僅此而已，兒子絕沒做過這些事！」

皇帝聽到他說起亡母，也想起昔日程端妃的美貌溫柔來，心下一軟，嗔道：「你不過聽到有人這麼一說，就大驚小怪的，哪還有半點兒皇子的風範？他說什麼，你反駁什麼就是，難道朕還能讓人平白無故的冤枉了你？」

說罷，看向楚留香，道：「你可知道誣陷皇子是什麼罪名？」

楚留香微笑道：「草民怎敢誣陷他。」

皇帝道目光直視着他，冷冷的道：「你可有證據？」

楚留香淡淡道：「有！」

他這句話如同驚雷一樣在人群之中炸開，李慎的臉上也有一刻變得空白，然後他深吸口氣，眼中閃過一絲猙獰，笑道：「什麼證據？快說，讓我也聽聽！」

楚留香道：「十二月十八，也就是五天前，曾經有人送了十尊一人高的佛像到你的府上，有沒有這回事？」

李慎默然半晌，淡淡道：「我不記得有沒有這回事，我每日有那麼多公務要做，怎麼會知道什麼人給我送過什麼東西。」

楚留香微笑道：「殿下你不記得沒關係，那十尊佛像是從城外運進來的，這麼大的東西，守城的士兵是會登記下來的。」

皇帝道：「那些佛像怎麼了？」

楚留香道：「回陛下，因為這第二個人和他的手下正是躲在這十尊佛像里進的城，他們應該是擔心翡翠寶塔丟失后，陛下會下令去查這前後幾天新進城的外地人，所以選擇用這種方式偷偷進城，也許他們從沒想過有人會去查這些佛像，但是這恰好成為這個案子最有力的證據。

陛下不妨去查查，大殿下庫房裏的佛像是否完整，還有幾尊，如果我沒有猜錯，恐怕現在正有幾尊佛像，已經離開了大殿下的府上，準備出城了。」

李慎的臉已經變得如同白紙一樣白，他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尖，張了張嘴，想說楚留香一派胡言，卻說不出來。

皇帝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來人，去告訴守城的士兵，有沒有碰見佛像，如果有，只管攔下來，如果有人不願意，格殺勿論。王子騰，朕命你去大皇子的府上，去搜一搜是不是真有這些佛像。哦，還有那個秦家藥鋪，也圍起來，把裏面的人都帶過來，朕倒要好好問問，他們都做過什麼事！」

然後又緊緊盯着楚留香，道：「他們為什麼要這個時候出城？」

楚留香微笑道：「等陛下抓到他們，問他們便是。」

其實楚留香也不知道，他只是看見賈珂剛剛給他做了一個手勢。

賈珂做這個手勢是因為司空摘星剛剛來告訴他，佛像離開了大皇子府上。

唐門的人和胡鐵花正跟在那幾尊佛像後面。

現在，他們已經看見士兵將佛像給攔了下來，韓大將軍越眾而出，親自揮刀將其中一個佛像劈成兩半，裏面果然藏着一個人，是面色鐵青，一動不動的陸小鳳。

皇帝看着韓大將軍和王子騰各自運來的佛像，笑了。

他笑的很開心，就好像看見了這世上最好笑的事情一樣，然後，臉色突變，瞪着李慎，說：「孽障，滾出來說說，這是怎麼一回事？」

李慎連忙跪倒在地，大哭道：「父皇，孩兒不知道啊！這些佛像可能是什麼人送來給孩兒的，簽收也是孩兒府上的管家做的，孩兒對此一概不知，連這佛像是什麼時候進來的，都不知情啊！」

「是嗎？」皇帝展顏一笑，翻開王子騰呈上來的賬本，隨意看了幾眼，道，「送來這佛像的人，是從兩年前和你有聯繫的，每年都給你送好幾次禮，你還說你不知道？你是想告訴朕，朕究竟有個什麼樣的蠢兒子嗎？」

「不、不是，」李慎唯唯諾諾道，「他從前給兒子送的禮都是很正常的，兒子也沒想到他會藉著給兒子送禮，做出這樣的事來，兒子真的不知情。」

「哦，你不知情？把秦家藥鋪的人帶進來，朕要好好審審，朕的兒子究竟知不知情，還有這個陸小鳳，他明明已經死在天牢裏，為什麼他又出現在這裏？那個死在天牢裏的人究竟是誰？是什麼人什麼時候把他換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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