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定江山

詩定江山

王貳畢竟也是受過文言文教育,連猜帶蒙也大致明白了對方的意思,搖了搖頭。

這讓王書謹誤以為王貳與她同為文人,繼續道。

「家姊性曠達,然昔日犯帝女一脈,冤入獄。數日前,吾知其息后,與家姊獄中互通文書,翹企示復。近其寄封絕命書,吾思前想去,恐其自縊。」

「吾四處奔波,然亦苦於吾身不可過勞,終究一命嗚呼。且帝欲保帝女,曾不能毀那一毛。故欲令汝助我姊姊出。」

系統聽着王書謹的長篇大論,看到王貳一臉認真傾聽的表情。它暗搓搓走到對方跟前,裝作聽不懂的樣子,詐王貳。

「貳貳,你聽懂了?她說的是啥,咋這麼文縐縐的?」

王貳這時候天真了,真以為系統小辣雞在虛心求教,對它擠眉弄眼道。

「聽懂了七成,她就是讓咱幫忙救王壹。」

系統翻了個白眼,暗自在心中吐槽道『您這是只懂了一層吧』,問王貳。「廢話,我也知道是想讓咱們幫她!但她具體說了啥,總要給我翻譯下吧……」

王貳驚訝地看着系統,將嘴張成圓形,表示出一副你別騙我的樣子。「你不是之前和她交流過嗎,還讓我去見她?你會聽不懂?」

系統捶桌,癟嘴道。「這不是翻譯器壞了嘛!廢話少說,快翻譯!」

王貳這時候也終於不在扯東扯西,而是誠實的搖頭三連,道。「我不懂,我理科生,彆強人所難。」

系統無語地想起王貳剛剛那一幅恍然大悟的表情,捂住眉眼,真的是給對方氣笑了。

「阿西吧,就知道你靠不住!幸好提前考驗了下你,否則你到時候又給我搞出窟窿子!」

「我這個翻譯器借給你了,這個世界用完記得還我!」

王貳內心吐槽果然在詐我,手上卻不慌不忙的美滋滋比了個OK的手勢。

「汝所言何意?」

王書謹眉毛皺的死死,看完對面王貳和系統的這場莫名的啞劇,滿腦子都是疑惑。她開始懷疑對面兩人都是她臨死前臆想出來的人物,但思及家姐,她卻只能求助於此。

「沒啥沒啥。」

王貳也看到王書謹困惑不解的表情,擺擺手,厚著臉皮跟對方大言不慚道。

「就是叫大人你說的更淺顯易懂些,我們粗人,太文縐縐聽不懂。」

書謹皺眉看着王貳和系統,半響用大白話道。「粗人?你們不是讀書人嗎?」

「是,但不是你這個年代的。我只會一點點古文。」王貳在系統許可下,摸了摸鼻子,跟對方坦白道。

王書謹看着王貳坦然的神情,洒然一笑,歉意頷首道。「那就是我的不對了。」

說完,她便沉思起來。因為王貳不懂古文,那別說成功扮演她了,日常交流都會出現問題。

王書謹思考着,手中無意識地出現了一隻小巧的白色酒杯,然後她沉思著低頭輕輕嘬了幾口。

王貳見王書謹低頭看着散落在街道上那層無根之土發獃,也沒敢催她。

此時王書謹的思維很發散。喝着喝着,她的注意力便轉移到了口中清甜的酒水中。意識到自己在喝什麼后,對方忽然微勾了下薄唇。

王貳見她眼眸迷離的望向虛空,靠在街道斑駁的牆壁,突然提着酒壺,歪頭問自己。「你可知我手中的這是什麼酒?」

「不知。」

這問題問得有些無厘頭,王貳再次搖了搖頭。她不好酒,單憑酒香是聞不出來的。

「這是家姐幼時為了慶祝我回家專門釀的。就埋在王家院中的那顆最大的梨樹下。」

王書謹的纖纖玉手執起那隻雪白的杯子,目光柔和的端詳了那杯中酒水片刻,跟王貳道。她嘴角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微笑——那是種欽佩、得意又摻著深深憂愁的微笑。

王書謹的這種笑容,系統很熟悉。它經常在王貳向她吹捧自己姐姐的時候看到——看來這位平行世界的王貳也是個資深的炫姐狂魔。

系統扭頭看着旁邊聽着對方炫姐、渾然不覺哪裏不對的王貳。

王書謹掐著酒壺的瓶頸微微搖晃,望着壺裏晶瑩的酒液,對王貳說。「此為梨花釀,用初春的梨花瓣釀造,水質清澈,唇齒留香。」

「當為佳釀。」

「朋友,此時外面正是三月梨花爛漫的季節,風景俱佳。你願聽我一席牢騷,與我夢中賞花飲酒嗎?」

「可。」

我姐的手藝我當然要嘗了。王貳想也想就點頭應了下來。

只是在書謹說着轉身朝前方走去的時候,她才從開始表現的有點躊躇,但還是亦步亦趨的,與王書謹并行前去。

對方對夢境的控制力極強,創造力聯想力也相當厲害。

夢境周圍的場景再次隨着王書謹的走動變化,白天變成黑夜,艷日化作白月,前方出現了一座紅木雕刻的古色古風的樓庭。

這座樓庭被茂密的梨樹林包裹其中,朵朵栩栩如生的雪白梨花在周圍盛開,花香撲鼻。

有些梨樹枝頭上鮮嫩芽黃的葉子才剛剛長出,就已經綴滿了含羞待放的骨朵,當真美麗極了。

王貳走到了亭子裏,將飄散在桌子椅子上的花瓣掃了下去,然後像是老朋友一般極其自然的接過了對方手中的酒壺放在一旁,道。

「坐吧。」

大抵是因為同個靈魂本源的緣故,王貳和對方很快就熟悉起來。

這時,王書謹正要抬起纖纖素手準備掃落桌几上的花瓣,卻看到王貳已經先行一步行動了,愣了半響,笑調侃道。

「你和我倒是心有靈犀。現在我倒是理解為什麼你旁邊那人會說你能扮好我了。」

王貳摸了摸鼻子,憨笑了聲,總不可能告訴對方『系統說自己就是她吧』,只好打個哈哈,問她。

「你經常喝酒嗎?」

看起來似乎酒癮很大的王書謹微微擺了擺手,道。「我不能飲酒。」

「但三月前,在家姐那次找我獨酌的時候,我偷嘗了一點,那個滋味至今念念不忘。如今在夢中倒是能暢快痛飲一次了。」

「哦。」王貳應了一聲,將案板上的纖細白瓷杯用手指輕輕一挑,忙着低頭小酌。

旁邊的王書謹洒然一笑,也抬杯共飲,卻聽王貳在她耳邊說。

「看你面色,脾胃腎皆已衰竭,倒是確實不能飲酒。」

王書謹挑眉,似有些驚訝,搖晃了幾下杯中的酒水問道。「你懂岐黃之術?」

王貳垂眸謙虛道。「略懂略懂。」

「我被下過毒。」

王書謹悠悠長嘆一氣,望着杯中姣姣明月,跟王貳將那些往事悠悠道來。

「我家姐是主夫生的嫡長女,王家現任的家主。」

「我是嫡二女。」

「然王家嫡系一脈只能活一人。」

「妻主因那時被詭異所傷,元氣大傷,不可小產。故產下我,起名書謹。和我家姐合在一起就是言謹,就是讓我們在朝廷謹言慎行、不可妄言的意思。」

「然主夫見我襁褓中就體差多病弱,唯恐當年那半聖之語靈驗——兩女氣運背馳相向,王府滅絕。便偷偷給我餵食虎狼之毒。」

「妻主發現時已無力回天。只因這種毒若是吃了,五臟六腑皆會慢慢衰竭,故不可過勞。若是過勞,便會驟然毒發,五臟化水,九死無生。」

「大夫曾言我,即使天天以參吊命,也不過桃李。」

「然這種言論我是不信的。」

王書謹掐著細長的瓶頸微微搖晃,一股淡淡酒香從瓶口蔓延而出,迷散在這醉人的梨樹林中。

王貳皺着眉看她。「為何?」

王書謹擱下酒壺,抬眸看向王貳。「當初襁褓之年被灌毒一時沒了聲息,他人說我必死。」

她慘白的病容上勾起了一抹嘲諷的笑意,輕呵一聲道。

「然我依舊卻活了下來。他人斷言我『活不過桃李』,然我食各種寶葯,如今卻已不惑。」

王書謹長睫微卷,那種權臣的氣勢盡顯無疑,垂眸蔑視道。

「他人之言,怎可斷我生死?」

王貳抿唇偷笑了下,覺得這個自己挺有意思,坦然出了一個事實。「你現在毒發了。」

王書謹眯起眼睛,肅穆端詳王貳片刻,也露出一個笑容。「確實。」

她低頭用指腹撫摸著庭中石桌上那歲月留下的淺淺划痕,思索著,跟王貳說。

「你知道嗎?我和家姐確實命理不合。」

這張石桌的觸感圓滑冰涼,色澤青黃,一如書謹當年記憶中的顏色。

王書謹說,「待我歸家后,王家諸事不順。非我一天大病,就是她一天小病。最後王家妻主,也就是我娘還受到了謫貶,和主夫都死在了北王朝詭異最可怕的煙瘴之地。」

「王壹曾經為了我不被主夫毒害殺死,天天和我同塌而眠,同碗共食,卻沒想終究還是禍及雙親。也不知道她是否曾後悔過?」

「不曾吧。」王貳答。

王書謹看了王貳一眼,又道。「在我雙親已逝后,我和她的這份災厄便全部加重在我們身上,禍事不斷。這種情況直到在我和王壹分家組建家庭后,才漸漸好轉。」

王貳抿酒,細細傾聽着。

只有在王書謹平淡地說出王壹組建家庭后,她這才微微一顫,慌忙地攬住將要潑灑而出的晶瑩酒液,嘴張張合合卻未吐出一言。

王書謹沒有看王貳,端起酒盅,輕輕道。「其實,家姐已經很久沒有來找過我了。但三個月前卻突然找我挖出來幼時埋藏在院中梨花釀,到這亭中喝酒。」

「她很少找我。」

「在我位及尚書右丞后,殿庭中書言也是橫眉冷對,言辭犀利,未見其軟態。」

「卻沒有想到那時她會突然私下見我。」

「可能是那天的月光太好,可能是花色太美。我恍然拿起酒杯,輕抿薄酒。對視着家姐微醺迷濛的眼神,那時一瞬間,我以為我回到了幼時那同床而眠的時光。」

「這是我第一次嘗到這梨花釀的滋味。」

「如果人生能這樣一輩子醉下去就好了,但我卻隱隱猜到了她告別之意。」

「梨花,離,離意。」

「雖眼前已醉,但我心裏仍是一片清明。」

「她找我,絕不可能只為了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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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累啊,又碼了三千字。

請個假,周三休息,周四晚上再碼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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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英雄[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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