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2章 相逢是無期
夜涼如水，沈默坐在別院裏，並沒有睡意。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這一路上，穆紙鳶為他做過的一切，都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
這個背景複雜的天之驕女，就如同一個姐姐，貿然闖進了他的世界。
從前的時候，他還沒想太多。
可如今一轉眼，兩人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見過了最後一次面。
想起來，多少有些不舍。
「要是有口酒就好了。」
沈默靠在椅子上，仰頭望着天空。
不得不說，異族的天，很醜！只有無邊無際的黑暗，連一點光亮都看不到。
忽然，一道黑影在他眼前一閃而過。
沈默穩穩抓住，低頭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個熟悉的酒壺。
「就知道你小子閑不住，這是我從一位宗師那兒偷來的酒，味道一般，湊合喝吧。」
楚天碧邊走邊說，臉上滿是自豪走過來。
沈默啞然失笑，也不多說，抬頭猛灌了一口。
「你少喝點，老子都沒捨得喝呢。」楚天碧瞪了瞪眼，一把搶過酒壺。
「心裏煩，還不能多喝一口酒？你還讓不讓活了。」沈默悵然嘆道。
楚天碧來到他身邊，挨着肩膀坐下，唏噓道：「穆姑娘都跟我說了，也料定明天沒法送我們，讓我照顧好你。」
「她……也知道了？」沈默愣了愣。
楚天碧點點頭，回頭納悶道：「我就不明白了，這群世家的老鬼們，腦子都在想些什麼？娶他們個閨女，比特么殺光了異族人還難。」
說着，這貨也鬱悶的灌了口酒，徹底癱了下來。
「現在，咱倆真成難兄難弟了，以後誰也別笑誰。」
「放屁，你被帶走的是媳婦，我被帶走的是……姐姐，能一樣么？」沈默冷笑道。
楚天碧嘖嘖感嘆，「你小子少給我裝蒜，人穆姑娘是你爹娘給你物色的老婆，真要是掉進世家那幫人嘴裏，到頭來你還能不出手？」
沈默懶洋洋的擺了擺手，搶過酒壺喝了口酒。
楚天碧忽然坐直身子，正色道：「老沈，要不咱干點大事兒？」
「幹啥大事兒？」沈默隨口問道。
「干世家聯盟！正好你不是和段家有仇么？我也想干祝家！」
沈默聽完，一口酒沒咽下去全噴了出來，轉頭滿眼震驚的看着楚天碧。
「老楚，你膨脹了啊。」
世家聯盟，作為人族最有話語權的機構，可謂是強者如雲。
按照祝無雙所說，光是祝家就有好幾個老不死的。
天知道這樣的老不死的還有多少。
他原本以為，沈流沙就是這世界上歲數最大的存在，可現在看來也未必。
七百年，對於那些武道強者而言，可能真的不是壽命的桎梏。
這麼多老不死的中，沈流沙估計是最菜的一個。
「咱們倆現在要人沒人，要資源沒資源，振臂一呼就反了世家聯盟？虧你想得出來。」沈默狂翻白眼。
楚天碧也不氣餒，咧嘴笑道：「那誰說的准？寧欺白須公，莫欺少年窮啊！」
沈默滿眼鄙夷的看着他，「你這是窮么？你這是又窮又菜還愛裝逼，真要挑起事端，世家聯盟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你。」
楚天碧聽到最後，也忍不住惆悵起來。
「噸噸噸……」
酒壺已經見底，這貨臉上也多了三分醉意。
「算了，你現在還不懂，等將你送回試煉之地，我老楚也要去干正事了。」
「你？能有什麼正事？」沈默好奇道。
「沿着月光城一路往東，是一片汪洋，那裏是被異族稱作不歸之海的神秘領域，連接異族七大域，沒有人知道這片海有多遼闊。
這裏，也是唯一一片沒有被異族人征服的領域。」
「不歸之海？」
沈默皺了皺眉，「光聽名字，就知道這片海必定危機重重，異族人都不曾征服過，你拿什麼去征服？」
「我可沒說過要征服這片海域，我只是想要去找找機緣，看看能不能突破宗師之境，再這樣混日子，老子都快被你超越了，以後還混不混了？」
「那你要是一去不回呢？」沈默再度發問。
楚天碧狠狠灌了口酒，驀然將就酒壺丟給沈默，輕輕搖了搖頭，「那便一去不回！」
「為了容容，我努力了半生，在別人眼裏，我是絕脈武者，是萬中無一的存在。
可在祝家大多數人眼裏，我還是廢物，不成宗師，永遠都是廢物。
我甚至連去找容容的勇氣都沒有，只能日復一日，日復一日的在煎熬中度過！」
沈默沉默，久久不語。
楚天碧笑道：「你無需為我擔心，當年山門的老道士說，我楚天碧一聲多災多難，想死都難！這不歸海域未必能弄死我。
倘若我不死，再歸來必成宗師！」
沈默輕嘆一聲，「好，你去也好，最起碼，不用擔心你死在異族戰場，只要你一日不回來，我便一日能留個念想。」
「這還得歸功於你小子，幫助北疆打贏了兩場戰鬥，我才能再做一次逃兵。」
楚天碧說着，擺了擺手，「好了，明天還得趕路，我先回去睡了。」
「老楚！」
沈默在後方叫了一聲，堅定道；「等你回來，我陪你去祝家。」
楚天碧回頭玩味一笑，「到時候他們要是不把容容給我，你借我五百紫靈石，老子就跟他們拼了。」
「好！一言為定。」
沈默重重點了點頭，一直目送出楚天碧離去。
一抹睡意悄然來襲，沈默坐在院子中，不知不覺沉沉睡去。
……
次日。
清晨時分，出城的街道上，站滿了夾道歡送的宗師強者。
沈天豪和葉子卿為首，幾乎所有宗師強者全部到場，目送沈默走出城門。
沈默一一揮手和眾人告別，在走出城門之際，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他看到沈天豪和葉子卿眼中有些不舍，再往後，卻不見穆紙鳶的身影。
當走出幾百米，身後的城門開始緩緩閉合，直到最後，徹底封死。
沈默收回目光，揮了揮手，招呼眾人飛快朝天王山脈掠去。
城闕之上，一道窈窕的身影一直目送沈默幾人消失在漫天塵囂中，已是淚眼朦朧。
「與君一別離，相逢是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