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式的請求

韓式的請求

我極力控制表情回答,「暫時不用了,以後需要再請你幫忙。」

見她躍躍欲試還要推薦,我連忙反手一個反調戲,「你倒是知道得多,莫非你已經對李用用了這什麼術?」

「阿姊!」她果然漲紅了臉,「我、我們才剛成婚不久,阿用也沒有其他女人……」

「哦?所以是要留待以後用的嘍?」

「阿姊!」

跟我斗,你還差得遠呢,妹妹。

橫跨渭水,直通南北宮殿的超長復道修好了,遠望過去就像一行永不會消失的巨大彩虹,還呈現華麗的黑紅二色。

復道很寬,既能行走,也能容納宮車通行。往下可以看到渭水兩岸的風景,渭水橋上通行的行人,但是從下面看上來,卻是看不到復道上的情況的。

嬴政和我一起在復道上看日落,太陽帶着餘暉從盡頭的遠山緩緩落下,給整個咸陽城蒙上一層金黃色的光芒,包括我身邊的人。

「雙兒,這世上是否有神的存在?」

這是什麼鬼問題,我是個唯物主義者,但是關於神的存在與否,哪怕在現代也是個引起無數人爭辯的話題。

「日升日落,陰晴雨雪,究竟是何人在控制?神嗎?」

這題我倒是會答,我看他微微皺眉的模樣,忍不住道,「這是因為……」

話未出口,我便收住了,我倒不擔心嬴政把我當妖怪燒了,天圓地方的觀念雖然愚昧落後,但每個時代有它自己的節奏。相信的世界觀被打破是一件可怕的事情,甚至有人會為此自殺。雖然嬴政看起來沒有那麼脆弱,但說到底這種無關緊要的知識也沒必要在這個時代傳播。

「因為?」他側過頭看我,冠冕上的旒珠發出細碎的碰撞聲,他完美的側顏被擋住了。

我笑了笑,「我怎麼會知道呢,我又不是神。」

他盯着我半晌,讓我有點頭皮發麻,但他到底沒有問出口,只是沉默不語。

我知道嬴政早就對我的來歷懷疑了,他是何等敏感多疑的人,能做到不問,已經是極大的信任。

但是我也不好說,穿越時空?兩千年後的人?怎麼說都奇怪吧。現代人尚且不相信有這種離奇的事情,更何況這個年代。倒不如說我是神童,生而知之,更能叫這個時代的人接受。但我卻不想再騙他了。

「寡人在此處為你建一座宮殿可好?」嬴政看着章台宮東面的大塊土地。

我嚇了一跳,這是什麼霸道帝王的台詞。

「如今戰事頻仍,若是像水渠這般利於灌溉,利民的事情倒也罷了,若為一己私慾大興土木,並非明智之事。還請王上三思。」完了我又覺得畢竟他是一片好意,我這樣正兒八經地拒絕少了幾分情趣,便抱住他的胳膊,「何況,跟王上在一起住哪裏都可以。」

我感覺自己現在情話是張口就來,忍不住給自己刷一個666。

他抿了抿唇,微微眯起眼睛,「那便等到戰事結束之後。」

修宮殿是你不可放棄的執念嗎親!我點點頭,「好的好的。」

反正戰事一時半會兒完不了。

身後傳來腳步聲,我回頭看了一眼,王賁快步走過來,行禮,「王上,賊人韓式帶到。」

嬴政輕輕應了一聲,他顯然並不想見韓式,按照他的意思,這種挑釁秦律的賊人,按律處死就完事了。在我百般勸阻,並且考慮到剛剛吞併韓國,不宜殺戮韓國宗親的情況下,才改成了與韓王一同軟禁陳縣。至於那位沒有韓國宗親身份護體的張良同學,則被罰為城旦。

城旦,從字面上來理解就是強制勞動,築城。但實際上少府名下很多工坊里的活都是城旦乾的,比如王宮及官署的青銅器鑄造,比如秦軍將士的武器甲胄,再比如腳下這條復道、陵墓等的修建。不僅要加刑具,刑期還是無期,干到死為止。妻子家人也要連坐為奴。

這可真是太慘了,希望張良沒有妻子兒女,免得牽連無辜之人。

時隔一年再見韓式,沒想到是這樣的場景,李斯親自將他送了過來,幾個輕甲軍士牢牢按着他。雖然好像沒有什麼必要,看他渾身傷痕奄奄一息的模樣,再加上刑具,若還能暴起傷人,那我也是服了。

更何況,韓式並不推崇暴力。

「王上。」李斯恭敬行禮,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押送的軍士。

幾人將韓式按在地上行禮。

我心裏暗嘆了一口氣,看向嬴政,他依舊看着遠處的夕陽,「你要見寡人?」

韓式喘著氣抬起頭,先是對上了我的目光,他緩緩笑了笑,如同初見時一樣親切自若,彷彿他只是碰到了一個友人,而不是作為階下囚。然後他看向嬴政的背影,「秦王殿下,看來你比我想像得更在意阿雙……」他喘了幾口粗氣,看樣子傷得不輕。

這特么又跟我有什麼關係了?我疑惑地看看他,又看看嬴政。

「阿雙,你的失憶只是個意外,我當時打暈你之後,給你吃了假死的葯,才將你從函谷關運出去。等你醒來的時候,卻失憶了。函先生,也就是你的小叔認出你的長相酷似鄭夫人,極有可能是鄭大人失散多年的獨女。我後來找醫家給你看過,並無其他不妥。」

聽他這段解釋,我才隱約明白嬴政願意見他的原因。大約是怕我的失憶是他做的手腳,有什麼後遺症。

嬴政轉過身,語氣涼涼的,「假死之葯。」

「此葯罕見,我身上已經沒有了。」韓式有些無奈,「阿雙是鄭大人獨女,韓鄭兩家世代姻親,我知道了她的身份,又豈會再害她。何況阿雙的小叔函先生,也是醫家聖手,在墨者間也頗有聲名,連他都沒有看出不妥,你們盡可以放心。」

韓式的說法我是相信的,我能感覺到在我失憶期間他對我沒有惡意,但嬴政信不信就不知道了。

「秦王殿下,無論是救太子丹,還是帶走阿雙,我都是主謀,我願代張良受罰。」

我沉默了一下,韓王安在咸陽呆了一段時間后,就被押送至陳縣軟禁起來。陳縣距離新鄭不遠,但他大約一輩子也出不來了,即便如此,就如同當年太子丹被軟禁在咸陽一樣,吃喝無虞,也有服侍的人,除了不能自由行動,日子還是能過的。韓式要是過去了,也是同樣。張良就不一樣了,城旦雖不是死刑,但服那樣的苦役,也撐不了多久。

一時寂靜,嬴政轉過身,語氣涼涼的,「你在和寡人做交易?」

韓式苦笑了一聲,「秦王殿下誤會了,我只是個亡國之人,殿下願意放過太子丹,可見並非嗜殺的暴虐之君,張良年少,尚未及冠,只是跟在我們身邊罷了。此事由我而起,便也應當由我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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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穿)戰國組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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