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面之術

相面之術

鄭菡笑着道,「正是,相邦請看。」

他從袖中拿出一卷牛皮紙,蕭何接過來交給我。

我接過牛皮紙,在案几上展開,發現這是一張圖紙,畫着石磨,和一個…水車?只看了一眼我立刻就明白了這個裝置的原理。

水力石磨?

我笑了笑,毫不吝嗇讚美,「善!」

有了這個,產量更高的麥子就可以磨成粉,做成麵食了。

我和鄭菡約好明日就抽空去現場觀看,他便留下圖紙告辭了。

我將圖紙捲起來放在一邊,隨口問邊上的蕭何,「下面是哪位?」

上門的官吏一整天都是綿延不絕的,簡直像車輪戰,我已經有點習慣這樣的節奏了。真·日理萬機。

「是廷尉大人。」蕭何沒有任何遲疑地回復道,「大人,這石磨,不知是…」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這是我先前拜託鄭大人製作的,用來將麥粒磨成粉。」

「卑職也曾見過用此物磨粉做成蜜餌等食物。」

我最近對蕭何非常滿意,見他有疑問很爽快地耐心解釋道,「麥飯難入咽,故而不能與粟豆相提並論,但是有了此物就不同了,麥粉可以做成與稻米一般香軟的食物,彼時天下就可多一種果腹良物了。」

蕭何眸色微動,「原來如此,大人心繫天下黎庶,卑職傾佩。」

秦始皇十六年初,休整一年的五十萬秦軍整裝待發,嬴政任命國尉繚總領大軍,發兵百越。

五十萬大軍一動那可不是小事,兵家有言,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保障後勤工作是相當重要的,好在去年算是個豐年,蜀郡和關中因為都江堰和鄭國渠,糧食頗為充足,能支撐得了戰事。

出征之前,尉繚、治粟內史等人與我商談補給運輸之事,在地圖上比劃了半天,才定了幾個方案,以備不時之需。

彼時天色已經很晚了,外面已經宵禁,蕭何令人備下了宵夜,安排了住處,讓他們在府上歇下。

我再次感概蕭何辦事妥帖,簡直賢內助。

「相邦大人可願陪我對弈幾局?」尉繚卻沒有去休息。

我困得要死哪裏有功夫陪你對弈,不過望着眼前這個身着秦國官服都壓不住那幾分桀驁的男子,我想到年少往事,便也有了幾分耐心。

書房裏擺下棋局,相對而坐,我回想起了在信陵君府上,我與他無所事事時常對弈。

「大人落子的模樣,像極了我一位故人。」尉繚捻著棋子,悠然開口。

我笑了笑,「那可真是巧了。」

「她與我一樣是個喜閑散,樂自由之人,可能也與我一樣,心中有不得不實現的願望,所以只能來這廟堂人間浮沉。」尉繚彷彿沒聽到我說話,自顧自往下說,「如今天下大定,我的心愿已了。」

我落下一顆子,棋局已現頹勢,看來我要輸了。

「如此,恭喜你得償所願。」我抬頭看着他,笑着道賀。

「只是她卻似乎越陷越深,怕是要將一生壓在這裏了。」尉繚對上我的眼睛,他的性子雖瀟灑不羈如遊俠,卻長了一雙桃花眼,任是無情也帶着三分情意,更何況,他意有所指。

我沉默了片刻,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我和尉繚雖然相處時間並不長,但他其實很懂我。當年我碰到他的時候,確實還沒有想過留在秦國,留在嬴政身邊。正如他所說,我喜歡閑散自由的生活,我夢想的生活既不在朝堂,也不在後宮,而是在山水間,在市井中。但是我在現代之時,過的不就是市井生活嗎?那個時候我不也厭惡庸碌,期待不凡嗎?還有什麼比改變歷史,更非凡的事情呢?

「因為她還有心愿未了。」

尉繚笑了笑,落子將我圍殺。

我嘆了口氣,將手中的黑子丟回盒裏,往後倚靠在憑几上,「不玩了不玩了,你是什麼時候認出我的?」

尉繚低頭收拾棋子,一邊道,「一直沒有跟你說過,我師從鬼谷,善相面之術。」

還有這種操作?不對啊,我不是易容了么,連易容都能看出來么!嬌娘這個不靠譜的傢伙。

「那你給我相一相。」

既然連易容都能認出來,我也不問他有沒有認出鄭雙了。

他連頭也沒抬,「除了老師,你是唯一一個,我看不出面相的人,處處矛盾。」

我心裏一驚,我是不相信什麼相面之術的,但隔着易容都能把我認出來,又由不得我不信。而且那鬼谷子確實傳的神乎其神的。

「你可曾見過大皇子扶蘇?」

尉繚好像是猜到我要問什麼,「扶蘇殿下…有早夭之相。」

我霎時頭皮發麻,語氣有些不穩,「你可知道,詛咒皇子是什麼罪。」

尉繚望着我沒有說話。

我平復了一下情緒,才開口問道,「你有沒有什麼辦法…」

話還未說完,便覺得自己是傻了,相面之術就算是真的,也不意味着可以逆天改命,尉繚如果有這種本事,他就不是人,而是神了。

「或許變數在你身上。」尉繚意有所指,「畢竟我看不出你的面相。」

「那陛下呢?」

「皇帝陛下自然是天子之相,只是…」尉繚看了看我,「少恩寡情,並非仁君。」

我嗤了一聲,「你今日膽子大得就像是要尋死。」

尉繚笑了笑,「不過是面相如此,我據實以告罷了。」

半晌,他收斂了笑意,正色道,「這既是你的選擇,我便不多加置喙了,相識一場,務自珍重。」

他將最後一顆棋子收進盒子,拂袖起身,「天色已晚,相邦大人早些休息。」

「國尉也是。」

我們兩個都收斂了面對故人的隨意,如同僚一般客氣地道別。

送尉繚離開,我抬頭望了望屋檐,也不知道暗衛躲在哪裏,希望他們只認為尉繚與我是有國事相商,不特意稟告嬴政吧,不然章台宮裏那位的醋罈子打翻了,我可不好哄。

我收回目光看了看身邊的蕭何,剛才我和尉繚談話,他識趣地退出了書房,只為我們備好了棋具。

「先生辛苦了,你去休息吧,我也要回房就寢了。」

說完我轉身就往卧室走。

「大人,卑職有一事不明。」蕭何突然開口叫住了我。

好傢夥,這一個兩個的扎堆來找我談心么,我回身,很好脾氣地道,「先生請講。」

「自來卿相家宰,都是家主心腹之人,蕭何並非出身高門士族,與大人也未有舊交,初次見面大人就將相府上下交託,難道不擔心卑職…」蕭何笑了笑,他笑起來有種書生爽朗之氣,「大人庫房豐厚,不擔心卑職心生貪念嗎?」

我跟着笑了笑,「若珠寶錦緞就可以買先生之志,那便是我看錯人了。」

蕭何沉默不語,片刻才道,「大人慾推行新律,卑職有幾分淺見。」

我眼前一亮,頓時就不困了,「進去仔細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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