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高的效忠?

趙高的效忠?

蒙恬驚愕道,「雍城?莫非……也許是太后關心王上安全,多有叮嚀。」

嬴政冷笑了一聲。

這話顯然蒙恬自己也不信,沉默了一下,行禮道,「臣莽撞了,請王上責罰。身為中郎將,自當謹遵王上之命,護宮中安寧。」

「有蒙卿在,寡人自可高枕無憂。衛尉那邊,你多注意,但不要讓他發現任何異樣。」

「諾!」

蒙恬對我點了點頭,告退了。雖然臉色依然凝重,但比起方才好上了一些。

666,不愧是陛下,三言兩語就把人穩住了。蒙恬到底年紀小,直來直去又好忽悠,不像王翦那隻狐狸,呂不韋都看不明白他的立場。

我噠噠噠跑上台階,坐到他邊上,「那衛尉果真是……雍城那邊的人?」

「十有八九。」嬴政隨口答道,復又拿起竹簡。

我見他如此不在意,伸手抽走他的竹簡,「衛尉掌宮廷近衛,若他有異心,王上豈不是很不安全!」

他盯着自己空空的手愣了一下,側目看我。

被他細長的眼睛一瞥,我就有點心虛,但是輸人不輸陣,我保持神情自若地回看他。

他搖了搖頭,把手斂進袖子裏,往憑几上一靠,「不必憂心。」

他語氣篤定,令人莫名信服。

我默默地將竹簡放回桌案上,「蒙老將軍怎麼會就這樣……總覺得有幾分蹊蹺。」

嬴政眯了眯眼睛,「此事確實蹊蹺,或許與成蛟有關。」

我驚愕道,「蒙老將軍為大秦拓地千里,可稱秦國良將,即便長安君有異心,他是秦國公族,怎能行此等不義之事。」

嬴政撫了撫我的頭髮,用手指順着我的頭髮一路梳下去,將發尾在指尖繞了個圈,「若他能像你這麼想,也不會勾結趙國了。」

他捋我頭髮的樣子像極了我擼滾滾的毛。

大軍開拔,前方戰事正酣,而我則沉迷於紙的推廣,天氣炎熱,工坊里的溫度更加令人窒息,我進去的時候,只看到身形修長的少年用臂膊縛住寬袖,正親自拿工具撈爐子裏的東西。

「趙高。」

見我來了,他忙從枱子上跳下來,上前行禮,「大人,今日製成的紙都在邊上的庫房裏。」

他露出來的胳膊比初見時黑了些,現下臉上胳膊上都掛滿了汗珠,看着肌肉線條均勻,比他看起來的更為健碩。

咳咳,非禮勿視。

他大約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忙抽掉臂膊,將袖子放下來,有點不自在地告罪道,「下官不知大人來訪,失禮了。」

我尷尬地擺擺手,「裏面這樣熱,這幾日你每天都來?」

「是,為免造紙之術泄露,下官已令人把守工坊進出,參與的隱官名錄也已列出,請大人過目。」說着他從腰間拿出一張折好的紙,顯然是本工坊出品的。

我展開紙,上面的字跡清晰且蒼勁,令人眼前一亮,看着上面細細密密的名單,我忍不住心生佩服,哪怕我討厭趙高,也不得不感嘆他考慮周全而且辦事穩妥。

他本來該在學室里,但因為我如實上報了他對造紙術的貢獻,他得以保送入尚書。雖只是最普通的尚書卒史,到底是有機會進宮服侍秦王左右的。為了避免他跟嬴政多接觸,我索性把他調到身邊,讓他負責造紙術相關事宜,如今看來,他乾的不錯。

如果不是歷史上那一番令人反感的操作,眼前的少年應該是個討人喜歡的人。

「辛苦你了。」

「能得大人賞識,下官自當竭盡所能。」

「外面備下了冰甘蔗汁,你出來喝幾杯吧,免得熱壞了。」

「諾。」

外面樹蔭下放了席子和小案幾,女侍春跪坐在一旁將冰果汁注入杯子。

我拿起杯子轉了轉,冰塊在裏面咕嚕嚕地轉了幾圈。舉杯一飲而盡,冰涼甘甜的汁水順着喉嚨而下,瞬間透心涼,暑意盡消。

春上前立刻給我滿上,那邊趙高倒是很客氣,只淺飲了幾口。

「大人,下官有個不情之請。」

既然是不情之請,那就別請,我心裏默默吐槽,但面上還是和善地道,「請講。」

「今日下官去官署中時,正好碰上尚書丞,他問及工坊及造紙術之事,下官不敢多言,似乎令他有些不快。還請大人下次見到尚書丞,可替下官解釋幾句,以免傷了和氣。」

我捏著杯子抬眼看他,這當然是一件小事,但其實能聽出來兩個意思,其一,他知道我與尚書丞趙章不是一路,甚至知道在尚書中我說不上什麼話,其二,他肯定站我這邊,得罪尚書丞也不在乎。

讓這種聰明人辦事很放心,但跟這種聰明人相處卻很累。聰明人不少,嬴政不必說,像繚、王翦等都是聰明人,比起趙高有過之無不及,但是跟趙高相處是最累的。也許是因為我對他有偏見,他說的每句話,做的每件事我都忍不住多想吧。

「那是自然,尚書丞並非苛刻之人,不會放在心上的。」

「這樣下官就安心了。」

告別趙高,我打算去北宮看看那個全秦國最大的藏書庫。之前聽趙章說起過,我一直想來看看。身為尚書令,這本就是我管轄的範圍,一次都沒來過也太失職了。

藏書庫與庫房給人的印象一點都不搭,外觀是一座兩層高的巍峨宮殿,佔地極廣。

守門的出了近衛就是尚書的人,自是認出我來,雖然我不管事,好歹也天天去簽到的。

「大人。」

我看門半開着,問道,「有人在裏面?」

「是綱成君,他有王上的特赦,經常來。一呆就是整日。」

算起來在綱成君蔡澤當年任太子太傅之時,我陪嬴政上過他的課,也有一分師生之誼。他在燕國呆了三年,說服燕王送太子丹過來為質,與秦重修舊好。回到咸陽后倒是少聽到他的名字,原來是躲到這裏來看書了。

雖說不好打擾,但來了不打招呼也說不過去,於是我便讓一名輪值的尚書帶我過去。

藏書殿裏面的擺設像是尚書官署那個書庫的放大版,不過無論是書架還是裝飾都要考究不少,畢竟是王室圖書館嘛。

我讓春和夏等在門外,獨自一人跟着領路的尚書走過一行行高聳的書架。

「綱成君。」那位尚書喚了一聲。

我只看到有人席地而坐,捧著書簡,若不是藏書殿裏的光線經過精心設計,外面的光能投進書架間,都看不到那邊坐着一個人。

我行禮道,「下官尚書令陸雙,見過綱成君。」

他有點茫然地看了我一眼,幾年不見,蔡澤的頭髮白了很多,不過精神倒還不錯。

「尚書令……是你啊,老夫失禮了。」他說着失禮,倒也沒有站起來的打算,「你找老夫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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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穿)戰國組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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