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爹的奴隸社會

坑爹的奴隸社會

我常常和朋友抱怨,生活平淡無聊,未來一眼可望,那時候我左手拿着冰可樂,右手拿着平板,空調的冷風吹走夏日的炎熱,綜藝節目里的笑聲吵吵嚷嚷的。然後等我再次睜開眼的時候,上天滿足了我的願望,戰國末年,大爭之世,真是一點都不無聊呢。

我一邊自嘲地想着,一邊扒拉了一口手中的麥飯。這玩意比糠還難吃,雖然我也沒有吃過糠。這種粗糲的質感,又難嚼,又無味,除了飽肚以外一無是處。哦,對了,量還少,最多只能保證不餓死。

「阿姊!阿姊!我餓了!」

邊上的小蘿蔔頭只有三四歲,這幾天我聽到她說的頻率最高的話就是「我餓了」。此時她正揪着我看不清楚底色的破爛衣衫,眼裏很是執拗。

我很想打她,但我忍住了,這幾天食不果腹的,還是省點力氣吧。但是她在我耳邊一直聒噪地喊著。

「我餓了!我餓了!」

我有氣無力地瞥了她一眼,「你已經吃很多了,我已經分了一半給你了。」

這個便宜妹妹也不知道跟我這具身體究竟有沒有血緣關係,一醒來就在邊上阿姊阿姊得叫個不停。就算這麥飯再難吃,我也得自己吃一些,不然很快就會餓死。這具身體大概只有五六歲,瘦得可以清晰地摸到肋骨。總是讓我想起電視里,書本上看到的非洲難民。

境況可能還不如非洲難民吧,至少那還是個現代世界,總有辦法回去。看着木籠之外來回的人群,那質樸的麻衣,那塵土飛揚的土路,我就腦仁疼。

「哞——」邊上的牛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叫聲,然後我眼睜睜看着它拉了一坨新鮮的牛糞,不過我現在已經不怎麼聞得到那窒息的氣味了。

常言道,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大約就是如此吧。

何況這畜生標價比我貴多了。與牲畜牛羊一同售賣,真是令人不爽啊。更不爽的是,它們都比我貴。

唉,萬惡的奴隸社會,好想背一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啊。

其實我也是昨天在木籠里昏昏欲睡的時候,聽到路過的行人在講什麼藺相病逝,廉將軍前往弔唁,王上慟哭等等,一會兒又聊到長平之戰,秦軍如何殘暴,恨不能生啖其肉。

長平之戰,赫赫有名的殺神白起,就是在長平之戰中坑殺了三四十萬趙軍戰俘。說起來藺相、廉將軍這個組合也很耳熟啊。課本里好像有一篇叫「將相和」或者「負荊請罪」的,提到廉頗和藺相如之間的愛恨情仇,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兩個人。說起來廉頗和藺相如是哪國人?

我腦袋裏一片空白。

首先採用排除法,肯定不是秦國,藺相如拿着和氏璧懟過秦國。和氏璧,完璧歸趙?趙國!藺相如是趙國的!

再加上路人談及長平之戰的憤恨,我很有可能是在趙國。但是知道這個信息也並沒有什麼用,這改變不了我現在被關在木籠里被標價售賣的身份,也不能讓我回到兩千多年後的家裏。

春秋戰國,大爭之世,可與一個小奴隸有什麼關係呢?

「將軍,這邊都是上好的,您是要力士還是女侍?」尖嘴猴腮的商販諂媚的聲音由遠及近。

他身後跟着一個高大的男子,看起來三十歲上下,鬍髯飄飄,身材魁梧,身上穿着光鮮的錦衣,與灰撲撲的環境及其不協調。

「政兒,你想要怎樣的?還是尋個出身好些,識字的,伶俐的。」那將軍沒有搭理商販,只是側頭問身邊的人。

這時我才注意到他後面還跟着個七八歲的男孩,因為個頭小,被他擋住了。這男孩長得很清秀,雖然身量矮,但身姿挺拔,頗有幾分氣勢。他很敏銳地注意到了我的視線,與我對視了一眼,眼神凌厲,與年齡嚴重不符。不過就算再凌厲,那也不過是個孩子,我挑釁地向他挑了挑眉。

他並沒有理會我杠精一般的行為,收回眼神道,「全憑舅父做主。」

「識字的,正好有!您看這邊,都是罪奴,出身不錯,都識得幾個字的!」商販極力推薦另一個木籠里的奴隸。

我就說為什麼那個籠子裏的人伙食都好些,原來在這兒等著呢。

這個商販的生意並不是很好,幾天下來也沒成幾單,所以大約是逮著個大戶就使勁推薦。

那將軍一時有些猶豫,便又問道,「政兒,你喜歡哪個?」

這樣選擇困難症的人也能做將軍?大約是個不知名的三流將軍吧。

「年紀小,好教習。」那男孩伸手指向了我…身邊的便宜妹妹。

那將軍看着我身邊的蘿蔔頭,皺了皺眉,「這樣年幼,恐怕…罷了,既然你喜歡,就買她吧。」

商販有些失望,我這個便宜妹妹是這裏邊最小的,也是最不值錢的,他平時經常連食物都不給她準備。他打開木籠門,過來拉女孩,一邊推薦道,「將軍不再多看幾個?」

「阿姊!阿姊!我要阿姊!」我這便宜妹妹叫得撕心裂肺,緊緊拽着我的衣衫,力氣大得那商販一下子沒有拉動她。

那商販見此連忙使勁將人拽了出去。

「阿姊———!」

我的腦袋被這高音刺得嗡嗡響。

女孩劇烈地掙紮起來,「我要阿姊!阿姊!」

「老實點!」商販喝道,然而他的聲音淹沒在女孩的哭叫聲中。

他的臉色瞬間黑得如同鍋底,反手抄起一旁趕牛的鞭子。

「啪——!」

伴隨着女孩的尖叫,鞭子在她身上劃了一道血痕。

就算這女孩跟我沒有什麼血緣關係,這種當面虐待孩童的場面還是太過刺激了。何況她還不停地叫着姐姐。

「住手!」我忍不住開口制止。

然而場面太過熱鬧,並沒有人聽到我的聲音。我只好拖着疲憊的身體過去抓他的鞭子。

那鞭子抽得我忍不住嗷了一聲,我這輩子,哦不,我上輩子也沒被人拿鞭子抽過!

商販一把將我推開,我一頭磕到木籠上,痛得齜牙咧嘴,還帶着點低血糖的頭暈癥狀。

這便宜妹妹果然是個討債的,呆在這木籠里還不如跟着這個勞什子將軍走呢,好歹不必餓死在這裏。現在她這麼一鬧,搞得我倆都傷痕纍纍,說不定還得交代在這兒。

「住手!」中氣十足的喝止聲如平地驚雷。

住手就是要這樣喊才帶勁,我剛才喊得都什麼玩意兒。

那將軍面色不虞,「夠了。」

商販有些慌張,「將軍,要不您再另外挑幾個?這個不聽話,怕照顧不好小郎君。」

將軍嘆了口氣,「罷了,兩個都買了吧,姊妹之情,令人不忍啊。政兒以為呢?」

「舅父仁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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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穿)戰國組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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