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皆陽 是為咸陽

山水皆陽 是為咸陽

秦王柱怎麼就這麼死了呢,算起來他年紀確實已經不小了,事實上安國君並非昭襄王的長子,在他之前還有一位太子,奈何昭襄王太能活了,硬生生熬死了太子,那位太子只好帶着悼太子這麼委屈的謚號狗帶了,而安國君雖然在生命的競賽中贏過了自己的父王,成功繼承王位,但其實也已經五十三歲了,在古代已經不算早逝了。

不過這時間點真是……

感到震驚的不止是我,還有王賁小朋友,他甚至迷信地認為,是不是秦國冒犯了某位神靈。真正的唯物主義者表示嗤之以鼻。

王賁催我出發是有道理的,因為我們到達咸陽時,天氣已經很冷了,如果再晚一些估計就要下雪了,雪中趕路可並不令人愉快。

山之南為陽,水之北為陽,山水皆陽,是為咸陽。咸陽位於渭水之北,嵕山之南,八百里秦川腹地。與其他城池不同,咸陽並沒有城牆,佔地極廣,而且不設城牆,這一片綿延不絕的建築群令人驚嘆。

因為我們是從蕭關入的關,又有王賁等軍士引路,入關時比較容易。如果從東邊的函谷關入關,那自當會更加嚴格地盤查。咸陽雖無城牆,但所有建築都圍繞着宮城而造,佈於渭水北側。我撩開馬車帘子看去,這時候的宮殿大都是高台建築,遠遠就能看到咸陽宮的規模,超出趙王宮不知道幾倍,故宮與它一比,簡直顯得逼仄節約了。

這時車隊停了下來。王賁騎着馬噠噠噠地從前面跑過來,「太子政派人來接你了,你可不要太高興。」

什麼?嬴政怎麼知道我這個時候剛好到咸陽?

我一頭霧水地見到了前來接人的少年,看起來比我大幾歲,跟嬴政差不多大,英姿颯爽。來到馬車前輕作揖禮。

「在下太子舍人蒙恬,奉太子之命在此等候陸雙娘子。」

蒙、蒙恬?這名字耳熟啊!

我連忙下車回禮,「我就是陸雙,讓蒙大人久等了。只是,為什麼太子殿下會知道我何時到達咸陽呢?」

蒙恬看我舉止謙遜,面色柔和了許多,「這恐怕陸娘子需要親自問太子殿下了。殿下正在等您呢。」

少年蒙恬長得很清俊,頗有濁世佳公子的風範,蒙氏武將世家,子弟中竟然有這樣看起來文質彬彬的人物。

想到嬴政,我有幾分近鄉情怯的感覺,我猶豫道,「今日一路風塵,直接去見太子殿下恐怕不敬,還是等我梳洗一番,再入宮面見太子吧。」

蒙恬清俊的臉上皺起了眉,「太子殿下已經等候多時了,今日不能接到陸娘子,恬回去可不好跟殿下交代。」

這個傢伙別看語氣和緩,態度倒是強硬地很。我不想剛來咸陽就得罪人,更何況還是一個將來註定要出人頭地的。索性我什麼德性嬴政都見過,直接去就直接去。哼!

王賁笑嘻嘻地過來對蒙恬揖禮道,「幾月不見,蒙兄已是太子近臣,可喜可賀。那下面的事就交給蒙兄了。」

他二人看起來是舊相識,不過這也很正常,同為武將家庭出身,總有些交集。

蒙恬只是點頭矜持地笑了一下,他現在有官職在身,與王賁這樣的白身不同,確實可以受對方的禮。

「陸娘子,那我們便即刻啟程吧,免得太子殿下久等。」

我點點頭,讓絮和陽先在咸陽看看房子,找個暫時的落腳地,自己則隨蒙恬入宮。

我曾進過趙王宮,氣勢非凡,但這咸陽宮更是規模浩大,宮殿矗立在高台之上,給人一種威壓感,宮殿間有復道,廊橋相連,繁複華麗,令人目眩。

長橋卧波,未云何龍,復道行空,不霽何虹?我彷彿真切地感受了這幾句詩詞描寫的場景。

入了宮城后蒙毅竟還為我準備了一輛精緻的馬車,並無車壁,只是垂掛帷幔。

我有點不好意思,因為蒙恬自己入宮城后,就從騎馬變成了步行。

「陸娘子不必多慮,宮車是太子殿下特意吩咐的,說陸娘子曾受重傷,不可勞累。」見我猶豫,蒙恬解釋道。

嬴政真是個暖寶寶,我感覺心下一暖,彷彿踏入咸陽宮的驚慌都緩和了很多。等着我的,是那個教我識字,親手給我剝荔枝的少年,沒什麼可怕的。放下顧慮后,我心裏思念的感覺便瘋長起來,他又長高了嗎?到了咸陽是不是煩心事更多了?

「自孝公遷都咸陽以後,咸陽宮一直在興建新的宮室,惠文王修建章台宮后,國君便大多住在章台宮處理國事……」蒙恬見我一臉好奇,便一邊走一邊介紹道。

我愣了一下,「章台宮?」

「章台宮位於渭水南岸,並不在此處。」

「也就是說,王上如今並不長住咸陽宮?」

蒙恬笑了笑,沒有作答。我意識到自己不該打聽秦王的行蹤,有些尷尬。

好在目的地很快便到了,蒙恬很紳士地扶我下車,並給我領路。高台建築雖然氣勢恢弘,但是爬上去真的有點費膝蓋,走完台階后我渾身出了一層薄汗。

嬴政並沒有在正殿裏見我,蒙恬帶我來到了邊上一個較小的宮殿,和外面的侍衛打了聲招呼,便示意我往裏面走。

大概因為是偏殿,空間沒有特別大,我一眼望去只見一襲玄衣的少年在案牘後面拿着書卷看書,他的身後兩邊的架子上同樣放滿了竹簡。這場景有些似曾相識,他聽到動靜抬頭向我看過來,比起蒙恬的清秀,嬴政的長相要更硬朗一點,但又不像太子丹那般全然硬朗陽光的風格。在趙國時他一直穿素色衣裳,而秦國崇水德,尚黑色,黑色本來不該適合少年,但卻十分適合他,與他的氣場很是相合,稚氣的臉上生出幾許威勢來。

我呆了一瞬,然後便俯身行禮,「參見太子殿下。」

「過來。」他語氣平靜,聽不出什麼表情。

我起身時有些難過,他看起來好像沒有什麼多餘的情緒,顯得我的思念有些一廂情願。

我走到案牘之前,他示意我坐到他邊上。

嬴政放下手中書簡,上下看了我一眼,「清瘦了些,傷好得怎麼樣了?」

「全好了……對了,子術先生的弟子陽,與我一齊到了咸陽。」

他點點頭,「子術先生的弟子,必定醫術不差,擇日我向父王舉薦一下,看可否任他為太醫。」

我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他沉默了一下道,「今日車馬勞頓,早些休息吧。」

我點頭,悶悶不樂地站起身,「那我先走了。」

「嗯,西邊的宮殿已經叫人收拾好了,你看看還有什麼需要的,盡可吩咐他們添置。」

啊?什、什麼意思?我一臉震驚地回過頭,「我、住咸陽宮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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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年紀對得上,蒙毅修改為蒙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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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穿)戰國組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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