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4章 不曾為自己而活！
雲燼望着周開山，兩人從兩千多年前開始，一直到現在，都彼此為仇敵。
就算蠻荒打過來之前，四方王主，與離尋二人也並不和睦。
這也是為什麼，當年離王域遭受攻擊時候，所有人都選擇袖手旁觀的主要原因。
當年四方王域環繞在離王域與尋王域四周，
外面的人，除了蠻荒武者，所有人都進不來。
這也就導致了，離王孤軍奮戰到了最後。
至於尋王域為何也選擇袖手旁觀，這件事，也算是一件千古之謎。
「周開山，你已經沒有堅持的必要了，我的目標，也不是你，而是那對父子。」
他所說的那對父子，自然就是沈天豪與沈默。
這二人，沈天豪是沈離轉世之身，他不能置之不理。
至於沈默，此前奪走了皇路中的機緣，此子必須除掉。
否則，日後想來也會成為心腹大患。
相比於二人，周開山的終究只是舊時代的余，威脅算不上很大。
即便當年仇深似海，此刻兩千年的沉澱，作為那一戰的受益者，雲燼對離王域眾人的仇恨其實很小。
除了後來的沈上清三人之外，如周開山虛影這般的人物，竟帶給他一絲親切之感。
只有看到古老的對手時，他才會記憶起自己當年的無上威嚴。
「兩千多年前，你為沈離鎮守離王域的北大門，拒三大力王於域外，以一己之力，推遲了沈離七子死後，離王域覆滅的時間。
一千多年前，你與葉尋的門徒沈上清學成出山，準備為父兄報仇，你雖他一路來到此處，身死道消！只剩下人魂被囚禁於此！
如今，無數歲月悠悠而過，離王域已然消失不見，當年的離族人，現在也只是縹緲的傳說。
而你周開山，卻仍在堅守，我該說你值得敬佩，還是蠢得可憐？」
「哈哈哈……」
周開山忽然大笑起來。
「是非功過，世人自會評說，我若在意，便愧對了王主昔日栽培！」
「可悲，可悲……」
雲燼不再勸說什麼，天地間，徒留一聲嘆息。
「當年縱橫九域的無雙勇將，竟不曾為自己活過一世。」
「為自己活……」
周開山呢喃一句，眼中浮現一抹悵然若失。
他回望了一眼後方，看到了遠處一個個小黑點，正在視線里一點點的變小。
他看到沈天豪與沈默步履蹣跚，也看到人族武者頻頻回頭，擔憂的望着此處。
最終，他目光落在跟在隊伍最後的一道魁梧身上。
周淑芳撅著腚，跑的並不算快，卻是回頭最頻繁的一人。
他看不到周淑芳表情和面容了，但他可以想像到，自己這位看上去沒什麼出息，實際上根本就沒什麼出息的後輩在哭。
周開山輕笑了笑，內心前所未有的安寧。
「誰說，我不曾為自己活過？在人間那兩百餘年，遇見她，值得了……」
「還真是……冥頑不化啊！」
雲燼嘆了口氣，周身四枚王印陡然綻放金光。
同先前一樣，四道無比強橫，卻又不盡相同的金色光柱，湧向了周開山。
其中蘊含的威勢，即便他在當年全盛時期，也不能抵擋。
雲燼目光貪婪的望着周開山身邊的兩塊王印。
離王印和尋王印，這幾乎是他夢寐以求的東西。
儘管他知道，這兩枚王印不可能認他為主，甚至不會為他所用。
但這兩塊王印，當年帶給了他太多慘痛的教訓。
越是得不到的東西，往往人就會越想得到，即便是他這位王境強者，也不能免俗。
周開山臉上露出一抹決然的笑容。
眼看着那光柱激射而來，他竟然緩緩轉過了身，將兩枚王印全力扔向了後方。
在明知不可匹敵的最後關頭，他選擇將王印歸還給沈默與沈流沙。
至少，不會落入雲燼手中。
此時的雲燼，掌握兩枚王印，已經十分恐怖。
如果讓他湊齊更多的王印，未來說不定會發生什麼事情。
兩枚王印，轉眼間消失在了天際。
與此同時，雲燼的必殺一擊，也已經抵達周開山身後。
周開山保持着轉頭的姿勢，那魁梧高大的身軀，瞬間被洞穿了一個巨大的窟窿。
儘管人魂與本體不同，但其實時間久了，也是會有痛覺的。
神魂相當於本體的第二生命，神魂破滅，便代表一個人在這世間的所有痕迹，全部被抹除了。
周開山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如今再一次面對死亡，他仍然無比平靜。
人都說，只有兩種人，臨死前會痛苦萬分。
一種是有牽掛的人，另一種，是不甘心的人。
從神塔中醒來，周開山一直認為，這是蒼天眷顧他的忠誠，給他多活的一段時間。
所以，他格外的珍惜。
就像他所想的那樣，在這短短的時間裏，他見到了自己的後人，見到了沈家後輩。
最主要的是，他見到了王主和九奴，並能再一次並肩作戰。
這種感覺，讓他彷彿回到了昔日金戈鐵馬崢嶸歲月。
他沒有遺憾，沒有不甘，更沒有牽掛了。
轟轟轟！
四道光柱，接連穿過他的胸膛。
周開山的神魂背對着異族人與雲燼，並沒有倒下，彷彿站成了一座山。
背部那稜角分明的肌肉，更是讓人望而生畏。
他一動不動，站在那裏，雙目圓睜眺望遠出。
所看的方向，依然是人族武者所逃走的方向。
在瞳孔逐漸渙散時，他眼底終於多了一抹罕見的柔情。
「淑芳！好好活着！」
天地間，忽然灑下傾盆的金雨，這是一絲一縷的紫氣，彷彿蒼天的眼淚，在為周開山默默送行。
這位從兩千餘年前便成名，守護了沈家數代人的一代戰神，終於在這一刻神魂俱滅。
將星隕落，天地哀泣！
遠處的人族，望着兩道金光飄向此處，紛紛回過頭來。
當沈默和沈流沙同時見到王印那一刻，眾人心中已然生出了不好的預感。
驀然，望着遠處忽然飄灑金色的雨，人族武者一瞬間全部淚目。
特別是沈天豪，那一句『末將願世世代代效忠沈家』，還猶在耳邊回蕩。
說話的人，卻已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