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病

急病

蒙毅識趣地帶着人退開了,嬴政拉着我進了那座碣石殿,這宮殿與章台宮雙樂宮的主殿不同,中間有一個巨大的活水池,顯然並不適合進行廷議,不然隔着這巨大的水池,什麼都聽不清楚。

我走到水池邊上,發現裏面有魚來來去去,「這…是活水?」

嬴政微微頷首,「其下有渠,與海相連。」

大手筆啊,我已經有些麻了,並不是特別震驚,殿中壁上雕刻着一些壁畫,除了海中大魚之外,就是讚頌嬴政統一六國的,這碣石殿與其說是行宮,不如說是一座豐碑,立在海濱,標示秦國的疆土。

嬴政照舊處理政務至深夜,我照舊先睡下,等到夜半,卻覺得身邊如同有一隻火爐一般,熱得睡不着。

我伸手探了探,只碰到滾燙的胳膊。瞬間醒了大半,支起身,在黑暗中摸到身邊人的額頭,果然一樣滾燙。

嬴政睡覺向來警醒,就算在我身邊稍微放鬆些,也不至於我這般折騰仍未清醒,我心裏沉了沉。

「陛下?」

還是沒有任何反應,我壓下慌亂,揚聲道,「來人!」

殿外守夜的宮女郎衛立刻進來,點了燈火,蒙毅隔着帳幔在外面應聲,「今日臣值守,陛下有何吩咐?」

我勉力維持鎮定,「速速把所有太醫都找來,另外守好琅琊山,沒有聖旨任何人不可進出。」

蒙毅是何等聰明之人,見沒有嬴政的聲音,又聽到我的吩咐,估計猜了個七八分,「陛下怎麼了?」

「先去找太醫,然後傳兩位丞相前來議事。」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接着下令道。

蒙毅沉默了一瞬,「諾。」

然後轉身帶着郎衛去請太醫了。我微微舒了口氣,收回視線看向嬴政。

閃爍的燈光下可以看到他閉着眼睛,微微蹙眉,我再次探了探他的額頭,還是很燙,莫非是風寒變嚴重了?還是…下毒?行刺?聯繫到白日的刺客,我不由得多想。無論是風寒發燒還是中毒,還是得等太醫來判斷,只是等待無疑是件令人心焦的事情。

上一次見他如此,還是小時候,回秦途中遇刺,他不幸溺水。自從他登上王位,我再也沒見過他如此虛弱。

「殿下?」秋擔心地看着我,我回過神,才發現自己的手在顫抖,後背浸滿了冷汗。

我逼着自己深呼吸了幾下,嬴政是大秦皇帝,他才三十一歲,他不可能有事。

「去取冰水,巾帕。」

「諾。」

太醫居住的地方很近,很快蒙毅就請來了太醫,還有李斯、蕭何兩位丞相。

殿內肅靜,落針可聞,甚至能聽到殿外海邊的風聲,這座宮殿彷彿與它的主人一同沉睡了。

太醫在這巨大的壓力下,額頭都沁出了汗水。輪番把了一會兒脈,太醫令赫才行禮回話。

「殿下,陛下應是風寒入體,才會起熱,臣這就去配藥。」

我皺着眉頭,「確是風寒?為何如此嚴重?」

「……興許是因為陛下日夜操勞國事,以致風寒久久未愈,沉痾至此。」

「興許?」我語氣不太好,「事關陛下御體,你可擔不起一個興許。」

「殿下息怒,如今之計只能先煎藥,看是否有所助益。」李斯開口勸道,「病情來勢洶洶,不容耽擱。」

我微微頷首,我自認不是個會醫鬧的病人家屬,也知道醫者不是神,病情千變萬化,不能全知全能,只是聽到模稜兩可的話,還是忍不住急躁起來。

「殿下,臣以為皇帝陛下之事不宜泄露,以免動搖人心,況且昨日還有行刺之事,不可讓有心人有機可乘。」李斯見我聽勸,又補充道。

他是左丞相,秦國以左為尊,是事實上的百官之首。

我點點頭,「丞相言是。」

我坐在榻邊,握住嬴政的手,他的手修長勻稱,骨節分明,帶着一層練武的薄繭。這雙手一直是有力的,而現在卻沒有回握我。

「來人,將碣石殿內所有宮人關押至偏殿,無令不可出。」李斯當即下令。

蒙毅微微頓了一下,揮手示意郎衛們行動。

「殿下!救救奴!」

「我不想死!」

殿內的宮人瞬間吵嚷起來。

我微微皺眉,回頭道,「陛下醒后自會放了你們,若再吵嚷,格殺勿論。」

殿內靜了下,連李蕭二人都微微怔了怔,我平日裏性格比較溫和,尤其是和嬴政對比之下,顯然沒想到我突然變了性情。

我卻沒有心情在意他們的想法,等殿內宮人都被清出去,只餘下幾個心腹的宮人之後,一下子安靜了許多。

秋端著冰水巾帕,將巾帕攪干,交給我。我動作輕柔地把巾帕敷在嬴政的額頭,將他的碎發輕輕撥開。很久沒有這樣看着他的睡顏了。

無論是身為嬴政心腹的蒙毅,還是身為百官之首的兩位丞相都不約而同選擇了封鎖消息。因為嬴政對秦國意味着太多了,始皇帝陛下,秦人將他當作天神,六國之人畏之如虎狼,但又隱隱覺得興許真是天降天子。他與後世的其他皇帝不同,他本人就幾乎是秦帝國的象徵。

太醫很快煎好了葯,只是…嬴政仍然沒有醒過來,根本喂不下去。電視劇里常有嘴對嘴喂葯的橋段,然而真正昏迷的人強行喂水喂葯,是很危險的,有可能嗆進肺部。

太醫赫伸手再次把了把脈,額上早已沁出汗水,夏日的悶熱令殿中所有人都感到心焦。

「如何?」

「殿下,臣先施上幾針吧,若能醒來喝葯,便無大礙。」

我點點頭,讓開了些許,令宮人放下帷幔。

李斯、蕭何、蒙毅,還有後面趕過來的趙高等近臣,與我一起已經在殿內外守了一天一夜。眾人神色都很憔悴,帶着些茫然失措。

連李斯都會有這樣的神情,卻是令我沒想到的。

「咳咳!」帷幔內突然傳出一陣咳嗽聲,我立刻掀開帷幔鑽了進去。

「陛下!」

我對上嬴政的黑眸,心中大定,他的神色並沒有昏迷醒過來的感覺,如往常一般鋒利迫人,好像昏迷了一天一夜的並不是他。

他只看了看太醫令和我,便似乎明白了情況,撐著榻要起身,「朕睡了多久?」

我忙衝過去扶住他,「陛下,你先躺着,來人,把溫著的粥端過來!」

「朕無事。」嬴政抓住我的手,「朕……咳咳咳咳…」

溫熱的液體滴在我的手背上,我低頭看去是刺目的紅色。血…

「陛下!」

嬴政握着我的手突然失力,整個人往後倒在了榻上。

嬴政這一倒就是三日未醒,隨行的太醫嘗試了各種方法,收效甚微,但他卻眼見着虛弱下去。

「皇後殿下,丞相大人,通武侯帶着眾臣在外求見,恐怕是攔不住了。」蒙毅滿臉憔悴地前來回報。

李斯往帷幔的方向看了一眼,皺眉,「王賁他瘋了?敢硬闖陛下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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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腦子:這是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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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穿)戰國組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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