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9章 曲線拍馬屁
有人說我國的飯局文化很有意思。
決定一場飯局質量高低的往往不是菜肴和酒水，更不是用餐環境，而是飯局的參加者，以及氣氛是否熱烈。
如果按這個標準來看，今晚的飯局並不成功。
很不成功。
在座的除了孫志以外全是大大小小的領導，按說領導應該都是見過世面的，習慣了各種宴會場所，應付今晚應該是遊刃有餘。
但最現實的一點就是，領導也是有大小的。
如果和高於自己很多等級的領導坐一起，這些縣裏的領導也有點打怵。
想開個玩笑活躍一下氣氛吧，覺得沒跟鍾國正熟到這個份兒上，有點強行出風頭的嫌疑，讓人厭惡。
老老實實什麼都別說倒是穩當了，可今晚好不容易參加這麼高級的飯局，又不捨得錯過和鍾國正套近乎的機會。
畢竟副廳長是省里的領導，不是想見就見的，今天要是巴結上了，指不定哪天就能拉自己一把。
總之是太熱情也不行，太嚴肅也不行，到最後只能皮笑肉不笑的尬笑個不停。
鍾國正對這一幕倒是不算陌生，畢竟經常到基層檢查指導工作，見怪不怪了。
但孫志就不一樣了，毫不誇張的說，這是他有生以來吃過的最尷尬的一頓飯。
他的原則很簡單，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若不是看在鍾國正的面子上，他都想找個借口先走一步了。
只不過他雖然不稀罕參加這飯局，但是趙利民卻很稀罕他，上來就是一頓猛誇，什麼一表人才後生可畏，什麼能力不凡前途無量，總之就是一句話，將來肯定很牛逼。
孫志客套的稱謝，心裏卻一陣陣反感。
都說打狗還得看主人，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鬱悶的是自己稀里糊塗的當了一回「狗」。
差不多一個半小時，這場讓人無比煎熬的飯局總算結束了。
可讓孫志沒想到的是其餘人都走了，趙利民卻不走，非得拉着他倆去喝茶。
孫志腦子何其聰明，一眼就看穿了。
喝茶？
大晚上的喝的哪門子茶，生怕不失眠是吧？
估計喝茶是假，有事兒要求鍾國正才是真的。
既然是這樣，那自己也不在這裏討人嫌了。
他編了個理由，說要去買點東西，先走了。
等孫志一走，趙利民呵呵笑了。
「老領導，您這女婿真是個難的人才，可惜沒有走仕途，不然絕對是個人物。」
是人就有弱點，鍾國正也不例外。
他雖然知道趙利民是在拍孫志的馬屁，但聽起來的確很受用。
「行了，利民，我大晚上的跑出來可不是聽你拍馬屁的，說正事吧，我還得早點回去，不然親家醒了，我不在，很失禮。」
趙利民推說沒什麼事，就是很久沒見鍾國正了，這一會兒的功夫沒待夠，想多和他說幾句話。
鍾國正呵呵笑了。
「真沒事兒?那我可走了。」
趙利民這才說了。
也沒什麼別的事兒，就是想讓鍾國正帶他多認識幾個省領導，然後提拔提拔他。
身為老領導，鍾國正對這種事不並不是很反感。
但凡在他手下工作過的，只要有能力，人品好，鍾國正都願意拉一把。
趙利民這個人嘛，雖然油嘴滑舌了一點，但還算是個實幹家。
「行，我記下了，有機會一定帶你認識認識。」
趙利民那叫一個高興，想握住鍾國正的手使勁兒晃幾下又不敢，只能杵在原地不停的說謝謝。
...
第二天，孫老爹醒酒了。
又恢復那副拘束模樣了。
兩家人聊了一上午，商議了一下結婚的事兒，鍾國正一家啟程回J市了。
孫志則回了家，準備住一晚第二天再走。
晚上，孫老爹去從鎮上的飯店要了幾個硬菜，非要跟孫志喝幾盅。
閑着也是閑着，那就喝吧。
喝到一半，村裏大喇叭響了。
估計是年久失修，擴音質量不怎麼樣了，在屋裏聽的很不清楚。
「爹，喇叭里吆喝什麼呢？」
「交電費?不對，前兩天剛交了，走，出去聽聽。」
到院裏一聽，孫老爹立馬罵了起來。
「什麼？這麼晚了還讓去大街上打掃衛生？我看咱們村的村幹部都瘋了，這不是有病么，這誰喊的？聽出來了，是孫大頭，這個老東西，不去，誰愛去誰去。」
孫志很是納悶兒。
他們村至今還是土路呢，掃了上面的土還有下面的土，有什麼好打掃的？
真是閑着沒事兒幹了。
爺倆一合計，估計是村長孫富喝多了打開喇叭耍酒瘋了，不管他，繼續喝。
第二天一大早，天剛微微亮，喇叭里又喊了起來。
孫志的美夢被攪了，很是惱火。
本想回老家睡個安穩覺，沒想到比在J市還要吵。
他忍不住罵了一句。
「神經病，大早上就喝多了這是。」
想繼續睡吧，無奈喇叭太吵，只得起床了。
到大街上一瞧，嚯，幾個村幹部正領着大夥兒乾的熱火朝天。
又潑水的，有掃地的，還有運垃圾的，那叫一個賣力。
看到村長孫富以及他兒子孫大發也親自上陣的時候，孫志樂壞了。
這爺倆能親自動手，簡直是破天荒的頭一回。
「叔，大發哥，你們這是幹啥呢？」
若在以往，這爺倆肯定鳥都不鳥孫志一眼，甚至罵一句「你沒長眼？」之類的。
但見識了孫志的副廳長老丈人之後，這爺倆對他的態度可謂三百六十度大轉彎。
「喲，小志，咋起的這麼早，叔知道你在外面幹事業累，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得好好休息，所以叔都沒讓人去你家喊幫手來幹活。」
孫志呵呵一笑。
以往村裏不管有啥活，孫富肯定會在門口扯著嗓子喊孫老爹趕緊出去。
晚一秒都得罵娘。
再看現在，呵呵，有意思。
「哦，那你們到底是在幹什麼呢？好好的掃啥馬路啊？不掃還好點，一掃全是土，嗆死了。」
孫大發擦了把汗，晃悠了幾下脖子上小拇指粗的金鏈子。
「那誰，新來的縣委書記昨晚突然決定今天要來咱們村走訪，來的這麼急，別的是沒辦法準備了，鎮上的領導讓咱們至少把衛生搞好了，給新書記留個好印象。」
孫志一愣。
繼而笑了。
笑的意味深長。
這個趙利民，走訪是假，來拍鍾國正馬屁才是真吧。
人家是「曲線救國」，他是「曲線拍馬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