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殿前歡  再見長公主

第475章 殿前歡  再見長公主

第475章殿前歡再見長公主

范閑沉默了很久,終於還是打消了讓言冰雲佈置此事的念頭,一方面是他要保證洪竹的安全,另一方面就是,他清楚小言公子這張冷漠外表下對於慶國朝廷的忠誠,這種險,斷然不能隨便冒。

他看着言冰雲並不怎麼健康的面色,皺了皺眉頭,回身將手指頭搭在了言冰雲的腕間,頓了頓。

言冰雲心頭微微吃驚,臉上卻依然是冰霜一片,沒有絲毫反應。

「身體怎麼差成這樣了?」范閑皺眉說道:「聽說你這幾天都沒有回府?」

言冰雲隨手整理著桌上的卷宗,應道:「天牢裏關着三十幾名京官,天天都有人上大理寺喊冤,又急着把所事的事情整理清楚,兩邊一逼,哪裏還有時間出這院子。」

范閑注意到密室內一片整潔,包括那張大木桌上的卷宗也是分門別類,擺放的極為整齊,不由笑了起來:「這間房子比院長在的時候還要清爽一些,看來你確實挺習慣做這個行當。」

言冰雲也覺著有些乏困,伸著兩隻指頭用力地捏揉着眉心的皮膚,直將那片白皙全捏成了紅色,才讓他的精神恢復了一些。

「回去吧。」范閑看着這幕直是搖頭。

言冰雲沒有理會他,又取出一封卷宗開始細細審看,頭微微低着,輕聲說道:「你要打二皇子,打了這麼多人,總要人處理,你和院長大人都愛偷懶,可是監察院總不能靠一群懶人撐著。」

范閑聽出了一絲埋怨味道,反而笑了起來。

言冰雲似乎很不適應范閑盯着自己的辦公,半晌后合上卷宗,抬起頭來說道:「雖然說二皇子在朝中的勢力被你拔光了,但我想提醒大人您一點。」

「什麼事?」

「你只是確去了二皇子身邊的枝葉。」言冰雲平靜說道:「他身下最粗壯的那棵樹,你的斧子並沒有能夠砍進去。」

范閑知道言冰雲說的是葉家,那個遠在定州牧馬,但五天可至京都,家中供奉著一位大宗師的葉家。自從二皇子與葉靈兒成親之後,毫無疑問,二皇子的靠山除了長公主之外,更多了葉家這麼一棵參天大樹。

此次京都夜襲計劃,只是將二皇子在朝中的中堅官員和隨身的武力清除乾淨,卻沒有對葉家造成任何損失。只要葉家仍然堅立於定州,二皇子便沒有經受真正的損害。

范閑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他本來是指望用山谷狙殺時繳獲的三座城弩,把葉家也拖進水裏,但是誰也沒有想到,北齊小皇帝的國書私信,遙自萬里之外的問候,卻逼得南慶朝廷就此中斷了調查,讓范閑想去栽贓葉家也沒有辦法。

「葉家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言冰雲看了他一眼,皺眉說道:「二殿下的根基在葉家,不過正因為如此,他如今對於長公主的依賴程度就降低了……」

這位范閑最倚靠的頭腦,話有不盡之意,深入范閑之心,他無來由地心中一震,聯想到今天得知的那個絕密消息,開始嗅到一絲不一樣的氣味——不論長公主當年明著扶持太子,還是暗中支持二皇子,那位瘋狂而厲害的女人手段,所為的,自然是這兩個侄子日後登基,卻依然能在自己的控制之下。

長公主李雲睿,是一位眼光極其廣闊的厲害人物,她所求不小,如今的二皇子有葉家做靠山,對她的依賴降低,那自然也就說明,日後若是二皇子登基,她如果想隱在幕後操控,難度也會大上許多。

難道……

一念及此,范閑心頭微動,旋即冷笑說道:「太子……是沒有什麼前途了,老二,終究還是要被打下去的。」

言冰雲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雖說監察院一向不參入皇子之爭,可是這條隱形的規矩,自從范閑接手監察院以來,早已逐漸破了,可是范閑憑什麼就認定了聖眷尤在,太后格外疼愛的太子殿下,就一點機會沒有?

范閑自然不會向他解釋什麼,皺着眉頭說道:「傳話給蘇文茂和夏棲飛,讓他們兩個人做好準備……收網。」

言冰雲盯着范閑的眼睛說道:「江南事盡在掌握中,可是要一刀砍下去……似乎沒有什麼把握,畢竟京里在看着……除非京里的局勢忽然出現什麼大的變動。」

范閑笑了起來,知道自己無意間的那句話,讓心思縝密的小言公子猜到了什麼,他和聲解釋道:「只是提前準備,京都局勢就算一年間不變,可是明家的事情,陛下也不能再容忍下去了。」

言冰雲聽着是陛下的意思,才稍減心頭疑惑,問道:「要收到什麼程度?」

范閑沉默了片刻,微微有些走神,這一年在江南的繁複安排與風和日麗下隱著的危險,如同一幕幕畫面,像走馬燈似地在他眼前翻轉,內庫三大坊的人頭,小島上漫山遍野的死屍,內庫里明青達的昏倒,蘇州府的官司,明老太君的意外自縊死亡,明六爺的入獄被殺,明老七的突然現世……

明家已經是他手中提着的一個螞蚱,可是究竟做到什麼程度,還需要范閑點頭。

「那個天下第一富家,比皇宮裏也乾淨不到哪裏去。」范閑在心裏自言自語,對言冰雲輕聲說道:「收到底。你安排錢莊的人做事,另外明園裏的人,是可以殺幾個的。」

聽到錢莊二字,言冰雲知道埋了一年的大棋子終於要動作起來,那個名義上出身沈家與東夷城的錢莊,本來就是言冰雲安排,他自然知道怎樣去對付明家,只是他一直沒有查清楚那個錢莊里真實銀兩的來源,此時看着范閑,他終於忍不住壓低了聲音說道:「我不理會江南那筆錢到底是從哪裏來的,但是提請大人注意,千萬不要是……北齊的。」

聽到言冰雲一語猜中,但范閑怎會承認,自嘲說道:「不要忘了我母親是誰,除了內庫,總還是要給我留些碎銀子花花。」

言冰雲搖了搖頭,相信了范閑的解釋,畢竟誰都知道葉家當年的底子是何其雄厚。

……

……

坐在回府的馬車上,范閑胸中有些失落的感覺,並不是因為自己空跑了一趟監察院,卻不敢讓言冰雲參與到皇宮那件事情當中,而是因為他終於確認了,對於言冰雲這些年輕一代的慶國俊彥而言,慶國和皇帝的利益,一統天下的榮光,才是真正至高無上的準則。

言冰雲一直為范閑盡心儘力,那是因為范閑所做的一切事情,無不合乎慶國的利益。而一旦范閑將來如果……真的變成那種角色,他會怎樣看待交情深厚的提司大人呢?

范閑知道這是必然的事情,畢竟所有人都是生活在自己的時代當中,自己有前世的經驗,所以可以把這天下的國度之別看的淡些,但他不能就此來要求別人。

那是不合理,也不合情的要求。

言冰雲在范閑身邊的角色本來就有些模糊,他不是啟年小組的人,卻是范閑的親信,參與了他絕大部分行動,尤其是去年在江南的規劃,基本上上是他一手做出來的。范閑如今清醒地認識到了這點之後,下了決心,關於自己與北齊的交易,那些最深層的內核,還是先不要讓小言公子觸碰了。

只是監察院此行,卻有個極為重要和急迫的問題沒有解決,如何和洪竹接上頭?范閑坐在馬車上以肘支頷,皺眉難舒。

不料回了范府,卻聽到了一個令他極為意外的旨意,而他馬上敏銳的捕捉到,要向洪竹確認這件事情,今天晚上就是最好的機會。

旨意不是來自皇帝陛下,而是來自那位一直比較沉默的皇太后。慶國以孝治天下,皇帝更是萬民表率,所以這位皇太后雖然沉默居多,但沒有任何一個人敢輕視那位垂垂老婦真正的影響力。

太后旨意是在范閑離府那一刻便到了,特旨傳范閑入宮,不料范閑卻偷偷摸了出去,傳旨的太監只得一直等著。

……

……

范閑微微偏頭聽着柳氏在耳邊輕聲的話語,看了一眼那位早已等的焦頭爛額的姚太監,忍不住笑了起來。本來以他的能力想摸進皇宮裏,除非五竹叔在自己身邊,才有把握瞞過洪老太監的耳目,而如果今天晚上自己就住在宮裏……想和洪竹碰頭,難度就會小很多。

而且自己是個男子,肯定不可能住在後宮,只可能在皇城前片尋個房間,做起事情來,也比較方便。

只是他此時還不明白,皇太后急着宣自己進宮究竟是為了什麼。

……

……

等到和婉兒二人牽着手從含光殿裏退了出來時,范閑忍不住為難地嘆了一口氣,此時的他才明白,老人家讓自己入宮,居然是為了逼自己和婉兒去廣信宮拜見自己的岳母——長公主!

太后並不希望自己的後代們亂成一團,范閑回京后入宮幾次,一直避著長公主,這個事實,讓太後有些不愉快,她決定用自己手中的權力,彌補一下晚輩們之間的縫隙,趁著婉兒在宮裏的機會,便將范閑召進宮去。

天時已暮,皇宮裏有些昏暗,婉兒擔憂地看了一眼范閑的臉色,嘟著嘴說道:「我可不想去廣信宮。」

范閑苦笑着安慰道:「長公主畢竟是你母親,怎麼說也是要見一面的。」話是這般說着,但他的心跳卻是逐漸加快了起來。

林婉兒認真看着他說道:「我知道你也是不想見母親的,要不然咱們偷偷出宮吧?」

范閑忍不住失笑道:「仔細太后老祖宗打殺了你我這兩個不懂事的小混蛋。」

前方不遠處,廣信宮的宮門已經開了一角,幾名宮女正低眉順眼地候着這二位的到來,仔細說來,范閑與婉兒理應是廣信宮的半個主人才是,只是這古怪的世事,早已讓他們與這宮殿的關係,變得有些冰冷與奇異起來。

范閑溫和笑着看了一眼那幾名宮女,他的眼力極毒,一眼便瞧出這幾位宮女與他初入廣信宮時相似,都有極強的修為。

從宮門一角穿進去,撲面便是一陣微風,風意極寒,范閑想到宮裏的那位女子,便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

……

「依晨過來,讓我瞧瞧。」

長公主李雲睿在殿外就迎著了,語氣雖然強行保持着平靜,但范閑還是能聽出來一絲極細微的異樣,他微訝地抬頭望去,只見長公主望着身旁的妻子發怔。

婉兒咬了咬厚厚的下嘴唇,手掌攥著相公的手,死死不肯放。

范閑輕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給她以足夠的鼓勵。

婉兒定了定神,走上前去,對着石階上的那位宮裝麗人微微一福,輕聲說道:「見過母親。」

她的聲音極低極細,說不出的不自然。

長公主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親生女兒,本來略有幾分期待的面色驟然平靜了下來,淡淡說道:「最近可好?」

范閑皺了皺眉,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聲,湊到婉兒身邊,笑着說道:「見過岳母大人。」

長公主看着他,清美絕倫的面容上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意,說道:「你還知道來看本宮?」

不知為何,長公主與婉兒母女間顯得有些冷漠,偏生她對范閑說話卻是十分隨便。也幸得被范閑這麼一打岔,石階上下的氣氛才鬆了些,長公主牽着林婉兒的手,並排站在了石階上,她對院中的宮女吩咐了幾聲什麼,便準備往殿裏行去。

范閑半抬着頭,看着石階上的兩個女子,有些好笑地發現,婉兒和她母親長的確實不太像,只是長公主不知如何保養的,竟還是如此年輕,二人站在一排,不似母女,更像兩朵姐妹花。

只不過婉兒雖已嫁為人婦,可依然脫不了三分青澀,而長公主卻早已盛放,經年不凋,如一朵盛顏開放着的牡丹……奪人眼目。

廣信宮裏早已安排了晚宴,沒有什麼外人,就是長公主與他們小兩口三人。此時在席上略說了會兒話,婉兒終於放鬆了些,加之母女天性,看着長公主的目光也溫柔了起來。

長公主似乎很高興婉兒的這個變化,說話的聲音也開始呈現一種真實的柔和,不知道說到了什麼時,她竟嘆了一口氣,幽幽說道:「在你的眼中,我這個母親,只怕做的是相當差勁……」

林婉兒眼圈一紅,直欲落下淚來,她自幼在宮中吃百宮飯長大,雖然備受老太后疼愛,可是女兒家的,哪有不思念自己母親的道理,此時在母親身邊聽着這等溫柔話語,心中百般情緒交雜,不知如何言語。

范閑坐在下手方看到那並排坐着的母女,微微一笑,這對母女一位是慶國第一美人兒,一位是自己心目中的第一美人,此時看着,怎能不賞心悅目?但他不得不鬱悶的承認,自己的妻子,確實長的不如丈母娘。

尤其是今日的長公主,美麗容顏、朱唇明眸依舊,如黑瀑般的長發盤起如舊,較諸往日,卻流露了幾絲難得一見的真實情緒,並不如傳說中的一味嬌怯,這反而略發讓她的絕世美麗生動了起來。

席間兩位女子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輕了,也越來越自在了。

他並不意外能看見這種場景,因為他對於人性始終還是有信心的,長公主即便再瘋,但她畢竟也是個母親。

在范閑看來,這位不稱職的母親,與前世那些在洗手間里生BABY的腦殘初中女學生,沒有什麼兩樣,這麼些年過去了,她總該有些欠疚,有些醒悟才是。

身後的宮女為他斟滿了杯中酒,他一杯飲盡,喉間絲絲的辣痛,這五糧液的味道,果然有些醇美無雙,只是……怎叫人有些鬱結失落了起來?

他望着長公主的眼光並無異樣,心中情緒卻開始翻騰,總在想着,這樣一位絕世佳人,卻為什麼走上了這樣一條人生道路?

……

……

(閑說幾句,自然不算字數:

昨兒看書評區感覺很奇妙啊,因為我自己是沒有一絲心理準備會有如此大的動靜,簡直可以比擬思思海棠兩波大潮了,我是真沒有想到,因為在我看來,前面已經埋了那麼些筆頭,大家應該早就有心理準備了才是。

由此可見,有心理準備,並不代表着接受事實的發生。

那這就沒辦法了,不是每一位貌若天仙戲份頗重的女子都會被男主角撲倒的,至少這一次我不會這麼寫,范閑撲岳母的可能性,我從來都沒有考慮過,在此向酸奶君致歉。

至於太子和長公主,我不以為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李雲睿是個怎樣的人,是一個很明白的畫面,她的過往履歷太過清楚。而且我也絕對不會像奧丁那樣以愛的名義收攏一切……雖然我有愛,但我對長公主和佩姬這種人物沒有愛。

不喜歡這情節的,麻煩大家跳着讀吧,難以接受的,只好含淚揮手巾說拜拜,如雪暮╋天華兄,下本書大家再看便是……大家總是朋友,撓頭,不過是真想不到,反應會這麼強烈。

至於有幾位重複發貼刷屏,以不投票不看來號召要脅,口吐髒話的……月票我喜歡,訂閱是我生存需要,兩者當然很重要,可是……請不要這樣來恐嚇我,這樣的舉動只會讓您的手指頭酸起來,沒有什麼用。我的膽子很小,會天然產生反感,然後變得更堅決。

我寫故事給大家看,但永遠不可能滿足所有人的趣味,或許有人覺得這邪惡了,因為宮裏那些破事兒,或許有人覺得我太純潔了,沒有讓范閑母女通收……

真心地說一句,這畢竟是我寫的故事,雖則寫這故事第一宗旨是掙錢,但這錢也必須自己掙的踏實,而我以為認真地按照自己的思路寫書,就是一種誠意,能讓自己踏實,身為寫手,應該有這種覺悟,因為沒有人會給你五百萬,哪怕不是美元。

謝謝大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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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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