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官上任

新官上任

我睜開眼和嬴政面面相覷,他皺了皺眉,飛快地在我唇上碰了一下,才放開我道,「請他進來。」

哈哈哈總覺得嬴政剛才的表情有點鬱悶呢。

昌平君是現任的秦國左丞相,相邦和丞相雖都有相字,實則是兩個職位。丞有輔佐之意,一般為副職,顧名思義,丞相是相邦的助手。但其實在呂不韋之前,綱成君蔡澤辭掉相位后,秦國有很長一段時間未設相邦,只有丞相。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是分散相權的手段,君權相權之爭早在兩千多年前就初具雛形了。

我對其人不甚了解,我離開咸陽之時,尚沒有這個昌平君,只聽聞是楚國公子。

來人比我想像的要年輕,戰國四公子都是花甲之年,讓我未能一睹風采,但是這位楚國公子身上具有所有你能想到的,公卿子弟的禮儀和優雅。他的長相倒不如何出彩,但配上這份氣質,足以令大部分女性心折。

「參見王上。」他規規矩矩地行了禮,同樣的動作,做起來分外優雅好看。

嬴政回到了坐席上,身姿挺拔,細目微垂,居高臨下地看下來也頗有威壓感。人與人之間若有氣場的話,嬴政比這位昌平君小那麼多歲,氣場卻隱有壓制之意,果然是天生王者嗎?

我對昌平君行了一禮,他也是優雅客氣地抬手回禮,然後神情認真地稟報道,「臣剛剛接到趙國來的急報,十日前趙王偃派李牧出兵燕國。」

「哦?」嬴政音色微微上揚,似乎有點驚訝,但表情很平淡,看不出任何驚訝的意思。不過昌平君並未抬頭直視他,所以應該沒注意到他的表情。

「道是燕國西面事秦,背盟棄約。」

這種理由都是虛的,要說背盟,第一個對盟國動手的可是它趙國。細究起來也很有趣,如今的國力,秦國大於趙國,而趙國又可虐一虐燕國,於是秦國往東欺負韓趙魏,趙國則往東欺負燕國,真是一環扣一環,大魚吃小魚啊。

「李牧此人,這幾年才在趙國名聲鵲起,曾在北邊大敗匈奴,善於戰策,燕國恐怕難有一戰之力。」

這話說得客氣了,燕國對上趙國近些年就沒贏過。

嬴政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此事明日廷議再議。」

望着昌平君的身影消失在殿外,我看向嬴政。

「王上早知此事?」

他點點頭,示意我過去。我上了台階,他伸手拉着我坐在他邊上。

「除了此事,還有一個消息,五日前魏王圉薨逝了。」

我驚了一下,但又並不覺得意外,魏王年歲已高,信陵君逝世時他又受了些打擊。這兩兄弟竟前後隔着幾個月便相繼離世,誰也想不到他們生前曾如此互相猜忌提防。

我嘆了口氣道,「這倒是個出兵魏國的好機會。」

不過雖然秦魏相鄰,魏國的消息竟然這麼快就能傳到咸陽,嬴政手上必有埋在魏國的線人。

我轉頭看着他,有種夢幻感,多年前我剛來到戰國時,怎麼也不會想到,多年後我和嬴政居然變成了這樣的關係,居然搞起了對象!

他突然傾身靠在了我身上,他的頭放在我的腿上,髮絲撫過我的手。仰躺是非常考驗顏值的姿勢,我低頭就可以對上他的臉,比例完美,微閉着眼,長長的睫毛投出小片陰影,顯得無攻擊性起來。

「王上累了嗎?」

他的頭在我腿上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陸雙,寡人像在做夢。」

我伸手撫上他筆挺的鼻樑,順着鼻樑往下,落到他的唇上。

「唔?」

他伸手抓住了我不安分的手。

「咸陽的局勢並不如王上所書的那般危險,呂相邦暫無不臣之心。」我慢悠悠地說道。

他唇角微彎,「不錯。在大梁時,你是否想過從此不回咸陽?」

我心裏驚了一下,他知道,即便遠隔兩國,僅從我的書信中,他便能察覺到我有離開的想法嗎?

「王上怎麼肯定,我收到信便會回來?如果我仍不回呢?」我有點抬杠地道,心有成竹吃定我會擔心他回來,太不爽了!

他睜開眼對上我的眼睛,「你忘了,你應承過寡人永不離開。若你不回來,便是失信,是背叛。」

咳咳,這質問令我陡然心虛起來。

他伸手將我落下的一縷頭髮別回了腦後,「你能回來,寡人很高興。寡人厭惡背叛,非常厭惡。」

他的語氣並不兇狠,但讓人感到一絲冷意,他真的變了,或者說,是我不夠了解他。當年處境所迫,不得不壓制自己的性情,也許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溫和安靜只是表象,內里充滿攻擊性。

但是現在他靠在我的腿上,閉着眼睛,我卻有種歲月靜好的安心感,完全無視了他話語中的威脅。我可能是被人下蠱了。

我甚至低下頭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笑道,「王上如此秀色可餐,我怎麼捨得不回來呢!」

他愣了一下,然後蹭地坐了起來。

「應該已經宵禁了,你今夜住在這裏吧。寡人還有事處理。」

???咋回事?害羞了嗎?你親我的時候也沒見你害羞啊,奇怪的害羞點。

出殿門的時候我忍不住笑出聲,讓替我引路的郎官一臉蒙蔽。

尚書令是少府的屬官,秩千石,負責管理少府文書群臣章奏,還有替君王傳達命令。文書那麼多,自然不可能一個人管,尚書令手下有尚書二百餘人,在渭水北岸還有自己的官署。我以後就是有手下的人啦!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下了馬車。官署前已經站着迎接的一干人等,見我露面,紛紛行禮。

「見過尚書令。」

為首的是一個年過五旬的男子,發須皆隱隱泛白,我忙疾步上前回禮,並伸手扶他。

「尚書令,下官趙章,任尚書丞一職。這些都是在職的尚書吏,只有今日當值章台宮的十人未在其中。」

我看了一眼這烏壓壓的人群,一時半會兒也認不全人,便笑着開口道,「雙初來乍到,以後還需各位不吝相助,先在此謝過。各位先忙去吧,還請尚書丞帶雙熟悉一下官署。」

「那是自然。」趙章摸了摸鬍子,「都忙去吧。」

「諾。」眾人應是,便紛紛散了,有幾人好奇地看了我幾眼。

見此情形,我也只是笑了笑,這尚書丞趙章出身秦國公族,不過也是八杆子才打得到的遠親了,說着好聽罷了。他從尚書卒吏做到尚書丞,在這兒呆了有十餘年,自是人情牽扯眾多,我一個空降的小姑娘,雖因反間之計獲功,也沒人敢當面質疑,但到底說話的分量跟他沒法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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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穿)戰國組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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