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請原諒我!
「當然是!」
白馬寧子梗著脖子,確定地道。
她驕傲地補充:「我們大日本的武士精神,體現在方方面面,包括飲食上。」
「我們日本的男人,把吃河豚作為武士道精神的體現,你這個卑賤的上門女婿是不會懂的。」
回應她的,是凌遠的嗤笑。
「所以說你不讀書。」
「19世紀末,日本的法律依然禁食河豚。」
「相傳伊藤博文到春帆樓,那天正好颱風,捕撈不順,沒有新鮮的海貨,春帆樓只有河豚。」
「伊藤博文品嘗后大為讚歎,這才有了河豚的開禁。」
「我沒記錯的話,日本還有為了紀年河豚解禁的解禁碑。」
凌遠夾了塊河豚肉入口,施施然地講著。
對面,白馬寧子面紅耳赤,求助地望向伊藤主廚,卻見伊藤主廚對着她緩緩點頭,不由得臉色由紅轉白,坐着不吭聲。
姚柔奇怪地問道:「真的嗎?」
她怎麼聽着不像呢,這套路像極了乾隆皇帝到此一游,發現某某東西好吃,全國到處都有的傳說。
「假的。」
凌遠也笑了,搖頭道:「就跟你想的一樣,野史而已。」
「我估計吧,應該是對河豚毒素的了解漸漸深入,吃河豚沒有那麼危險了,這才有了開禁的事。」
說話間,伊藤主廚再次從操作台走出來,給大家上了新菜,這才多少緩解了白馬寧子的尷尬。
新的菜式就是每人面前一個醬油碟子,上麵攤放着嫩白色又帶點黃的東西。
「這是炭烤白子,請大家慢用。」
這回白馬寧子老實地翻譯了。
白子?
姚柔有點無處下手地問道。
凌遠微笑,解釋道:「其實就是河豚的精巢。」
「這是河豚的精華,細膩豐腴,入口即化,有奶油的口感。」
他的笑容詭異起來,說道:「白子在國內還有一個名字,挺香艷的,想不想聽?」
姚柔覺出不對,但還是好奇心佔了上風,問道:「是什麼?」
「蘇東坡有次吃了河豚白子,興緻大發,寫了一首詩,裏面有一句:
甘美遠勝西施汝,吳王當年未曾知。」
「自此,白子就有了西施汝的叫法。」
凌遠笑着說完,姚柔有些臉紅,罵了一聲「流氓」,也不知道是罵蘇東坡,還是凌遠。
姚柔臉紅歸臉紅,一番心理鬥爭后,還是夾起白子,送入口中。
下一刻,她臉上就浮現出迷醉之色。
凌遠看姚柔吃得開心,連忙把自己盤子裏的也夾過去給她。
林嬌嬌就坐他們兩個邊上,從頭到尾的對話聽了一耳朵,嬌笑道:「柔柔,沒想到你家上門女婿沒本事賺錢,懂得還挺多嘛,簡直就是兩腳書櫥。」
凌遠和姚柔極有夫妻默契地齊齊翻了一個白眼。
兩腳書櫥,這是罵人呢。
以前說人讀書多,但不會活用,就用的兩腳書櫥的說法,表示除了一腦袋書,百無一用。
姚柔重新認識一般地看着凌遠,誇獎道:「以前沒有認真聽你說過話,沒想到你懂得還真是不少,簡直是活動的百科全書。」
這才是夸人!
凌遠橫了林嬌嬌一眼,笑眯眯地晃了晃手機,笑道:「內事不決問百度嘛。」
姚柔百媚橫生地給了他一個白眼。
這回真沒法信。
白子上完,飯就吃得差不多了,凌遠和林嬌嬌的手機,幾乎同時響起。
林嬌嬌麻利地先接起來,抱怨道:「老公你怎麼還不來呀,會開完了嗎?記得開那輛……」
「哎,怎麼掛了?」
林嬌嬌悻悻然地放下手機,對姚柔說道:「你看,男人呀,忙起工作來就是這樣,什麼都顧不上了。」
「這才有男人樣子。」
「這才能得到別人的尊重。」
林嬌嬌夾槍夾棒的,言下之意就是,凌遠懂得再多,還是被人看不起,廢物一個,比不上她老公。
凌遠哪裏有空理她,看了一眼電話是凌玲打來的,就隨手接起來:
「嗯?你說那個土下座已經到了中順市?」
「還有他父親一起?」
凌遠沉吟了幾秒鐘,道:「那就把我的位置給他們吧。」
「讓他們來吧,正好開闢下日本的業務。」
凌遠不需要再報位置,姚柔身邊長期跟着保鏢,凌玲自然知道他們在一起,在哪裏。
他剛放下電話,白馬寧子就譏誚出聲:「你還有業務?還想開闢日本的業務?」
她冷笑道:「我們日本人在每個領域的專業,不是你們中華人可以想像的。」
「你竟然還妄想在我們日本人的領域,跟我們競爭嗎?」
林嬌嬌插了一句嘴:「寧子,他就是吹個牛,你還當真了呀。」
兩人對口相聲似地,你一句我一句,全都意有所指。
姚柔皺着眉頭看着她們兩個表演,臉上全是不滿。
她拿手肘碰了碰凌遠,問道:「是什麼事?」
凌遠安慰道:「沒什麼,有兩個日本人,想要找我求條活路。」
「說人話!」
姚柔不信,不高興地道。
說真話她不信,凌遠無奈地編了個瞎話:「日本人得罪了沉船打撈集團,被逼得走投無路,知道我認識裏面的人,找我遞話呢。」
「哦——」姚柔信了。
凌遠整個人都不好了,還是瞎話好使呀。
短短十分鐘過去,隆隆隆的響聲,從高處傳來。
玉龍上庄已經處在玉龍山頂,更高處只能是天空了。
姚柔聽到這個響動,下意識地看了凌遠一眼。
這聲音,她永遠不會忘記,那是直升機螺旋槳的噪音。
那一夜,姚柔記憶猶新。
凌遠兩手一攤,道:「不關我事。」
天上的確是直升機,打着旋兒,降落到玉龍上庄外的空曠地上。
也的確不關凌遠的事,那是火燒屁股的山本父子片刻都不敢耽擱。
直升機的動靜太大,不管是在玉龍上庄用餐的客人,還是老闆,全都迎了上去。
緊接着,嘈雜的日語對話聲傳來,中間夾雜着匆忙的翻譯。
片刻后,日式包廂門被敲響。
禮貌性地停頓一下后,包廂的拖拉門旋即被拉開。
一個矮冬瓜樣的年輕日本男子,以土下座的鄭重其事,跪在門外,以頭碰地。
「陳君,我錯了,請原諒我!」
姚柔詫異地看了凌遠一眼,這人這姿態她有印象,不就是在亞特蘭蒂斯酒店那個被他老子揍了的日本人嗎?
按凌遠的說法,家教挺嚴的那個。
凌遠還坐在椅子上,施施然地品著清酒,白馬寧子霍地站了起來,驚叫出聲:
「お兄さん(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