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資續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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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橋的穿梭並沒有花費多少時間,這座由觀想術形成的橋讓夏炎也是心生感嘆,實在不知這其中原理,只覺這世界乃有極大極深的奧妙。

待到再睜眼時,他已經出現在了朝天都內,朝天都還是老樣子,千餘年的風霜雨雪鑄就的這座古都風貌未改。

夏炎側了側頭,玉夢子沒有在他身邊。

這很正常,那位道姑的落腳點在上界,她返回后自然也只會出現在上界。

夏炎眉心亮光閃爍。

一道聖潔且極媚的白裙女子從中浮現,在她出現的那一刻,幻境自然而然地傾覆而開。

夏炎從眉心又取出了那把血紅的油紙傘,遞交到常羲手裏,微笑道:「還你。」

常羲也不多說,直接撐起了那血紅的傘,如是陪相公逛街一般,行走在這古老的街道上。

有常羲在,夏炎若是不想被人看到,那麼就無人會看到他。

他若是想讓人看他是個瘦子,那就是瘦子,是個胖子,那麼...他在別人眼裏也只會是胖子。

常羲的幻術力量已經遠超了常人的想像,在這些普通人眼前就是純粹的BUG般的能力。

夏炎在天星湖中心隨意再設了一棵神秘古樹,頓時之間,視線就全開了,然後他則是去往了酒樓。

夏炎之前在雲夢澤的洞天福地之內,已經很久沒吃東西了,此時也是一邊吃,一邊通過神秘古樹來傾聽着方圓百里之內人們的聲音。

他靜靜聽着...

首先,

從周圍人的談話來看,這個世界已經過去十年了。

而這十年裏,也發生了許多的變化。

不少曾經的神選者都已經成為了某些大勢力的中梁砥柱。

其次,

他還隱隱從眾人們的交談里篩選出了一些信息。

神選者們似乎有了一些變化...

那就是他們無法再復活,所以所有神選者們都開始變得小心翼翼。

夏炎知道,這些神選者也無法「離開遊戲」了。

隨着兩界的通道被切斷,他們在「彼岸」就成了失蹤人口,如果沒有意外,今後怕是要永遠停在此處了。

這讓他想起了神選者記憶里一款名為【刀劍神域】的遊戲。

那遊戲似乎也是一群玩家忽然被囚禁在遊戲之中,然後只有不停提升,直到最頂層才能返回現實。

如今,那群神選者怕是已經認識到這一點了。

再次,

因為自己當初曾經招收了不少神選者進入朝天都,在這十年裏,那些神選者都得到了極大的成長。

可再怎麼成長也無法翻天,有血河行者這些存在鎮國,是龍也得藏着,是虎也得卧著。

更何況,神選者雖說良莠不齊,但在意識到這裏不是遊戲、且無法返回后,神選者們也表現出了極強的素質,通常都是專心修鍊。

再次,

這十年時間,似乎已經讓眾人忘記了曾經的那名白髮君王,或者說...他們隱隱記得,但卻總是很模糊,以至於根本不會談到自己。造化玉碟「隔絕因果」的效果,可見一斑。

夏炎搜集著這些信息的時候,飯菜也已經吃完了。

「還是家鄉的菜肴味道更好。」

他輕輕感慨了聲。

但旋即又有些自嘲了。

因為,

嚴格來說,這並不是他的家鄉...他不過是被一群心懷惡意的存在召喚來此的而已。

此念才出,他又釋然了,「無論小治,小塵,小雪,還是老師和雨陌,都並不知道這些...對我來說,他們就是真正的親人。」

因為「造化玉碟」有着空間挪移的功能,而這個功能的許可權顯然比「界壁」更強。

這異宇宙的鎮界之物,雖然未曾復原,但卻也不是界壁能攔得住的。

他想要去上界,此次...算是來道別,或者說再看看自己的親人們。

...

夏炎從酒樓離開后,身側隨着常羲。

兩人順着這凡塵的古都街道,在春風裏走到了皇宮外。

夏炎想了想,並沒有進去,而是在宮牆外的湖邊坐了下來,靠在一棵綠柳樹上。

柳條絲絛般從他面前掠過,微風習習,令人心曠神怡。

春日,恰是離別的好時候,不是么?

諸多聲音從宮牆內飄來。

有許多宮中日常的事,也有不少小小的八卦,比如皇帝夏治的妃子之間的勾心鬥角,各大勢力在互相傾軋之類的。

而白雨陌已然成了太后。

終於...

夏炎聽到了一點關於親人們的消息。

「每到春日,太后總要以酒祭天...真是好奇怪呀。」

「你不懂...太后好像在等人,等了很久很久了...」

「不過太后的實力是真的強大,竟已經突破50級了。」

「還有太后認下的那位妹妹,竟然直接被封了聖親王...」

「別說了,聖親王也是破了50級的存在了...只是我聽說,那聖親王似乎也在等人,你們說,這太后和聖親王等的是不是同一個人呢?」

太監宮女們的聲音,隨風幽幽飄來。

夏炎坐在皇宮外的天星湖邊,用柳枝隨意地撥弄著湖水。

這湖自也是通向了皇宮內的。

很快,一道血紅的影子從湖畔里浮了出來,

而一道黑漆漆的鬼影亦從柳下顯出。

「見過主上。」

「見過主上。」

一男一女同時跪拜在地,向著夏炎恭敬著出聲。

這正是當初被夏炎留下的「血河行者」巫恆,以及「黑衣厲鬼」陰小幽。

這兩人都是有畫皮的存在,可謂神出鬼沒。

尤其是巫恆。

內有這兩人鎮守朝天都,外有牛頭,龍凡,明羅,望山君,傅雪,王孤城似屏風般護住整個大虛...

再加上自己留在觀景亭之下的【封禪無常陣】和【萬里雲煙陣】,這裏除非能踐踏法則的大能出手,否則根本無人可以撼動。

自己因果隔絕,大能根本不可能,也不會察覺到這片地方,察覺到了也不會對這裏出手,而只會來尋找自己。

而巫恆和陰小幽似乎也已經感受到了主上的變化,在虔誠之餘越發恭敬,只是深深跪拜,叩首不起。

夏炎從腰間抓着酒葫蘆,擰開瓶塞,飲了幾口烈酒,目光看向遠處那金鱗般的湖面,隨口問:「她兩人過得如何?」

陰小幽恭敬回答道:「啟稟主上,太后與親王雖然記不清您,但都記得自己好像在等人,所以...兩人每日所作之事就是修鍊,刷副本,以求變強。」

因為夏炎隔絕因果的緣故,所以陰小幽是遵循夏炎之前離開時的吩咐,而以她的身份給了南晚香和白雨陌「隨從」的身份。

「夏治,夏塵,夏雪呢?」

夏炎雖知道夏家對自己不懷好意,但那些都是夏家祖上的事,大哥對自己還是很好的...

所以,他還是忍不住問了句。

巫恆道:「夏治在九年前登上皇位,勵精圖治。

夏塵一心修鍊,不過短短十年,竟已是靠着自己的力量達到了42級,可謂天賦異稟,如今他不過十七,卻已被夏治封為「鎮國親王」,可謂寄予了極大厚望。

夏雪天賦甚至超過了夏塵,如今才不過十五,就已經突破了41級,如今她甚至在偷偷在皇都搞了自己的地下勢力,號位『月宮』,而她自己則是神秘的月宮宮主。

江湖之中,沒有人知道月宮宮主是誰,只知道她手眼通天。」

夏炎忍不住笑了笑。

十五歲的月宮宮主...這也是夠厲害了。

自己十五歲的時候還不知道在幹什麼呢。

但這也正常,無論夏塵還是夏雪都得了這些強者指點。

尤其是夏雪,她可是被常羲指點過,甚至傳授了一些法門的。

這兩人的真實實力必然是碾壓同階的,而靠着自己得來的力量,某種程度上比靠外力得來的更加踏實。

而夏炎在看見那茫茫通天之道的同時,也失去了「提攜這些後代」的興緻。

修得長生就好,何必再被捲入那終極的廝殺?

其實...如果可能,他也想過這樣的日子。

鮮衣怒馬,年幼得「鎮國」稱號,封大國之親王,又得強者暗中守護...永遠的有着朝氣、有着希望地往上去奮鬥。

這才是完整的一生,也是沒有遺憾的一生。

他得不到這些。

那就讓這些孩子去得到吧。

「照顧好他們。」

夏炎吩咐了聲。

陰小幽,巫恆同聲道:「屬下遵命!!」

正說着的時候,遠處城門忽地傳來雷動之聲。

「駕!!駕!!!」

一身黑甲的少年雙腿夾着駿馬,背後負着一柄彤弓、腰間則是別着長劍。

春日天光閃爍之間,只照出他周身那黑甲的烏光點點,宛如巨獸鱗片,而越發襯出那少年的威風與魁梧。

在這少年身後,還有輕騎一十八,各個都是驍勇而周身透著猛虎氣息的年輕人,朝氣蓬勃。

而這區區十九騎從遠而來,竟是帶着衝天的威勢。

馬蹄奔踏,如密集戰鼓之聲,敲擂在人心之上,讓人血液沸騰。

待到北門時,那守門的衛兵竟是覺得興奮起來,往前半跪在地,大聲喊道:「參見鎮國親王!!」

「免禮!」

黑甲少年大笑一聲,然後道,「下馬!入城!!」

說罷,他直接從馬上跳下,牽着馬匹往城中走去。

其他那一十八的輕騎也紛紛下馬,隨他而去。

路畔,街道上,不少男男女女的百姓看着這少年,還有遠處的人則在高喊著「鎮國親王」的名字,少年們還有孩子們看着那黑甲的親王,眼中都是露出崇拜之色。

這樣少年有成的親王,這樣威猛而充滿朝氣的親王,這樣從不擾民、卻年年佳節都上街與民同飲的親王,誰不親近?

夏炎靠在柳樹下,看着那為首的黑甲親王。

在他印象里,這親王還曾是個倔強孩子的模樣,一轉眼的功夫就已經長這麼大了。

而夏塵心中似若有所感,稍稍疑惑地牽馬停下,往遠眺望而去。

卻唯見遠處的翠柳下,有個宛似遊俠的男子正靠着樹榦在飲酒。

雖然那男子戴着帽兜,但夏塵總覺著那身形有些讓他熟悉。

熟悉到,他心底只覺有些顫抖...

雖然不明白是什麼原因。

但他還是對身後一名隨行的年輕騎將招了招手,把馬轡交給他道:「你們先回親王府。」

那年輕騎將應了聲:「是,王爺。」

然後,夏塵抬手一拍拱橋的石欄,翻身之間,竟是直接落向了湖面。

一旁的眾百姓頓時嘩然,然而...那穿着黑甲、明明該墜落湖中的親王卻是輕輕一踏水面,漣漪蕩漾之間,金波粉碎,而他已往前掠出十多丈,直向著遠處柳下的飲酒客而去。

他要弄清楚那個人是誰。

這又引得觀看的百姓一陣喧然和歡呼。

夏炎看看身側站着的常羲,道:「給他一點苦頭吃一下,讓他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孩子...太順了,現在吃點苦頭受點打擊,對他有好處。」

說罷,他舉起酒壺仰頭飲了一口。

喝着酒。

燒着五臟六腑。

但人卻前所未有的清醒。

常羲微笑着點點頭。

她只是一根手指點出了畫皮,然後往著那黑甲少年飛來的方向點去。

然而,這一根手指在夏塵眼中卻開始無限變大。

所有光明都被那根手指所吸收,以至於他入目的地方全然是黑暗。

再接着,他「視聽味觸嗅」五感盡失,周身場景也忽然變幻。

天空裂開,傾盆而下的是如水柱般的雨流,轉瞬就把整個世界淹沒了。

夏塵拚命掙扎,卻怎麼也無法逃出。

這就是常羲的幻術。

而在其他百姓眼中,那明明已經快到岸邊的鎮國親王如是著魔了般,忽地停下腳步,靜止在湖面上,然後整個人開始沉入水中,一直淹沒過了頭頂。

就在這時,岸邊一個綠衣嬌俏女子忽地縱身躍入河中,向著夏塵落水的地方快速游去,雙腿如魚尾,快速擺動着。

她要救夏塵。

夏炎笑着搖搖頭,露出些羨慕的神色。

他倒不是羨慕自己的侄子有女人喜歡。

如果比相貌和氣質,世上幾乎沒有人能勝過常羲。

他羨慕的是侄子的生活。

如果可能,他想換一換。

但可能么?

不可能。

他又飲了口酒,看着那綠衣女子從水裏抱出了「沉浸在幻境中」的夏塵,便是悠悠起身,往遠處踏步而去。

「常羲,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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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閻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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