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一章 初戰

「袁公和天宮的山魁已經出界了？天書，蛋生……」

「還有老狐狸呢……」

「還有地仙前輩狐媚兒啊，哈……」

不知想到了什麼細處，臉色蒼白的徐龍輕笑了一聲，他凝望着雲層深處，目光深邃而幽靜。

早前思索雲夢山時他便做了卜算符篆對雲夢山進行卜算，而卜算的結果卻讓他頗為意外。

首先是天宮居然為了袁公又派出了一個大修士入界，要知道擁有自由出入界能力的修士非常稀少，而據他所知的消息，山魁這位大修士，一向是天宮的次邊緣人物。

說是次邊緣人物是因為山魁生性怪異，喜歡獨處自在，和天宮的接觸非常少，這就註定了他不是天宮核心層。

但山魁的修為十分高深，不說攻擊手段，就單說其本相，幾乎不死不滅之身，這就讓許多人對付他毫無辦法。

雖然是前輩大佬，但其在天宮裏一直都是不屑參與核心議事，而因為其性情古怪孤僻，天宮核心人員也不太待見他。

儘管山魁在天宮算是一號聽調不聽宣的人物，但其擁有的深厚實力總會讓人尊敬，如果是需要山魁效力，那對其一定會格外尊敬。

想到此處徐龍不禁微微闔了闔眼，天宮是否過於重視了？以現在的線索，徐龍思來想去沒有答案，他皺着眉宇，疑惑不禁爬上心頭。

而雲夢山上的天書竟然被留給了蛋生，蛋生本身的修為比較低下，袁公是將他當做自己衣缽傳人來對待，塑造蛋生的世界觀就可以看出袁公對其的冀望。

然而蛋生真的能夠窺破虛妄，披荊斬棘，不懼艱辛做一個像袁公一樣的人嗎？

管他呢！反正又不是我徒弟，我又不是救世主，也管不了那麼多，老狐狸還沒找到呢！

徐龍從卜算符篆上已經大概知道了雲夢山發生的種種大事，他已經煉就真龍分身，而現在修為又攀升了一層，使用卜算符篆時已經沒有多少法則之力阻礙。

「既然狐媚兒在雲夢山，那老狐狸就肯定在不遠的地方，哈哈哈，我倒是想看看你們祖孫狗咬狗是什麼模樣！」

知道狐媚兒在雲夢山後，徐龍想起蛋生又嘆了口氣。早前卜算出山魁時他便讓真龍分身已經先他一步去了，這並不只是為了及時救助蛋生，也是為了讓真龍分身在雲夢山將要複雜化的局勢中看清形勢。

徐龍崇尚至高的武力，也相信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將是足以粉碎的，但在天宮的種種異樣和袁公的離去后，他已經局勢惡化做了最壞打算。

複雜化的局勢並不是兩隻狐狸就能造成，天宮派出的力量和袁公對壘，雙方出界後天書卻留在了雲夢山上，而手持天書的卻是蛋生這個毛頭小子。

這無異於小兒持金於鬧市，袁公留天書於蛋生。

在這種權利的真空下，一旦有心人起了歹念那對一方世界的正常運轉是致命的，但就卜算符篆的消息看，竟然是狐媚兒在雲夢山上搞事！

有狐媚兒的地方就一定有老狐狸！

徐龍本想解決兩隻狐狸就足以完成任務，但沒想到兩隻狐狸竟然攪和到了雲夢山，還妄想吞天之功。

這就不得不讓徐龍思索，如果隨着兩隻狐狸繼續攪和，那局勢將進一步惡化，然而兩隻狐狸已經入局，那自己要取她們頭顱無異於自行捲入漩渦之中。

徐龍深呼了一口氣，握了握拳頭，感受着體內涌動着磅礴地法力，看向雲夢山的眼神裏帶着一股凜冽。

「哈哈哈……咯咯咯……」

「好好好！好憐兒，幹得好啊！」

「你是九尾一族的功臣，你是塗山世家的功臣！」

「好憐兒，你帶回了天書，等我窺破天書法則后，便要重振九尾一族，重建塗山家族，到時候你就是塗山世家的下一任家主！」

「咦……嘻嘻嘻嘻……」

雲夢山外一處極其僻靜的懸崖峭壁上發出一陣尖細的聲音，這又哭又似笑的聲音將峭壁上的夜梟駭得驚飛，盤旋在天空上遲遲不敢落腳。

「老祖宗，憐兒已經探查過了，雲夢山上只有蛋生在，我窺探的時候，天地間靈氣異常，彩雲浮現，星辰移位。

我猜可能是有大能入界，而袁公似乎已經出界了，憐兒還探查了山上，也沒有發現袁公留下的禁制。」

少女模樣的憐兒低着頭顱乖巧地跪在滿是屍骨的地上，她悄悄地用餘光暗自打量著綴落在身前的黑色紗裙。

紗裙的主人背對着憐兒，從背後看滿頭白髮，腰身佝僂，一副老態龍鐘的身軀。

此刻她正捧著一本厚厚的書籍，乾枯的如雞爪子一般的手指不斷摩挲著書頁，感受著書頁上淡淡的威勢，她不驚反喜，喉嚨里不時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哭笑聲。

「好好好！我的好憐兒，這次你立了大功，等我恢復了法則之力，就立刻幫你解除身上的秘術。」

老祖宗捧著書籍忽然轉過頭來對跪在地上的憐兒說道。

跪在地上的憐兒目光中露出一絲恨意，不過轉瞬即逝。耳邊響起令人牙酸的苦笑聲，讓她似乎不敢抬頭看這位老祖宗。

轉過頭來這位老祖宗的臉生的極為尖瘦，活像一個鐵錐，整張臉上佈滿了厚厚的胭脂，額頭上勾勒出一條條抬頭紋，高聳的顴骨在尖瘦的臉上顯得格外凸出，腮部深陷下去，但又塗滿了濃濃的艷色腮紅。

張嘴「咯咯」笑起來看見一排黑色的牙齒，這時候從嘴裏看向她的雙腮時格外恐怖，深陷內里的腮部原來是已經腐爛，蛆蟲翻湧著在她的臉皮下。

抬起松垮的眼皮，深深的左眼窩裏白眼球里生了一顆豎瞳，而右眼窩裏則燃起一株鬼火，白色的鬼火在眼窩裏不斷灼燒，熾熱難耐的高溫讓她時時凄厲地哭叫。

她捧著書籍不斷摩挲，似乎對這本書籍格外珍重，苦笑聲傳出去很遠，她抬起頭，目光透過雲層，像是要窺破蒼穹。

「徐龍！你毀了我的容貌，我要讓你付出代價！」

她就是塗山世家的家主聖姑姑，本來自己當土皇帝當的好好的，結果被徐龍騙去幫忙，好處沒撈到不說還把自己家族搞滅了。

她憤恨徐龍這個大豬蹄子竟然還連累她本源受損，而最讓她痛心疾首的還是自己遭受了陽火永無寧日地炙烤。

那灼熱的陽火在她體內生根發芽，每每發作都讓她痛不欲生地尖叫，而本源受損讓她的修為大跌，再也維持不住望日姣好的容貌。

雖說她現在的外貌和年紀其實非常符合，但哪個女人願意承認自己容貌衰老，青春不再？特別是原本可以一直美下去，但現在卻要靠着本相秘術，茹毛飲血地活着維持生命。

還好她老謀深算，在之前還是家主的巔峰時期，便在信重的族人後輩身上種下秘術來供她驅馳，這種謹慎讓她一直等到了今天，等到了機會，等到了親手掌握天書的時候。

潛伏在雲夢山許久，通過各路消息，她自然知道天書對於這個世界來說意味着什麼，要是以前袁公在世，她做夢都不敢想吞天之功。

但現在嘛，袁公已經不在界中，而代表了天地間法則，代表了世界運轉的天書在她的手裏，她想着此處：

自己從今以後就是神靈！

就是主宰！

天地間的法則！

抓住天書的手掌劇烈地顫抖，看向書頁的目光透出無盡的瘋狂，眼神里閃過強烈的熾熱，她已經在幻想自己如何統治這個世界了！

趁著老祖宗片刻失神，憐兒微微抬起頭看着她那顫抖的手，感受到她那無比狂熱的目光，跪在地上的憐兒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隨即低下頭，她心裏想起老祖宗的模樣便覺得有些不屑，但她忘記了就在之前，她自己面對天書時也是同一種模樣。

「憐兒提前祝老祖宗早日恢復法力，早日重建塗山家族，重振九尾風光！」

「憐兒唯老祖宗馬首是瞻，願意為老祖宗，為九尾一族赴湯蹈火！」

「咦……嘻嘻嘻嘻……咯咯……」

老祖宗聞言，右眼窩裏的火焰猛然跳動一霎，喉嚨里像兩片鐵皮交錯一般發出令人膽顫的笑聲。

「說得好！我的好憐兒，今後你就是塗山家族最大的功臣，老祖宗一定會讓你風光與共的！」

她看向乖巧跪在地上的憐兒，忽然彎下腰，一張散發着腐臭氣息的爛臉，在少女耳邊做親昵狀說道。

皺紋堆疊的臉上看不出真正的神色，只有眼眶裏的火焰無聲跳動，而雙手捧著翻開的書籍，此時也已經毫不經意地合上。

低着頭的憐兒瞬間感受到身側一股腐氣襲來，她不敢躲避，隨即老祖宗的話語在她耳邊幽幽響起。

猛然聞言不由得心跳一滯，頓時汗毛豎立，狐尾不受控制地從脊骨下躥出半截，這是妖魔在感受到生命危險時做出的本能反應。

好在她已經是修為高深之輩，只是心性未定，在一瞬間縮回躥出的半截狐尾，對着老祖宗做俯首狀。

「咯咯……」

「我還需要血食！」

老祖宗緩緩抬起腰來，在深深的眼窩下，目光一直注視着憐兒的頭顱，她起身後慢慢後退，憐兒眼前原本被紗裙遮蓋的地面露出無數白骨。

「憐兒明白，憐兒這就為老祖宗找來……」

憐兒死死地低着頭，看着紗裙緩緩後退露出腳下重重堆疊的屍骨，她一副大氣不敢喘的樣子。耳邊聽着老祖宗那似哭似笑的聲音，想起方才耳邊那張腐爛的臉，一副驚魂未定的神色。

俯下身子緩緩後退，只有在老祖宗看不到的眼神里閃過強烈地掙扎！

「撲……」

凄厲地哭笑聲還驚起了懸崖峭壁下無數食腐的禿鷲和夜梟，它們拍打着羽翼，爭先恐後地從峭壁下飛起，鮮紅的脖頸上沾染著乾枯的黑色血漬，細小的眼睛裏透出一股凶戾。

時時刻刻盯着狹長的峭壁上會扔下幾具乾屍讓它們飽餐一頓，展開羽翼不斷扑打着盤旋在懸崖上空，像是一團濃重的屍氣集結在半空中。

看見禿鷲夜梟盤旋在半空，懸崖深處瞬時響起一道道狼嚎鬼叫，彷彿空中盤旋的禿鷲像是開飯前的信號一般。

身形瘦弱的憐兒毫不費力地抓起幾具老祖宗身下的乾屍，一揚手，幾具乾屍便掛在了懸崖上隨風飄搖。

乾屍出現頓時吸引了周圍無數食腐餐屍的妖魔嚎叫着，咆哮著聚集在老祖宗的峭壁周圍！

而這座連綿起伏的懸崖峭壁上掛滿了乾枯的妖魔屍體，它們深深的眼窩裏空空如也，裂開的大嘴裏沒有舌頭，在胸口處開了一個茶碗大小的黑洞，曾經在胸膛里跳動的心臟此刻不見蹤影，只有被撕裂開的猙獰傷口上殘留着乾枯血漬。

掛在懸崖上的乾屍日夜被禿鷲夜梟啄食，待山風一吹，搖搖晃晃的乾屍便會稀稀拉拉的掉入峭壁深處，引得胡狼野豺大開口腹。

所有的乾屍無論是生前還是死後都歷經了無數折磨方才斃命，它們死狀凄慘的印證了這裏是人間地獄！

憐兒麻木地看着周圍如地獄一般的場景，她方才扔出去的屍體中有一個少女，而少女枯黃的頭髮下已然沒有了以前那雙明亮的眼睛。

她目光戲謔地看向雲夢山方向：

「我可沒有騙你啊，她們一家都是被官府征作勞役了！」

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老祖宗離去的方向，她想起老祖宗的話，「還需要大量血食！」

憐兒嘴角露出一絲冷笑，「老娼婦還妄想恢復自己的容貌？」

隨即轉過頭，抬腳踏入虛空中，一步一步向著山下而去。

此刻峭壁隱蔽處的聖姑姑貪婪地吸取著一股精純的血氣，而她的紗裙下周圍聚攏著一群模樣各異的人和妖魔。

被禁錮住的人和妖魔密密麻麻的俯跪在黑色紗裙下方，隨着一股蠻橫的意志侵入它們腦海，靈魂頓時被泯滅，無神的臉上露出凄慘而痛苦的表情。

它們的靈魂和精血化作一團血氣，隨着一股強大的吸力被聖姑姑吞入腹中，而原先活生生的人和妖魔只在一瞬間后便在紗裙下成了一具具乾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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