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節 布萊肯特

第六十三節 布萊肯特

(一)

經過海上、空中和地面數十小時的顛簸,太平洋司令部J3(作戰)副參謀長布萊肯特陸戰隊少將與颱風的餘威擦肩而過,安全抵達台東。

進城之前,他首先與那個由高雄A軍抽調單位、人員組成的合成營會合。

一個營,是目前天氣條件下A軍經東部海岸公路機動的最大安全編製。東部海岸公路依山傍海,玉山方向射來的炮彈會擦著山脊線直接落入海里,對公路上構不成實質性威脅,但如果天氣夠好,部隊很容易被玉山方向的無人機鎖定,遭到花蓮方向炮火的阻斷射擊,甚至可能是覆蓋射擊。島軍反倒沒這擔憂,兩天前台東行在那位「三軍統帥」就帶了一個混編旅浩浩蕩蕩殺往高雄,可能中國人樂見島內武毒、文毒兩派相互撕殺,也可能壓根沒把島軍當回事兒。

這個營,準確說,是剛剛組建的A軍台東聯合特遣隊,其指揮官是「花蓮-中橫」戰役中擔負中橫聯合守備隊指揮官的陸軍騎兵1師8團團長雅各布陸軍上校。雅各布上校平時的軍種職務是騎兵第8團團長,當時的聯合職務是中橫聯合守備隊指揮官。中橫聯合守備隊在A軍軍令體系中隸屬於「花蓮-中橫」聯合特遣部隊——該部隊指揮官正是時任陸戰遠征第7旅準將旅長的布萊肯特。

隨着「花蓮-中橫」戰役失敗,「花蓮-中橫」聯合特遣部隊及其下屬的M411、M412陸戰遠征特遣隊、A306遠程打擊大隊、N147海空合同作戰支援大隊、G201中橫聯合守備隊、G242空地機動大隊等作戰單元,及其聯合參謀機構也相繼結束使命,從A軍對華作戰指揮序列中消失。這對軍令、軍政分離的A軍來說是常事,沒什麼可留戀的。

*/註:M、A、N、G分別代表合成作戰單元的主體軍種或指揮官所屬軍種,即海軍陸戰隊、空軍、海軍、陸軍。P/

儘管是難兄難弟,但這是布萊肯特陸戰隊少將和雅各布陸軍上校的初次見面。

陸戰隊少將首先明確了太平洋戰區最高司令官萊布其海軍上將授予他在台東干涉行動及後續工作中的一應許可權,陸軍上校按例核對命令書後,用五分鐘時間,將A軍台東聯合特遣隊的主要參謀人員一一介紹給陸戰隊少將。至此,A軍與島軍的台東聯合守備指揮部正式成立,大家習慣性忽略沒有一個島軍人員在場的奇特現象。

對於上級,雅各布上校向來一副公事公辦嘴臉,既不插科打諢迅速拉近關係,也絕不會在言行舉止上有所怠慢。布萊肯特少將有意無意道:

「海軍上將似乎並不介意……陸軍中校被俘。」

雅各布上校回答:「令人尊敬的戰區最高司令官萊布其海軍上將始終將國家榮譽與軍人使命放在第一位。小萊布其陸軍中校在中橫聯合守備作戰中盡職盡責,在聯合特種作戰司令部行動框架內敢於擔當,英勇無畏,他將贏得華軍的敬意和應有善待,A國人民也會記住他的勇氣和忠誠。」

一句話闡述兩個事實:太平洋司令部的確將小萊布其及所部遊騎兵置於我指揮下,但聯合特種作戰司令部同時也賦予他一定獨立性,他在機場作戰最激烈的時候分兵進入奇萊山阻敵未果反而被俘,這個鍋我不背;在中國人的戰俘營里比在戰場上安全、舒適,不出意外的話,正有一枚榮譽勳章等着他。

布萊肯特拉開車門,部隊向亂鬨哄的台東城內挺進。

A軍正規部隊進城(此前進駐的K部門是勤務支援單位)的消息,巫天賜反倒是通過空特862旅一名「反正」軍官知道的。

石天生調空特862旅精銳入城前,曾在城南主要路口部署部份「忠於」他的獨立後備營、連,用於監視高雄王建川部。862旅進城后,空特系從「衛戍司令部」大門一路逆襲到「參謀本部」十字路口,石天生頭號親信、「衛戍司令部」辦公室主任向宗中校始終靠前指揮。巫天賜率「將官突擊隊」剛介入那會兒,向宗曾命令迫擊炮「自由開火」,並親自拿了一支狙擊步槍上樓,恰在此時,指揮組收到城南回報「大批A軍在城外集結」,此後信號全部中斷,向宗也沒再出現過。

行營聯指通聯組很快核實,此前太平洋司令部確有電文通知:「J3副參謀長布萊肯特少將將於近日抵達台東,全權代表太平洋司令部,統籌聯合防禦花蓮敵部」。由於巫天賜平時不管事,實掌行營聯指大權的花定遠忙着調兵圍攻「常務次長兼衛戍司令」石天生,行營聯指內部人心惶惶,相關人員也就忽略了這條電文。

A軍正規部隊早不來晚不來,偏在花石兩系人馬大打出手的時候出現,絕非「聯合防禦花蓮敵部」那麼簡單。

巫天賜回到指揮大廳,命令角落裏一些人,「恢復通信!準備全城廣播!」

吃灰很久的中央大屏重新亮起,被一張以台東為中心的電子對抗態勢圖迅速鋪滿。目前顯示區域均有電磁干擾,只是沒有對抗。

被卸下武器的憲兵系主要軍官這才反應過來,為何「將官突擊隊」介入后所有電台都失去了聯絡。

比起至少開過幾炮才敗下陣、至少能當A軍配角的常規部隊,島內電子戰部隊從戰爭爆發那天起就被大陸同行壓得死死,若非A軍介入夠早、反應夠快,這場戰爭或許會成為電子決勝論的典型範例。這支部隊從台北撤到高雄,恰逢王建川兵變,又退往台東,他們撤出高雄時甚至沒遭到任何阻截。但凡有點權力的將軍都忙着抓手裏有槍的部隊,唯獨忽略了它的存在。

花定遠精心策劃的奪權行動就毀在這個細節上:石天生同樣沒有親臨火線,但至少有個獨當一面的向宗在前面頂着,花定遠不知是過於自信還是蜀中無將,始終坐鎮警察局,通過電台遠程遙控。誰都沒有想到,甘作牽線木偶的「參謀總長」悄悄掌握了一些跟他一樣表面光鮮然而並沒什麼卵用的資源——行營聯指衛隊區區不過百人、將軍們無兵無權、電子戰部隊又是什麼鬼……

後備932旅旅長曾任副侍衛長,是花定遠鐵桿親信,雖然受命指揮932旅及城內憲警特等單位,但軍中根基尚淺,也沒經歷過多少風浪,對敵對陣營下手夠狠,對巫天賜那幫坐冷板凳很久的將軍們一點準備都沒有。

憲兵202區指揮官本是光桿司令,但戰前在台北管過鐵衛營,他親手卸下鐵衛營副營長(營長隨「三軍統帥」南下高雄)配槍的時候,「夜鷹」留守組組長手指仍搭在扳機上,看後備932旅旅長臉色,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航空特戰指揮官接管空特862旅時,倒是遇到點小麻煩:一個衛戍袖章的中校端槍攔著不讓他靠近隊伍,但很快就被身後一個高級士官長撲倒、鎖喉、卸槍……

說到底,這就是一場鬧劇。

主導和參於鬧劇的這些人官場傾軋經驗豐富,戰場應變素質堪憂。難怪武毒派首腦王建川僅憑298旅幾百殘兵就能鳩佔鵲巢,割據高雄。如此看來,「三軍統帥」率憲兵精銳和922旅南下看似氣勢洶洶,恐怕凶多吉少。

「報告!警察局聯繫不上!」

「報告!衛戍司令部說,肖楊率花蓮敵部千餘人經花東公路機動南下,石次長已出城禦敵。」

「肖楊帶隊?」巫天賜皺眉,「這麼確切的情報,他們憑什麼知道?

「……我問問……報告,情報來源是關島。」

關島既是太平洋司令部前進指揮機關駐地,也是CIA太平洋分部戰時基地,由於萊布其海軍上將喜歡把指揮所設在航母上,情報部門一般以「卡爾.文森」指代太平洋司令部J2(情報)部門、「關島」指代CIA太平洋分部、「蘭利」指代CIA總部。「關島」方面雖然捅過簍子,但專業素質不容置疑,既然指名道姓說「肖楊帶隊」,想必有十足把握。

「以後A方過來的所有情報,記住,所有,直接接入行營聯指情報組,未經許可不得轉發其它部門。通聯參謀!」

「到!」

「擬電!巫天賜海軍上將致太平洋司令部J2副參謀長喬森納.魏陸軍少將,鑒於敵情變化,請即刻切換情報互聯介面至TJ34590-3ID-398……鍾濤?」

後備932旅旅長激靈一震,「到、到!」

巫天賜將自己的步槍,遞給被卸掉武裝沒多久的花定遠鐵桿親信,「布萊肯特少將幾天前還是準將,你從憲兵少將轉任陸軍少將至少有兩個月了吧?」

「啊,是,兩個月零七天,總長。」

「職務上低一格,不妥……我現在命令你,署理參謀本部作戰助理次長,仍兼後備932旅旅長。帶一個連到前面路口,清理道路,佈置警戒,迎接並護衛布萊肯特少將入駐行營聯指。」巫天賜不理會安保組長規勸的眼色,繼續說道:「其隨行部隊也由你負責安置,務必確保補給到位。不卑不亢,別給我們丟臉!」

鍾濤抹着眼淚奔出大門。巫天賜繼續調整在場主要軍官的崗位,爾後,從安保組長身旁走過,背手望着中央大屏幕。

「空特系首要分子先隔離關押,憲兵系交給你副手慢慢甄別,唯獨『夜鷹』留守隊……一個不留!」

「夜鷹」出身的安保組長看似艱難地掙扎了一會兒,「是,一個不留。」

「然後你帶人去警察局看看。」

「看看?」

「你說呢?」

(二)

陳誠中尉距離862旅城北營區僅有二百餘米。

CB師先遣分隊僅百餘人跑到台東防區找事,862旅居然只派出寥寥幾支巡邏隊來應付,這讓他很不放心。為確認敵人沒玩花樣,他只好帶上馬步青上尉和偵察排一個中士,抵近偵察。

都是師偵察科正連職參謀,中尉指揮上尉沒毛病。

在先遣分隊指揮官、ID團二營營長勾文瑞少校看來,ID團作訓股原參謀、二營五連原連長、師偵察科現任參謀馬步青上尉骨子裏還有那麼一點點傲氣,憋太久遲早會出事。馬步青不是自認ID團「首席參謀」,一直遇人不淑,懷才不遇嗎?那好,那讓連軍校都沒上過的「關係戶」來氣氣他。

氣歸氣,馬步青並沒給陳誠臉色看:這貨見人就憨笑,張嘴就喊哥,遇事不管有沒有底都會徵求前輩意見,實在不好意思刁難。

況且眼下也沒空刁難。

敵營在昨夜動過一次,約一半兵力輕裝直奔城裏,接着城裏就發生槍戰,時斷時續。半小時前又動了一次,主要是105mm輕型榴彈炮、山地輕型裝甲車這些對航空特戰部隊而言的重裝備在動。履帶式牽引車將榴彈炮拖上山,朝先遣分隊出現過的方向射了幾發,像是火力偵察,又像是警告,爾後更換炮位,調轉炮口,戒備花台公路方向。

馬步青判斷:花蓮我軍南下了。

先遣分隊指揮電台非緊急情況不會發報,所以尚不清楚南下規模、是佯動還是真打。從偵察專業角度講,越是這種時候,敵後偵察單位越要沉住氣。

空特862旅畢竟是島軍正規部隊中的精銳,敵營未動前,三人偵察組能避開外圍游哨和生物感測器,完全歸功於那位參加過七次前沿偵察、三次敵後偵察的中士。敵營每次大動,必向周邊追加巡邏警戒單位,不到調動結束不會撤回,偵察組要麼早走,要麼遲些再走,此時擅動無異於送死。

偏在此時,套在小指上的環扣被細線扯了兩下——撤退信號。

馬步青想罵娘,但來不及了。四米開外的陳誠最後一扯,扯斷線,正從觀察位上退下來。

陳誠在預提軍官(普通高校本科畢業生士兵)教導隊受訓時學過偵察,回來又靠肖楊提攜,直接當上團直特務連副連長,他的戰術動作在至少見習過一年排長的馬步青看來就是個笑話。馬步青沒走,反而架起槍,繼續監視敵營方向。

身後的喘吁遲疑片刻,逐漸消失。馬步青在紅外夜視儀里掃視半周,收槍,走人。

城區方向驟然升起兩簇紅色火球,一前一後,撲向夜空。遠處的夜空隨即撒開兩條光帶,光帶迅速分裂,帶着光和煙四濺開去,定眼望,只見兩道以山脊線為背景的黑影緊急下降規避。疾射的火球一頭扎進干擾帶,很快失去方向,無奈栽進群山。

地面的高炮開火了,團團彈幕猶如墨汁濺入清水般片片開花,曳光彈持續刷亮夜空。一道黑影突然重現視野,它在群山之間靈活穿梭,面對40MM炮彈與「毒刺」、「麻雀」導彈的圍追堵截,毫無怯色。此時又一道黑影快速躍出,旋風般直撲某處,隨着數枚火球接連擲地,劇烈的爆炸震憾山谷,地面陷入短暫平靜。

馬步青這才意識到,天晴了。

不!早就晴了。花蓮至台東直線距離一百五十公里,由於低空隱敝飛行需要,武直-19「黑旋風」輕型攻擊直升機至少要在一小時前起飛,才能在此時趕到這裏。與飄忽不定、小打小鬧的先遣分隊相比,這兩架「黑旋風」到來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火力偵察。

天晴意味着因颱風過境而停滯的正面戰場逐步恢復節奏,天晴是敵後偵察小組,乃至整支先遣分隊的噩夢……

曳光彈漸漸虛弱的余光中,馬步青猛然看到一張臉。

臉是中國人的,武裝和制服都是叛軍的。那名叛軍就在樹後面站着,雙手放在胯間,燥熱的液體正歡快地澆向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的大地。

「復仇者」野戰防空系統雷達車癱瘓,讓剛剛開始的大戲戛然而止,命運的車輪卻將馬步青推入死神懷抱。

「哦,是你啦。」馬步青鬆開搭在T91步槍扳機的指頭。

敵後偵察怎能不偽裝得徹底些?早些時候,他甚至借過某政委的AKGK701耳機,整夜與志玲姐姐深情對話。馬步青肩上槍,湊到那樹邊掏出話兒,迷迷糊糊道:

「吃了哦?」

「你很奇怪耶。」叛軍瞪着他,「我有在這好好警戒,亂說什麼吃沒吃的啦。」說着,拉好門,將槍拿回手上,挺了挺胸。

「好好,你有好好警戒,我什麼都不跟長官說啦。」

馬步青排完最後一滴嚇出來的尿,抖了抖,拉門,轉身。跨過白令海峽的寒流帶着東海岸的溫暖,輕輕吹散一些東西,彷彿遠處燃燒的蜂眼雷達只是一團篝火,篝火旁圍滿了人,大家喝着啤酒,吃着炸雞。身後悄然響起那熟悉的歌聲:

「我和我的祖國,一刻也不能……」

被無數種套路操練過的「首席參謀」就勢一滾,反手就是幾梭子。

T91不能連發,但在他手裏就像95式、03式那樣順手。槍焰吞噬黑暗那一刻,他唯有在心中吶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不只一個!不遠不近的山坡上飛來一枚手雷,煙霧騰起,子彈仍在亂飛。

「噠噠噠……大陸佬!真當我們少爺兵嗎!」

「丟內老母!噠噠噠!」

猛地一震,馬步青感覺自己被擊中了。恍惚中有人從身旁跑過,有人跑回來,又有人抬起他。好像翻了很多山,山多得像大海里的水,起起伏伏,連綿不絕……

「我們每天練得跟你一樣多,電視從來不說吧?歡迎來到空特862旅。」

(三)

從二營偵察排長凝重的臉上,陳誠知道馬步青回不來了。

他們一行三人,偵察排派出的中士充當嚮導並負責斷後。按預定方案,馬步青應在指揮員下達撤退指令時第一時間撤離,剩下的交給中士,但實際情況反過來了。

斷後的中士此時就站在眼前。經排長詢問、檢查,他除了一枚煙霧手雷、兩枚破片手雷外,一彈未發。偵察兵不做無謂的犧牲,這是一名合格的偵察兵。若非他在後面設置兩道絆發雷(第一道被證實觸發),陳誠也回不來。

「沒時間扯這些!」

先遣分隊指揮官、二營營長勾文瑞少校似乎對此毫不在意,似乎馬步青並非他手把手帶過幾天的連長。確實沒時間扯,陳誠之所以在最危險的時候動身,就是因為台東特委急電來了。

急文內容只有一個坐標,署名冷月。

先遣分隊除了少數幾名軍官和那位年紀大得過份的老兵外,均不知台東特委的存在,更不清楚這份電文意味着什麼。其實陳誠也不是很清楚,他只知道參謀長肖楊上校交給他個人的特殊任務,是隨時響應台東特委召喚。台東特委負責人叫海浪,有趣的化名;聯絡人叫冷月,與十一局蠍子大隊首任隊長同名,太沒新意。

毫無疑問,馬上會有一場殘酷的戰鬥。

「你們的事你們安排,我全力配合。」勾文瑞少校示意旁人退下,自己也退後兩步,將位置讓給司徒昂少校和佟國偉少校。

兩位「紅蜘蛛」中隊長將是接下來戰鬥的指揮官,前者指揮從台東城內拉出來的多國籍蒙面雇傭兵,後者指揮包括勾文瑞在內的CB師南下先遣分隊。當然,在勾文瑞的合理推測中,面塗迷彩油、假扮老兵隨行的師政委木子理大校或是此行最高指揮官。

木子理的幕後身份,是ZC二部辦公室原主任、八司十一局局長許光祖。他沒有參加戰前協調會,此時正和士兵們一起檢查裝備,在軍械檢修方面他的確是老兵。

司徒昂少校對陳誠中尉說:「此電一出,之前與台東的所有聯絡方式全部作廢,新的聯絡方式一會告訴你。你的任務是管好這部電台,一刻也不能分離。你死了或者跑了,任務失敗。」

蒙面隊走出一人,將一部15瓦便攜電台交給陳誠。

「拜託了!」蒙面人說完,如辭別主公一般退回去。

我死了任務失敗,這也太兒戲了,拍電影嗎?陳誠認真地看着司徒昂,希望能聽到備用方案之類的安排。

「我先出發。」司徒昂起身道:「我抵達指定坐標時,你們要在外圍,尤其是南面布好防禦,重點監視台東和空中之敵……天晴了,情況不太妙……要隨時準備接應,若有敵來,堅決阻擊。佟國偉為首,勾文瑞具體負責戰術。陳誠跟我走,以台東特委名義下達的電文均以他轉發為準,其餘均可視為偽報,敵後工作紀律不用我重複。最後強調一點,任務結束前所有單位、個人原隸屬關係暫時中止,本次行動施行單線三級指揮,北戴河-林指-台東特委。」

「是!」「是!」「是!」

「對了,具體說說偵察情況。」司徒昂道。

提起偵察,陳誠鼻子一酸,「昨晚862旅一、一部進城……城內發生不明交火……天亮前仍有約一營兵力駐在城外……收到台東急電撤回時,我陸航先頭與台東防空發生激烈交火,個人判斷,A軍已接管部份防空。」

「你說城裏有A軍正規部隊?」

「個人判斷。」陳誠強調,「火力還是那些火力,但反應速度、組織能力強得不像叛軍,一兩個人肯定辦不到,至少是聯合特遣隊級別的專業參謀組進駐。」

「預提軍官教導隊有那麼強嗎?好了,我知道了。」

司徒昂下去召集蒙面隊,陳誠檢查電台,發現這是一部普通的叛軍制式電台,連插入式加密晶片的代工商銘文都沒變:TSMC。好在密鑰管理協議與我軍制式電台通用,稍作調整即不存在通聯問題。

(四)

坐在台東行營聯指大廳主席台一號位的布萊肯特少將,正面臨三個問題:

一、接管縣警察局的遊騎兵回報,「侍衛長」花定遠在警察局地下車庫出口遭數名警服男子伏擊身亡。此外,遊騎兵還找到失蹤多日的警政署主秘兼台東縣警察局長洪海洋,後者被人捆綁在附近住宅,據稱是一名當地議員所為。暫無證據表明花定遠之死與洪海洋有必然聯繫。

二、「參謀本部常務次長」兼「行都衛戍司令」石天生返回空特862城北大營,以「敵襲猛烈」為由,拒絕回城述職。

三、肖楊真的來了。

「一部雷達車被毀,七人陣亡,包括貴軍一名中尉參謀、一名指揮軍士。」說話的是島軍「參謀總長」巫天賜,「敵一架『黑旋風』中彈墜海,未發現跳傘痕迹。只有肖楊敢用如此暴烈方式搞火力偵察,換別人早被林蘭撤職查辦。與其野蠻作風相比,他其實是很小心的人,貴軍進駐台東的消息恐怕已傳遍台北、花蓮指揮大廳。接下來他會調動更多優勢資源,不會貿然發動攻城。」

「倘若開戰之初您就這麼了解中國將領,而不僅限於某個……初出牛犢的野路子上校……」

面對海軍陸戰隊少將冷嘲熱諷,海軍上將笑而不語。

布萊肯特少將感覺一拳打到棉花上,但不服輸是他最大的優點,「我們目前可用於防守的兵力,算了吧,街上那所謂的後備932旅還不如只有儀仗作用的『首鋼民兵』。我只帶來一個營,上將,擔白講,我眼下另有使命。」

「我盡量說服石天生。」巫天賜說。

「是一定。」布萊肯特放下小型會議室與大廳之間的百葉窗,貌似照顧了海軍上將的面子,「守備台東當然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我相信您的能力。不是嗎?僅憑幾名心腹就控制住局勢,趕走石天生,幹掉花定遠……難怪司令官特別提醒我,您是個有趣的人。」

巫天賜覺得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布萊肯特笑道:「洪海洋這人如何?」

巫天賜一時無法適應A軍新同僚的跳躍性思維,「警察局……搞不定陣地戰。

「我的情報顧問告訴我,台東警察機動隊的表現比台北同行正常得多。街上不是還有一些沒奶吃的獨立後備連嗎?洪海洋沒參與兵變,不屬於任何一派,又實際掌握當地民情,當地人是否……」

巫天賜忽然明白,萊布其海軍上將為何偏要派這個毒舌來台東主持大局,他哪裏只是毒舌。

「好建議。我立即以行營名義,命他署理台東縣長兼民防指揮官,全面主持動員事務。戰場上的事情,後備932旅沒你想像那麼脆弱,堅決擊落敵機一事表明,他們所缺的只是正確指揮,我的新任副手、原航空特戰指揮官會全方位配合雅各布上校及其參謀團隊。再多給我兩天時間,我相信憲兵、空特兩系人馬能認清形勢,服從大局,當然,前提是我必須與統帥取得直接聯繫,獲得正式授權。」

布萊肯特臉色舒緩道:「直接聯繫沒問題。我也不願跟聯合特司那幫陰謀家打交道,但A國人重視規則,請您也給我、給萊布其司令官多點時間。司令官派我來,正是準備讓那些陰謀家滾蛋,讓真正的軍人掌握戰場。如你所說,肖楊來了,但不會馬上兵臨城下,除非他知道城內A軍只有一個營——您不可能讓他知道的,對嗎?」

「你的『另有使命』有需要我幫忙嗎?」

「不必!您只需做好真正的軍人該做的事。我了解到,您曾是第二代統帥身邊唯一的原住民,您身上一定有他欣賞的優秀品質。請原諒我剛才種種不敬,海軍上將閣下,相信在您和台東軍民的鼎力支持下,雅各布上校會讓他的老對手好好喝一壺。回見,將軍。」

布萊肯特說走就走,帶他的精幹參謀組和一支遊騎兵上山去了。沒人知道他要幹什麼,也沒人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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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節 布萊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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