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申城機場。下午四點。

颱風來襲，電閃雷鳴，暴雨傾盆。

所有離港的航班都停飛了，所有抵港的航班，都被轉移至附近颱風還沒有光顧的內陸機場。

暴雨持續一整天，候機大廳里擠滿了人，一些人坐在那裏打盹，一些人在低頭看着手中的平板或者手機，一些人在大廳的角落，乾脆圍坐在一起打牌。

還有些人，站在巨大的落地玻璃前面，看着外面的停機坪。

狂風肆虐，把機場周圍的樹枝都刮到了跑道上，跑道現在已經變成了河道，水流如注。

停機坪上，那些碩大的飛機在雨打風吹里，看上去是那麼的弱不禁風，它們不停地左右搖晃，看着的人們都在暗自擔心，它們隨時會被風刮到天上。

雨像一排排子彈擊在機場塔台的落地玻璃上，整個塔台在颱風中微微有些晃動，塔台內，一改平常的忙碌景象，大家都坐在那裏，有些懶散地看着外面的風雨。

每年總有那麼幾次的颱風天氣，他們早已習慣，現在已經是十一月份，這應該是今年最後的一個颱風了。

這個時候，他們除了堅守在崗位上等著颱風的即將過去，什麼也幹不了。

「卧槽！這是什麼！快過來看！」

塔台進近管制員的一聲驚呼把所有的人都叫清醒了，他們趕緊跑了過去。

他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進近管制員面前的雷達屏幕上，出現了一個綠色的點，這是表明有一架大型飛行器正朝他們飛來。

「飛行高度層8400米，距離21海里，不明飛行器。」

他們看到，這個綠點邊上只顯示了飛機的距離和高度，沒有顯示所有客機都應該有的航空公司和飛機的代碼。

塔台里霎時忙亂起來。

「飛行高度層7800，距離20海里。」

「無線電聯繫不上。」

「區調，區調……」

「空管，空管……」

「……對對，我這裏是塔台，不知道，我們也不知道。」

「……無線電還是聯繫不上，對方沒有反應。」

站在候機大廳里朝外看着的人，忽然瞪大了眼睛，他們看到，在越來越昏暗的天色里，外面停機坪上突然忙碌起來，警車、消防車和救護車閃著警報燈狂奔而去，停在了遠處。

一架飛機從風雨中突然出現，在跑道上降落下來。

飛機在跑道上顛了兩顛，繼續朝前滑行。

大廳里的人一片驚呼，現在幾乎所有的人都跑到了落地玻璃前。

飛機自遠而近，搖搖晃晃地朝他們這邊滑行過來，警車、消防車和救護車在後面閃爍著警號燈狂追。

飛機滑行到離他們不遠處終於停了下來，他們看到機艙里燈火通明，裏面坐了不少的乘客，他們也正從里朝外看着。

這是一架老舊的飛機，人群中有熟悉的人叫道：

「波音787，十幾年前坐過，想不到，現在還有航空公司有這種老飛機。」

「是南航，你們看標識。」

確實，飛機尾部的標識在風雨中看不清楚，而標識本身好像也剝落了，但依稀還能看出南方航空的標識。

「不可能啊，南航怎麼還會有這種破飛機。」前面那個認出是波音787的叫道。

飛機的艙門緊閉着，引擎熄火了，有一個機場工作人員披着雨衣，跑到駕駛艙前，從一輛警車上下來兩個警察，也跟了過去。

身後的車燈把他們和飛機駕駛艙照得雪亮，工作人員仰著頭，打着手勢和機長比劃着。

他低頭朝胸前的對講機說着什麼。

不一會兒，開過來一輛舷梯車，靠近了前艙門。

那位工作人員和兩位警察一起上了舷梯，飛機的前艙門打開了，他們三個進了飛機，飛機的艙門仍舊合攏。

風雨慢慢開始減弱了，過了半個小時左右，艙門打開，那三個人下了舷梯，艙門重新合攏。

接着，消防車和救護車相繼離開。

緊接着停機坪上突然出現了幾輛武警的軍車，荷槍實彈的武警們一下車就端著槍，把飛機團團圍住。

「卧槽，這是什麼！？」

候機大廳里有人大叫，他們看到，飛機里的人明顯也慌亂起來，過了好一陣，飛機里的人才安靜下來。

緊接着又有救護車過來，人群中有認識的人說：

「這不是救護車，是防疫車，卧槽，這飛機上，有流行病人！」

這一次是五個人，兩個機場工作人員，一個警察、一個武警和一個雨衣上有紅十字標誌的上了飛機，艙門在他們的身後又關上了。

他們看到，那個警察和穿白大褂的在機艙里來回走動，不停地解釋什麼，不停地伸出手去，和人握手，機艙里的氣氛漸漸變得融洽起來。

「不會是流行病人，有流行病，這警察和醫生哪敢和他們握手。」

天已經完全黑了，颱風也已經過去，現在天地之間突然就安靜起來。

四輛機場大巴駛過來，停在飛機旁邊，靜靜地等待着。

從武警指揮車上下來一個指揮官和警方這邊的負責人走到一起。

「待會你們兩輛警車在前面開道，上級命令，一路不停，直奔高鐵站，我們的人已經在高鐵站佈控好了，你們到時，會有人指引你們直接把車開到站台上車。」

「好。」

「還有，機上的都是平民，上級命令我們要外緊內松，不要給他們造成過度的緊張。戰士就不上大巴了，你們一輛車上跟一個警察就可以。」

「這樣最好，對了，要把他們送去哪裏？」

指揮官遲疑了一下，說：「京城吧，據說高鐵都是專列。」

他伸手在警察的肩膀上拍了拍，轉身離開。

包圍着飛機的武警這時都把槍收起來了，他們站到了舷梯下，有一個上了舷梯，站在艙門口等著。

舷梯下的武警排成了兩排，立正站着，在舷梯和大巴車之間圍出了一條通道。

機艙里的人開始站起來，取自己頭頂的隨身行李。

機艙門打開，人們提着行李開始下飛機，站在艙門口的武警一個個數着，數到了一定數量就伸手把後面的人攔住了。

第一輛大巴坐滿，一個警察坐到了副駕座。

車門關好后，這大巴停到了一邊，把原來的位置讓給了後面的車。

乘客和機組人員都下完后，另外有飛行員和武警們上了車，在機艙里仔細地搜查起來。

警車開道，四輛大巴一刻不停地駛向高鐵站。

沿路早有交警，把所有路口都封堵住了，讓道給他們。

機場公安局的局長坐在第一輛警車裏，不斷地從對講機里接着武警的指令。

他渾身燥熱，心裏暗自祈求，可不要出問題啊。

外面氣溫很低，局長把車裏的冷空調打開，還是覺得，自己的背上汗水直流。

這可太讓人震驚了，這種震驚，從他第一個上飛機到現在，就沒有平息。

車隊到了高鐵站，已有武警直接把他們引向站台，車隊一直開到站台上才停下來，已有一列高鐵停在那裏，車門都打開着，每一扇車門旁都站着一個武警和一個警察。

局長下車看看，站台的兩頭站着兩排武警，把整個站台都包圍了，四輛大巴，排成一長列停在了月台上，他看到自己的手下從車上下來，站在車門口，幫助車上的人們下車。

局長輕輕地鬆了口氣，接下來就是武警的事了，他到這裏，任務就算是完成了。

從警車上陸續下來的警察都自覺地站到了局長的身後，他們看着魚貫而上的隊伍，也都露出了輕鬆的表情。

對講機突然響了，一串急促的聲音響起：「報告局長，報告局長，四號車少了四個人。」

局長一聽，拔腿就往車隊的後面跑去，站在局長身後的警察，跟着也往那頭跑。

一堆警察在站台上狂奔，那些正在上車的人都停止了腳步，看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