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5章 惱人的秋風

車走到一個汽修店門前的時候，虎子把車停下了。虎子說：「等我一下，我去找幾個火花塞。」

我說：「我和你一起去。」

我倆進了汽修廠之後，虎子很快就找到了配件庫，從裏面找了一盒日本進口的火花塞，他說：「車有點抖，好像是缺缸了。」

虎子非常喜歡研究機械類的東西，回去之後如果實在是無事可干，虎子可以開一個修理廠，估計能發大財。我覺得大家都有錢了肯定都要買汽車的，開汽車就要修它，開修理廠是個有前途的職業。

至於電腦公司就算了吧，普通人誰買電腦幹啥呀！那玩意有啥用啊！反正我是一直不看好姬小飛在經營的那電腦公司，他不來找我，我去都懶得去。

接着，虎子把車開進了修理車間里，他打算把所有的火花塞全換一遍。

虎子修車的時候，我在修理廠內閑逛，在一間辦公室里，我看到了一台錄放機，旁邊擺着很多磁帶，我沒有去碰那些磁帶，而是打開了錄放機的倉門，從裏面拿出來一盒磁帶。

這是一盤空白磁帶，磁帶上並沒有註明是什麼，我抱着僥倖心理把磁帶拿到了車裏，心說會不會有人把這裏的情況錄下來呢？

我將磁帶插進了汽車的播放機里。剛好虎子這時候蓋上了車蓋子，他把火花塞換完了。

他上車的時候剛好看到我把磁帶塞了進去，虎子順手就打開了汽車的電門，然後這磁帶還就唱了起來。這是一段很勁爆的音樂，虎子笑着說：「惱人的秋風！」

我說：「啥？」

「惱人的秋風！」

虎子隨後就跟着大聲唱了起來：

為什麼一陣惱人的秋風，

它把你的人、我的情，吹得一去無影蹤。

為什麼你就隨着那秋風，

沒有說再見、說珍重，沒有留下姓和名。

我追着風兒去，我呼喚秋風停。

風呀風呀請你給我一個說明，

是否她也珍惜懷念這一段情？

風呀風呀不要去得那樣匆匆，

請你為我去問一問她的芳名！

……

外面風很大，虎子還在這裏唱秋風，我實在是心煩，一下就把磁帶咔嚓一下按了出來，嘈雜的音樂戛然而止。我說：「這歌兒怎麼就這麼吵啊！」

虎子說：「你還記得去年春晚上唱《一把火》的那傢伙嗎？」

我說：「記得啊，唱完沒多久大興安嶺就著了，都說是他點的。」

虎子笑着說：「就是這小子唱的，現在這小子可是真火了，《冬天裏的一把火》、《故鄉的雲》，還有這個《惱人的秋風》。不過好像對岸那邊挺不喜歡他的，把他給封殺了。」

我說：「他才不在乎對岸封殺呢，我們這邊這麼多人捧他就行了。」

虎子說：「他媽是哈爾濱人，過去那邊的時候以為很快就會回來，結果一去就是幾十年。就是最近兩邊關係好了，通信了，他媽媽接到了他姥姥一封信，他媽媽就帶着他回來了。這才上了去年的春晚，唱了歌。他爸爸好像是個美國人。」

我說：「那這小子得算是美國人啊！」

虎子說：「我覺得還是應該算是中國人吧，《故鄉的雲》唱得多好聽啊！也不知道今年春晚能不能上了。要是再上，估計唱這首歌的概率有點大。」

我說：「別想了，今年怕是只能看回放了。」

虎子說：「回去就買錄像帶看。我也想好了，回去買兩樣東西，一個就是錄像機，一個就是紅白遊戲機。」

我說：「遊戲機就算了吧，太招孩子，我怕把全衚衕的孩子都給招來。」

虎子說：「那才好，回去我把廂房收拾出來，買上兩台遊戲機就給那些孩子們玩兒。孩子們很快就能長大，到時候我就是他們的老大。」

我說：「耽誤學習，家長和你急眼你信么？」

虎子想想后說：「確實，那還是算了。遊戲機就先不買了。」

虎子伸手又把磁帶塞進去了，這《惱人的秋風》又唱了起來。

到了卡米爾他們的小院兒外面之後，我倆沒有急着下去，而是把這首歌聽完了之後才下了車。

我見到卡米爾的時候，卡米爾正在和藏族兄妹倆圍着電爐子烤火呢。見到我倆進來，卡米爾和藏族兄妹倆都扭頭看看我倆。卡米爾很淡漠地說：「自己找地方坐吧。」

我和虎子坐在炕沿上之後，卡米爾站了起來。

卡米爾說：「許二熊怎麼樣了？」

我說：「精神出問題了，他被馬克的死嚇壞了。」

卡米爾說：「你們幹嘛來了？來監督我們的嗎？放心，我們哪裏也不去。」

我說：「這次來有個問題想請教你一下，你們西方不是有吸血殭屍的傳說嗎？到底有沒有吸血殭屍呢？」

卡米爾說：「怎麼突然問這個？」

我說：「就是好奇。」

卡米爾說：「殭屍是有的，也會咬人，但是沒聽說是要吸血的。你們這裏不是也有詐屍的嗎？」

我和虎子互相看看，然後我倆從炕沿上站了起來，我說：「你們有什麼需要嗎？」

卡米爾反問道：「是不是有人死了？血被吸幹了嗎？」

我說：「你別多想，沒有人死。你們在這裏安心住着，不要亂跑就不會有任何危險。還有，不要招惹那些老鼠。」

藏族兄妹里的哥哥這時候站了起來，他說：「我們的人死的死，瘋的瘋，來了八個，現在就剩下三個人了。我們想入你們的伙怎麼就不行？」

藏族妹妹也站了起來，看着我說：「是啊，我們要入伙為什麼不行？」

卡米爾看着我說：「是啊，我需要你給我們一個解釋。你不能這麼對我們，你們這麼做很不仁道。要是你們同意我們住在合作社的話，馬克也不會死。你們要對馬克的死負責。」

虎子說：「還真的是惡人先告狀，怎麼就那麼能作呢。我們為什麼要對馬克的死負責？」

卡米爾說：「這件事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虎子說：「你還沒出去呢，這時候翻臉合適嗎？好歹你要等出去之後，到了你們的大使館再告我們也不遲啊。你是不是覺得我們都是好人，不會拿你們怎麼樣啊！我就是想問問你，要是我們是江洋大盜，你還敢這麼和我們說話嗎？」

卡米爾說：「你們是江洋大盜嗎？」

虎子這時候盯着卡米爾，一字一句地說：「我們不是，但你們是。」

虎子說着看向了藏族兄妹，這兄妹兩紛紛抬着頭看着虎子。

虎子說：「看什麼看，難道你們不是嗎？一個個道貌岸然，還給自己起了個考古隊的名。老陳，有個成語是怎麼說來着？」

我說：「沐猴而冠！原文是這樣的，人言楚人沐猴而冠耳，果然。項王聞之，烹說者。」

卡米爾和藏族兄妹自然是聽不懂這種文言文的，都瞪着眼看着我們。

卡米爾說：「什麼意思？」

我說：「想懂這句話的意思就要從兩千多年前說起了。秦朝末年，天下大亂，劉邦、項羽、楚懷王三人約定，誰先攻入咸陽城誰就做關中王。劉邦先攻進咸陽，秦王子嬰投降，被劉邦給保護了起來。項羽本來以為自己能先進城的，結果被劉邦搶了先很不開心，於是進城就屠戮百姓，還把秦王子嬰從劉邦的保護中給拽了出來殺了，最後還放火燒了阿房宮，掠奪大量金銀財寶后準備一走了之。於是，有人就說楚國人是帶着帽子的猴子。項羽聽了之後，一怒之下就把說這話的人給煮了。」

我說完呵呵笑了起來，說：「這個項羽啊，就是這麼沒出息。他殺人如麻，最後落了一個烏江自刎的下場。」

虎子說：「要解釋這沐猴而冠確實有點難，虎爺是解釋不來。大概意思我明白，你們明白了嗎？」

藏族哥哥說：「你的意思是，我們是帶着帽子的猴子，是嗎？」

卡米爾說：「陳原，你什麼意思？」

我說：「我什麼意思你們自己心裏清楚，在這裏最好別撕破臉，什麼事等出去再說。」

我死死地盯着這三個人，他們的眼神開始飄忽，我知道，他們心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