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8章 與記憶一起丟掉的，還有人性！
沈默說完，聲音漸漸小了，那劇烈的窒息感並沒有隨着他的聲音而減弱。
沈凝不為所動。
或者說，這女人一向鐵石心腸。
如果感情牌有用，或者她也懂感情的話，應該也不會有此抉擇。
一個人丟掉記憶，跟着丟失的，往往還有人性。
強者不會窒息而死，哪怕沈默在水下無法呼吸一個小時，他也不會死。
但那縛龍索，他親自送給沈凝的縛龍索，卻可以將他的脖子生生割斷。
沈默明顯感覺，自己的骨頭正在慢慢變形，他甚至感知得到死亡來臨的腳步。
對了，他是沒什麼辦法反抗的。
被縛龍索纏住脖子，他倒是可以施展分身，可問題是他本身強度都未必能比得上沈凝。更別提分身了。
那種對付沈雙的招式，顯然無法對沈凝奏效。
所以除非沈凝放開，否則他橫豎也只有死。
昔日剛拿到縛龍索的時候，他就這樣越級殺死過不少強者。
那個時候，他大概做夢也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也會以這樣一種方法死在沈凝手上。
黑暗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悄然吞沒沈默的意識。
沈默的意識逐漸沉淪，內心充滿了苦澀。
老實說，他不甘心。
可人生，本就是一個充滿遺憾的過程。
沈默緩緩閉合雙目，恍惚間，思緒又回到了天王山秘境中，他*見到沈凝那一刻。
這一刻，他止不住的回想，如果當初沒有將沈凝從那水潭中帶出來，今日的他，是否可以逃過一劫？
他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人生軌跡定然會發生改變。
而沈凝，多半也會落入異族人手裏，至於會遭到怎樣的待遇，那就不得而知了。
他苦苦幫沈凝追尋記憶，卻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最終追尋出的結果，沈凝竟很可能是他父親的仇人。
而與此同時，沈凝腦海中，同樣不受控制的閃過和沈默相處過的一幕幕。
從*相見，到以後的每一次冒險。
他救過沈默，沈默也曾救過他，兩人早已彼此託付過性命。
她忘不掉當日在傻子家裏，那個用縛龍索將她救下的影子。
她也忘不掉，那個為了幫他尋找記憶，不惜改頭換面帶她闖入遺跡，孤身落入異族人包圍圈的身影。
就連她手中的縛龍索，也是沈默親手轉贈給她的。」
對於沈默，她說不出是怎樣一種感情。
或者說，沉睡了千年，她對人類的感情早已生疏。
生在這世間，她是孤獨的，靈魂彷彿沒有任何依靠。
在醒來那一刻，她根該因為承受不住孤獨，在絕望中死去。
是沈默將她帶出了秘境，帶她回到人間，去重新熟悉這個對她而言早已沒有任何印象的世界。
就這樣，她稀里糊塗的活了下來，沈默承諾的為她尋找記憶，也成了她唯一的執念。
而今，沈默兌現承諾，一直幫她尋找丟失的記憶。
可在找尋記憶的途中，她卻發現，沈默很有可能就是她的仇人之子。
沈凝迷茫了。
她本該毫不猶豫，親手割下沈默的腦袋。
可在動手那一刻，她內心彷彿千絲萬縷的牽絆，在阻止她這麼做。
繩子越勒越緊，沈默面色漲得通紅，咬牙道：「你用點力，給個痛快啊！」
他不相信，沈凝能拉開玄重門的雙手，會割不斷他的脖子。
這女人越是糾結，他就越是難受。
與其這樣半死不活的受罪，他不如乾脆死了算了。
「閉嘴！」
沈凝冰冷呵斥一聲，下意識的鬆了一些繩索，而後又重新勒緊，咬牙望着沈默。
「你別逼我，我只是……想給你一個說遺言的機會。」
「用不着。」
沈默咬緊牙關，艱難道：「我沒有遺言可說，只求你看在朋友一場的份上，給我一個痛快，我趕路投胎！」
「朋友……」
沈凝皺着眉頭喃喃一聲，驀然面色一變，雙手拽著縛龍索兩端，用力對着沈默脖子絞去。
沈默心下悲呼一聲，默默閉上眼睛，這一次，大概是真的十死無生了。
錚！
就在此刻，一聲悅耳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彷彿有什麼東西抽在他臉上，火辣辣的疼。
想像中那被割斷喉嚨的感覺沒有傳來，脖子上，似乎依舊是那清晰可察的皮肉之痛。
「沒死？」
作為作死經驗極其豐富的老手，沈默知道自己多半還沒死。
他睜開眼睛看去，便看到沈凝怔怔握著兩段縛龍索，獃獃坐在一旁的石梯上。
滿頭黑長直的秀髮遮住她的臉頰，讓沈默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沈默拿出丹藥碾碎，塗抹在脖子上的傷口上，一時間疼得齜牙咧嘴。
靈液這種東西雖然好用，但畢竟是不可再生資源，可謂是用一些就少一些，所以還是省著點用。
尋常的小傷，吃兩顆丹藥足以。
「不殺我啦？」
沈默倒也沒急着離開，就靠在石亭一側的柱子上，臉上帶着幾分劫後餘生的喜悅。
沈凝沉默半晌，才緩緩抬起頭，冰冷道：「我把『沈』字還給你，從現在起，我只叫凝兒。」
「好，凝兒！」沈默點了點頭。
凝兒說着，回頭深深看了他一眼，「你會阻止我嗎？」
「幹啥去？殺我爹？」沈默隨口問道。
凝兒點點頭，也不隱瞞沈默。
她的確想要去找沈天豪，問清楚當年到底是怎麼回事，然後做個了斷。
這也是她一直來存在的意義。
沈默攤了攤手，隨口道：「我不會阻攔你，但倘若你還在乎我的建議，那就不要去了。」
「為什麼？」凝兒眼眶微紅，寒聲質問道。
沈默聳了聳肩，「很簡單，一來你打不過他，去了也是白搭。
二來……你就算打得過也沒用，難道憑藉一幅畫面，你就能確定離王是你的生死仇人嗎？
或者說，僅僅憑藉一個虛影，你就敢保證，我爹他就是離王嗎？
我聽聞，但凡九王傳承或者轉世，都必定有王印追隨。
我獲得了尋王傳承，因此有尋王印，可我爹若是離王轉世，他的王印在哪裏？」
「或許藏在你不知道的角落。」沈凝淡淡道。
沈默嗤笑一聲，「那也沒道理，當年老尋王對我說過，王印靠近王印，彼此間會產生感應。
我和我爹整天待在一起，如果他身上真有離王印，我早該有所察覺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