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背鍋
「鈴鈴鈴——鈴鈴鈴——」
凌遠一直用的老式手機,沒有什麼特殊鈴聲,最原始的那種。
這聲音這會兒落在林慧玲耳中,分外難聽。
客廳里,氣氛一下子凝固起來。
林慧玲說摳眼珠子,凌遠手機響起,二者契合得跟約好了一樣。
凌遠聳了聳肩,伸手去摸手機。
有一隻手比他還快了一步,一把撈起了手機。
林慧玲的。
一瞬間的尷尬與震驚過後,她反應過來,一邊拿搶過電話,一邊譏誚道:「我就不信了,裝神弄鬼有用,還要真本事幹嘛?」
林慧玲把電話接通,開了免提,直接扔回來桌上,冷笑道:「演,接着演。」
凌遠無所謂,也不碰電話,就這麼對着手機說道:
「我是凌遠,請問哪位?」
電話中,一個蒼老,但威嚴,明顯久居上位者的聲音,隔着手機傳遞出來:
「我是林崇林。」
「嘶——」
林慧玲和姚柔倒抽一口涼氣。
她們自己公司參與了茅台大盤,對茅台集團多少還是有些了解的。
林崇林,正是茅台現任的掌門人。
手機里的聲音繼續傳來:
「凌先生,林某人打這個電話來,是感謝凌先生出手維護大盤,讓我們後續的操作容易了很多。
聽說凌先生家裏有我們茅台的經銷權,林某人在此承諾,這回對經銷權的打擊,不會牽涉到貴家族的經銷權。
並且,後續關於收回經銷權重新分配的事宜,林某人代表茅台集團,邀請凌先生參與。」
……
電話很快打完,一些官話,客套話,林慧玲和姚柔的耳朵自動過濾掉了,留下來都是扎紮實實的內容。
林崇林打電話來,說了感謝,說了經銷權,說了後續蛋糕的分配等等,但最主要的卻是透露出,他們的確要對經銷商進行打擊,收回一些經銷權。
原本,他們姚家的經銷權,也會在收回之列。
但現在經過凌遠的操盤,這個酒業事業部的根本,保住了。
這一定不是真的!
林慧玲愣了半晌,跳了起來,想指著凌遠的鼻子罵他找人裝神弄鬼,但她沒有真的那麼做。
她怎麼也是姚家媳婦兒,接觸過一些真正的大人物的。
林崇林表現出來的氣勢,說話時無處不透出的力量感,林慧玲再不願意相信,隱隱地也覺得,怕是……真的。
姚柔就乾脆多了,她壓根沒有質疑凌遠,而是通過自身渠道,去驗證電話號碼的真實性,驗證茅台集團的行動。
十分鐘后,凌遠剛施施然地吃完一盤水果,姚柔已經打完了所有電話,先對着林慧玲點了點,帶着幾分恍惚,道:「是真的。」
接着,姚柔像是第一次認識一樣,認真地看着凌遠。
……好像玩大了。
凌遠兩手一攤,道:「我也不知道,估計是樹立典型吧。」
姚柔似信非信地點了點頭。
其實凌遠心裏有數,林崇林會打這個電話,跟姚家砸進市場的那點茅台沒一毛錢關係。
帝都凌家一旦動員起來,迸發出來的力量是驚人的。
他們本來就涉及到各行各業,酒業也在其中,家族通過千絲萬縷關係,擁有的茅台酒經銷權多得驚人。
庫存更是海量。
凌遠一聲令下,短短一天時間,他們就砸出市場承接不住的盤子,瞬間將價格打了下去。
這樣一來,外加帝都凌家的牌子,自然就驚動了林崇林這樣的大人物。
姚柔她們,永遠確認不了這個事情,這已經超過了她們能接觸的層面,想要驗證也是不可能的。
姚柔沒有在上面多糾結,反而若有所思地問道:「凌遠,你是不是覺得,我們跟孟總的協議,有問題?」
她指的問題,當然不是紙面上存在的那些,而是更深層的東西。
凌遠暗贊一聲「老婆大人敏銳」,一邊點頭,道:「這個協議問題大了。」
「如果我們應對不及時的話,茅台集團問責下來,以經銷商身份哄抬價格,肯定會收回我們的經銷權。」
「這樣,就是你的罪過,公司肯定會被姚家收回。」
林慧玲花了幾分鐘收拾情況,絕口不提挖眼珠子的事,插口問道:
「要是在出問題前,我們就賺錢離場呢?」
她還是心疼賬面上應該要賺到的錢。
凌遠耐著性子,繼續道:「只要姓孟的想要搞我們,不管出的貨是哪裏的,他都可以通過做賬,把我們的庫存放在最後。」
「到時茅台盤子被別人砸下來,比如茅台集團明顯要出手了,我們就算是僥倖保住了經銷權,也要面臨巨額虧損。」
「最後,一樣要被逐出姚家。」
霎時間,從林慧玲到姚柔,全都面沉如水。
下一刻,姚柔沉默下來,林慧玲破口大罵。
只是這回罵的不是凌遠,而是姚鎮揚。
姚鎮揚在林慧玲口中,終於從「鎮揚侄兒」,「我們家鎮揚」,變成了「忘恩負義姚鎮揚」。
凌遠對這些東西再敏銳不過,大家族的德行,他又不是沒有經歷過。
現在事實證明,當年凌遠無論是眼前投資還是長遠規劃,全都正確得不能再正確,投資回報數千倍。
結果呢,還是被逐出家族了事。
凌遠目光深邃下來,溫柔地看着姚柔。
他在心裏想着:「老婆,只要你對姚家還有想法,我就會保護着你,做你的盾牌,做你的長矛,永遠不會讓你面臨我曾經經歷過的。」
「我,發誓!」
「哎呀,美容,睡覺,勞碌命呀,小柔你看媽媽眼袋都出來了。」
林慧玲一驚一乍地拉着姚柔看眼袋,弄得姚柔多少有些尷尬。
那個摳眼珠子的話還在耳邊呢,咱能不提眼睛嗎?
凌遠對林慧玲會說軟話這事,壓根就不抱指望,自顧自地去準備熱水要給姚柔按摩。
回到房裏,如昨晚一樣,燙腳按摩后,凌遠將姚柔的雙腳抱在懷裏,細細地揉着。
姚柔靠在床頭,看着凌遠的動作,毫無徵兆地開口問道:
「凌遠,你是怎麼知道那麼多事情的?」
姚柔眼中充滿了狐疑。
今天凌遠在公司里雷厲風行,快刀斬亂麻,接着回到家裏又口若懸河,將茅台的前世今生,發展變化,乃至於家族爭鬥的陰謀詭計,全都說得一清二楚。
很不對勁。
凌遠眼珠子一轉,笑嘻嘻地道:「我查了一天資料,還請教了人,臨陣磨槍不快也光嘛。」
「是嗎?」
姚柔也不知道信沒信,幽幽地嘆口氣,道:「你今天調了一個億進公司賬戶?」
凌遠知道肯定又會被勸,在心裏默念了一遍「辛苦你了小林,又背鍋」,還不等他說出是跟梁勛借的,姚柔就又開口了:
「酒業事業部那邊今天回來了款項,我已經讓阿紡把對公賬戶里的一個億,原路返回了。」
「以後別這樣了,我還是那句話,人情都是要還的。」
凌遠揉着姚柔小腳的動作頓了一頓,無奈地點了點頭。
姚柔沉默了一會兒,一點笑容,如寒冬臘月一支臘梅綻放,輕輕地道:
「凌遠,你今天做得很好的。
真的。
比我好。
你不是說過要幫我的嗎?以後出來做事吧。」
凌遠笑着點了點頭:「好啊,等我們從海東省回來的。」
姚柔對她的腳能不能治好並不抱希望,只是凌遠一片心意,她終究是接受了。
公司的事告一段落,兩人商量好行程,姚柔忽然眉毛一挑,似笑非笑:
「凌遠,你這次要摸到什麼時候?」
一個鐘頭了。
「呃——」
凌遠這回找不到借口,貌似……剛覺得手感挺好,沒捨得放下來。
沒等他嬉皮笑臉地找到借口,姚柔的手機鈴聲響了。
「這麼晚了會是誰呢?」
姚柔嘀咕著看了一眼屏幕,「是小芊啊,她今天去參加同學聚會來着。」
她接起來,本來要脫口而出的指責收了回來,眉毛一點一點地皺起。
凌遠豎起耳朵,隱約聽到對面喧鬧的音樂聲,以及呢喃一樣的醉話。
姚柔「嗯嗯嗯」地應着,隨後掛了電話,抬頭對凌遠說道:
「小芊在凱撒皇宮喝多了。」
「我去接她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