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慶祝

雲層之上，月亮透出朦朧光暈。

等雷諾做完家教，從學生的家裏離開，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

一條寬闊的人工河穿流過，將十二區分為新老兩個城區。

河流左岸的新城區，柏樹和楓樹林立，空氣清新得讓人有喝醉的感覺，幽靜的住宅小區，裏面還有人工湖和大量的花草樹木點綴，在離開的路上，雷諾還碰到幾對慢跑的情侶和晚上遛狗的老人。

雷諾走過人工河上的高架鐵橋，右岸老城區漆黑筆直的巨樓林立。

巨樓，高有兩百層，通體漆黑，高聳入雲，就像是一座豎立在地上的巨大棺材，所以普通老百姓私下裏都叫它「棺材樓」。

作為「大災變」后建造的應急避難建築，棺材樓完全沒有任何的舒適度可言，一切以塞進更多人為前提。

樓內利用率幾乎接近極限，過道狹窄的要兩人側身通過，至於陽光照射，居住空間等等……根本沒有考慮過。

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貨運碼頭上，汗流浹背的工人們正有序的將一箱箱的貨品從貨船上背下來。

完全沒有左岸居住區的愜意，每個人都像是齒輪，為了生活嚴絲合縫的轉動。

經過大災變之後最初五十年的艱難生活后，因為各自所掌握的資源不同，巨城的貧富差距快速拉開，現在已經形成了幾乎無法逾越的鴻溝。

雷諾聞着熟悉的滿是工業廢塵和魚蝦腥味的惡臭空氣，心中暗道

「只要我能考進軍校，就能搬離老城區，雷承的壓力也能小很多，還有雷芯，也不用放學后跑去打工了。」

路邊小販向匆匆人群吆喝着，雷諾走到菜攤前，略微彎腰，右手開始挑選今天晚餐的主材，攤子上的蔬菜都是被人挑剩下的，但價格會更便宜一些。

為了慶祝自己通過海選，雷諾猶豫了一下，咬牙又從今天領到的家教工資里抽出四十塊錢，買了兩指頭寬的一條五花肉。

等買好了菜，雷諾彷彿一頭豹子，靈活迅速得穿梭在人流密集的街頭巷弄，前面的巷子裏突然走出一個扛着一整筐活魚的搬運工人，可是雷諾沒有絲毫慌張，整個人一躍而起，直接騰空超過兩米，從那人頭頂飛躍而過。

飛奔前進，也算是雷諾擠壓出的訓練時間。

以每秒六米的速度在街上平治，這樣的速度下，雷諾還有餘力輕鬆應對街道上層出不窮的行人、自行車、搬運工等等特殊情況，他的身法就是在這穿梭不息的人群中訓練出來的。

雷諾的家就在棺材樓的121層，雖然有兩台老式的電梯還在艱難運作，但每天都是擁堵異常。

一層……

十層……

一百層……

「踏！踏！」

飛奔中的雷諾，在樓梯間靈活飛馳，時而讓開其他走樓梯的住戶。

孟澤想不通他哪來的時間訓練，那是他不知道，一心想要改變家人生活環境的雷諾，會多麼瘋狂的挖掘所有的零碎時間來訓練自己。

打開門，家裏漆黑一片，一如既往的安靜，一室一廳的獨立公寓，四十平米，住着三口人，擁擠程度可想而知。

雷芯幾乎每天都要吐槽公共衛生間的排隊情況，幸好還有一個獨立的小廚房。

「呼…」

雷諾吐了口氣，把菜拎進廚房，好在自來水管還能放出水來，清洗蔬菜，洗米蒸飯，開始着手準備今天的晚餐。

棺材樓每天階段性供水，好在去年已經通過的《巨城老城區自來水整改方案》，再過不久棺材樓也能隨時用上自來水，只是還要掏一筆不菲的水費。

平民百姓家裏也不講究什麼做菜手法，只能追求簡單、實用和節省，反正只要沒弄焦，沒壞掉，能填報肚子，三個人就很滿意了。

大約半個多小時之後，房間門外有動靜傳來，很快響起了開門的聲音。

「雷芯回來了…還真準時！」

雷諾微微一笑，把鍋里的紅燒肉出鍋。

本身吃過文化虧，明白教育重要性的長兄雷承，一個人支撐起雷諾和雷芯的學業，去年七月份，十五歲的雷芯通過入學考試，如願以償的考入心儀的第十三中，可以學到更多知識。

但結束了巨城的九年義務教育，雷芯每年的學費暴漲一倍。

而在貨運碼頭做出納統計的雷承，為了提高收入，維持生活，只能接受不斷加班的工作安排，因為經常熬夜加班，整個人比看上去要老十歲，都快三十歲的人，卻連女朋友都不敢談。

雷諾學習之餘，做家教的收入，也勉強能補貼一些家用，雷芯也很懂事，每天放學后，都會去樓外的超市做臨時收銀員，賺取一些微薄的收入。

想要改變自身的處境，他必須更用功的讀書，尋找一切時間練武、學習，才能追上那些家境優越，起點遠比他高得多的同學們的步伐。

廢寢忘食，夜以繼日的訓練，灑下無數的汗水，他才能以普通的家庭條件，成功入選第一軍校的海選。

「咱們樓里那個電梯，真是慢死了…好香啊！…紅燒肉？」

雷芯放下自己縫製的書包，走進廚房愕然的看着哥哥。

她正值最青春的階段，即使吃不上什麼好東西，臉龐消瘦，略顯蒼白，皮膚也依舊充滿光澤，散發出少女的氣息。

「怎麼樣？我的手藝不錯吧，你前幾天可是一直嘮叨，很長時間沒有吃上肉了！」

雷諾微笑着說道。

「可，可是……」

雷芯小腦袋裏快速思索了一下，今天不是節日，也不是誰的生日。

雷諾笑了笑解釋道：

「慶祝我通過第一軍校的海選。」

「你通過海選啦！？」

雷芯的嗓音不自覺變大

「下周一參加考核，很快你帥氣的二哥，就要成為預備軍官了！」

雷諾從口袋裏掏出准考證，在雷影眼前晃了晃。

雷芯一把搶過准考證，瞪大眼睛，看着上面雷諾的頭像和名字，發出興奮刺耳的尖叫

「啊！！二哥萬歲！！」

「有病啊！大晚上的嚇叫喚什麼！」

隔壁的碼頭搬運工，發出氣急敗壞的怒吼，雷芯連忙捂住嘴巴，兄妹兩人相視竊喜。

其樂融融的將米飯，肉和蔬菜湯端到桌上。

「真好吃，我最愛吃紅燒肉了！」

放鬆了下來的雷影，立刻沉浸於了美味當中，瞧了眼盤子裏剩下的肉，雷芯雖然還饞，但懂事的給加班的大哥留下了大半，砸吧著嘴由衷讚美道。

「剩下的都是你的，雷承的我已經留出來了！等我有錢了，我帶你和雷承去外面餐廳，吃更好的！」

雷諾笑着，自己都頗有些憧憬的說道。

雷芯忙不迭的點頭，筷子已經又伸進盤子裏，風捲殘雲的將盤裏的汁水都清掃一空。

「隔…」

手摸著肚子，絲毫不注意淑女形象，發出滿足的聲音。

雷諾暗笑一聲，他指著盤子道：

「這是你的任務。」

「好的！」

雷芯迫不及待地站了起來，拿上盆子，沖向小廚房裏。

……

就在雷諾和雷芯吃紅燒肉慶祝的時候。

新城區，紫陽路一家裝修頗為浮誇，名叫火火的夜店三樓包廂里。

幾個衣着清涼的姑娘，站在大背投電視前用力的扭動身體，卡座上七個年輕人正分別摟着一名小姑娘，正肆無忌憚的調笑着。

在中間，嘴裏叼著煙捲的林真，拿着麥克風，發出鬼哭狼嚎的歌聲。

「為了慶祝老大通過海選，咱們干一個！」

一個帶着眼鏡的年輕人，舉杯高聲的說道。

「干！」

酒杯相互碰撞，刺鼻的酒水灑了到處都是，七八個青年盡情暢飲，吹噓著林真通過海選有多牛逼，旁邊的姑娘們則適時的發出驚嘆的「呀！」「哇！」「真的啊！」等聲音。

每個人都徹頭徹尾的表演着「諂媚」這個詞，讓林真的虛榮心得到了無限滿足。

「媽的！我最看不慣的就是雷諾那個窮鬼！」

一個衣襟扯開，露出半截壯實胸肌的青年，把酒杯重重放在了桌上，一臉不爽的氣憤道「那個窮鬼還真通過海選了，今天竟然還和老大站在一起，我真是看不順眼。」

「就是，要是他考上軍校，豈不是踩到我們兄弟頭上去了。」

眼睛青年附和說道。

「哼！他沒這個機會！」

林真冷笑一聲，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揮手向姑娘們示意道「你們先出去。」

很快，包廂里只剩下林真在學校的幾個狐朋狗友，以及另外一個黝黑壯實，模樣敦厚的青年。

「黑皮哥，今天請您來，也是想請您幫個忙。」

林真開口說道。

「林大少，有事儘管說，只要我能幫忙的，絕對沒二話。」

黝黑青年豪爽說道。

「哥幾個剛才說的您也聽到了，那雷諾處處跟我不對付，我絕不能讓他考進軍校，我想請黑皮哥幫幫忙，給他個教訓。」

「哦？這沒問題，不過通過軍校海選的學生，不是很好辦啊。」

黝黑青年故作為難的皺眉道。

「這裏是二十萬，我先預定雷諾的一條胳膊。」

林真直接將旁邊的一個皮包扔過來，咬牙說道「把他全身的胳膊腿都打斷，我付你一百萬，但是別弄死他，我要那個窮鬼變成殘廢，下半輩子只能上街要飯。」

「行！這簡單！林大少辦事，就是爽快。哈哈！」

黝黑青年也不看錢包，點頭笑道。

「你就給我放一千兩百個心，只管等好消息就是。」

「那我等你好消息！」

林真得意的大笑道

「胖子，把剛才那些姑娘都給我叫進來，再讓媽媽桑挑好貨給我們來十個，今晚吃喝過夜，我全部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