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爆竹聲聲辭舊歲
匆匆忙忙一天天,眨眼就是過大年。
我國幅員遼闊,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習俗。
雖說過年是全國性的節日,但每個地方的習慣又不盡相同。
在孫志老家,大年三十當天最重要的是上墳祭奠亡故的長輩,再就是包餃子做菜準備年夜飯。
男兒膝下有黃金,一年之中也只有這一天會心甘情願且滿懷虔誠的跪在地上連磕四個頭。
小時候孫志不懂事,曾經對着祖宗們一陣亂磕,讓他爹一腳踢了出去。
他還覺得很冤枉,說什麼多多益善之類的話。
他爹更生氣了,又補上一腳,說「神三鬼四」,給神靈磕頭磕三個,給祖宗要磕四個,你小子這個磕法是想讓祖宗生氣。
孫志更委屈了。
難不成咱們家的祖宗都成了鬼?
他們應該成了仙才對。
後來再稍微大一點他才明白,當鬼其實比當神仙要滋潤,不用受繁文縟節的約束,也不用靠世人來供養,所以還是當鬼好一些。
從山上回來之後,他娘和孫楠已經在包餃子了。
三種餡料的。
都是普通老百姓家常見的餡料。
第一種是豬肉白菜餡,是爹娘吃的。
第二種是素三鮮餡,是孫志和孫楠吃的(這兄妹倆都不怎麼喜歡吃肉餡的東西,不管是餃子還是蒸包、餛飩、餡餅...只要是肉餡的,一律提不起興趣。)
第三種是芹菜豆腐餡,這個厲害了,是給神仙吃的。
這可是有說法的。
按老人的話說,神仙和人不一樣,是不食人間煙火的。
但是過年的時候凡人又得給神仙表示一下心意,所以就得包素餡的餃子,省的玷污了神仙的嘴。
年幼的孫志一度認為,神仙就是和尚,不能吃肉。
芹菜餡一青(芹菜)二白(豆腐),是最合適的貢品。
說到這個餡,孫志又隱隱約約有些腚鎚子疼。
那大概是他十歲左右的時候,過年晚上,趁他娘一會兒沒注意,孫志兄妹倆愣是把用來上供的芹菜豆腐餡餃子吃了個精光。
他娘從屋裏出來,一看供桌上嚇了一跳,還以為神仙顯靈了,剛要跪下磕頭,又看到孫志嘴角還有些殘渣。
一問不要緊,把他娘氣個半死。
不過孫志還是有骨氣的,就說全是自己吃的,結果被他娘拿着笤帚差點把屁股打開花,還讓她跪下給神仙賠不是。
孫志性子也倔,就是不跪。他娘更生氣了,又是一頓抽,不過到最後也沒能讓他屈服。
從那以後,孫志就和芹菜豆腐餡的餃子杠上了,別說吃了,連看都不願意多看一眼。
這大概是他童年時代的一個心理陰影了。
所以後來每到過年,他娘都是提前把這種餡的餃子包好放起來。反正只是上供用,包十來個就行。
不過隨着慢慢長大,這種「不愉快的記憶」也變成了一件有趣的往事,孫志也早已釋然了。
....
很多人對某件特定的事會有特殊的感情。
對孫志而言,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包餃子就是一件十分愉悅的事。
他娘揉面,切劑子,他爹擀皮兒,他兄妹倆包。
這是一個無比溫馨的畫面。
很快,就包好了四蓋簾兒餃子。
不要覺得太多,因為除了年三十當晚之外,初一至初五的每個早上都要吃餃子。
不知道這是怎麼傳下來的習俗,反正孫志很喜歡。
因為他最喜歡吃的就是餃子。
別說初一到初五,就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吃餃子他也不嫌煩。
包好了餃子,已經是將近天黑。
村裏已經陸續響起了鞭炮聲。
這只是個前奏。
等午夜12點才是真正領會「爆竹聲聲辭舊歲」的高潮。
他娘看了一眼食材,為難了。
海參鮑魚、帝王蟹、大龍蝦、石斑魚....
別說吃了,她甚至是第一次見這些東西。
「小志啊,這些東西怎麼做?」
「我來吧娘,我會做。」
孫志說會做那是裝逼呢。
他是吃過不少,可一次都沒做過。
不過現在是網絡時代了,上網一搜什麼都會了。
仗着有很多年做飯的底子,孫志愣是整出了一桌子菜來。
不得不說,還蠻像那麼回事。
「咱們開始吃年夜飯吧。」
「等等哥,先別動,我拍個照發朋友圈。」
他娘樂了。
「真真愧是你爹的閨女,也這麼愛顯擺,別亂拍了你,讓人家笑話。」
「笑話啥,又不是偷來搶來的,這是我哥憑本事掙來的。」
他爹笑着哼了一聲。
「我可從來都不顯擺。」
「行,還說錯你們娘倆了,開吃吧,再等都不熱了。」
過年本來就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更何況孫志還是「衣錦還鄉」,平時喜歡喝兩口但是酒量不大的孫老爹愣喝了一瓶茅台。
要不是孫志娘攔著,他還想繼續喝。
他爹都喝多了,更別提孫志了。
藉著酒勁兒,孫志說了許多感謝爹娘的話。
雖然聽起來有些見外,但全是他的真心話。
中國人就這樣,太含蓄,太不好意思。
若沒有這一肚子酒幫襯,這些話他還真不好意思說。
等吃完了飯,是晚上9點左右。
孫志娘燒香去了。
年三十晚上,香是不能斷的,要一根接一根,寓意家裏香火永存。
他爹則眯着眼看起了春晚。
或許是精神生活太富足,春晚已經吸引不了孫志這個年齡的人了。
他兄妹倆索性到院裏放起了煙花。
轟轟隆隆震天響,火樹銀花五彩光。
絢爛的煙花着實讓人賞心悅目。
他爹也不看電視了,出來跟着一起放。
不光是看,還非得自己點幾個。
看來有句話說的很對,男人在本質上永遠都是個小孩子。
看着他爹一臉滿足的表情,孫志倍感欣慰。
「爹,過癮不?」
「過癮,太過癮了,我們小時候可沒有這麼多稀罕東西,就連鞭炮都是數着放,誰要是兜里揣著十幾個鞭,那肯定就是大戶了。」
「哈哈,爹,這些話你都說八百遍了,我和我哥聽的耳朵都起繭子了。」
「爹可不是吹牛,那個時候就那樣,窮的叮噹響,飯都吃不飽,哪有閑錢買鞭炮,還是現在好啊,要什麼有什麼,做夢也沒想到有這一天吶。」
「爹,以後每次過年咱們都敞開了放,想放多少放多少。」
「我看行,把那個遞給我,看看這個是什麼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