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戲劇人生
少年版的小丫其實和葉瀾小時差不多，當然，葉瀾小時候更幸福一些，京劇地位提高，特別是他們是國家劇院，葉瀾跟隨的都是大師，有一個為了讓程大師好好教葉瀾學琴，老太太也拿一把琴在邊上跟着學，不過，葉瀾不知道的是，老太太拿的是程大師最心愛的古董琴，『敢不好好教，我就亂拉，拉壞為止。』程大師拿老太太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讓老太太拿着他的「琴質」，乖乖的教葉瀾拉琴。
小丫的父親老班主按現代的說法，就是情商極高的一個人。在所有人都爭當名角時，他就深耕鄉里，他和周邊世紳們的關係都不錯，幾輩子的老交情，所以他們生活條件還可以，每年光是走這些鄉鄰大戲和世紳的小堂會，他們日子就能過得下去。當然，重點是比起那些高端之爭，他們小戲班子其實相對要安穩一點。
一切也就在小丫十八歲時改變了，老班主老了，他倒是想讓自己徒弟兼未來女婿唐筱銀繼承衣缽，所以一直帶着他四處拜碼頭。不過，是金子總會發光。唐筱銀從小學藝，原本就天賦過人，而容貌也十分俊美，一次在一位鄉坤家唱堂會時，這位鄉坤的兒子回來給老父拜壽，看到了唐筱銀的一出《伐子都驚馬》，一下就把這兒子給驚了，於是就算他們這班子想安於平淡都平淡不起來了，因為他們有角了。
大武生其實想出頭挺難的，當初各報紙沒事就評個四大名旦，四大坤生……各家都有自己評判，每天報上各種吵，還有就是每個名角的背後其實都是有人的。而唐筱銀的背後就是那鄉坤的兒子，好些事兒，還真的有得就有失。戲班子升級了，他們能在京城的戲院裏演出了。甚至他們還接到了去上海灘的邀請，好些老闆都是在上海灘上打響了名頭，然後一個回馬槍打回了京城。
因為小唐師兄的成名，小丫看着自己師兄在台上的風光無限，於是原本就十分熱愛京劇的小丫，也就更加嚮往舞台。小唐師兄的性子十分溫柔，平日裏除了練功之外，他知道小丫喜歡京劇，但師父覺得女孩子就該在家相夫教子，幫着打理一下戲班子的內務即可，京城不是沒有女班，但是女班又算什麼？
唐師兄就瞞着師父教小丫功夫，小小的四合院裏，師兄妹倆人練著山膀：「左手握拳，由下向上畫半圓，在面上位置拉開，移到左側，虎口向下；這動作就是手要握拳，手由下向上，一直保持着畫半圓。手換了地，你的眼睛也要跟着，然後手換了地，就要正臉亮相……」
二妞就在一邊看着，一臉笑意，沒一會兒，就拿了一個熱手帕過來越過了小丫，把帕子遞給了師兄。師兄直接把帕子扔給了小丫，然後自己到一邊的井邊，打了桶手隨便洗了一把臉。
「師兄，你生病了上不了台怎麼辦？」二妞看着小丫做鬼臉，轉向了小唐師兄。
「哪裏那容易生病。」小唐師兄笑了一下，披上一件白布褂子，又在屋檐下拉下一個長布巾子擦了一下臉，「雲手其實男女不同，但有一點是一樣的，圓！兩個手永遠保持着畫一個圓。」
「為什麼？」小丫看着小唐師兄。
「祖祖輩輩的都是這麼傳下來的，誰知道為什麼？」小唐師兄笑了，抬頭看了她一下，無奈的搖頭，「小丫，世間沒有那麼多為什麼。」
「可……」小丫正想說啥。
「做飯去。」老班主出來對着他們大吼了一聲，轉向了小唐，「你搭理她做什麼？晚上不是有席嗎？還不快點去換衣裳。」
「時間還早。」小唐還是一臉溫柔的笑容。
「你別總慣着她們，她們學那有什麼用？」老班主手上拿了一個茶壺，自己慢慢悠悠的咂嗼了一下嘴，回頭看小丫她們不在了，才雙手抱着自己的茶壺，苦着臉說道，「我們戲班其實也就你強一點，真的跳得太高，你真的覺得好嗎？」
「是，我再想想。」小唐好脾氣的說道。
「嗯，回頭你再想想。我想這兩天帶着班子下鄉了。一些老關係可不能丟了，我跟豐慶班說好好，這幾天你就去他們的班子搭戲。」
「師父。」小唐站直了一臉愕然。
「行了，師父知道你是好孩子，我能把你教出來，就是我的能耐。不過，你在我們這班子，有點糟蹋，而其它的師兄弟們只怕也難受，所以木秀於林啊。」
「那我不去林老闆那兒了。」
「行了，你永遠是我徒弟。回頭我死了，你還得給我摔盆呢!你好了，將來我閨女才能過好日子。」嚴班主輕輕拍拍他，自己哼著小調回去了，把小唐一個人留在小院中間發獃。
「卡！」導演終於喊停了，「江寧，最後一個鏡頭重來一下，你的眼神不對。你現在等於是被你師父趕出來了，你現在應該什麼感覺，不該是委曲，而是困惑！為什麼師父要趕我走？我表現好，是為了戲班，是為了讓師父和小丫過好日子。為什麼，反而要走的是我？」
江寧抬頭困惑的看着導演。
「就是這個，記住這個感覺。」導演點頭，回頭拍手，「大家準備，只補最後一個鏡頭。」
重來，只是補最後一個特寫。但是當鏡頭拉近，江寧剛剛的眼神又沒了。
「江寧！」導演拍下了劇本。
葉瀾就在導演的後面看着江寧的情緒變化，她對劇本很熟，其實她覺得剛剛江寧委曲反而是對的。小唐師兄的性子其實是因為江寧的原因又做了微調。再說，覺得困惑的那是有野心的那個小唐師兄。而現在這個，是被從容、淡定、情商高嚴班主當兒子養大的。而且縱觀小唐師兄短暫的一生，他就是重情重誼的師兄。
可是她知道，此時她不能走出去，這裏是導演的主場。她絕不能跑出去說江寧沒錯。左右看看，自己移到了小米的邊上，輕輕扯了她一下。
小米抱胸看看她，一臉玩味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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