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望雪

離開北梁時，已經是農曆二月下旬。

北梁城外有些路段野花遍地，有些路段還是一片枯黃沒有半點綠意。偶爾會有奇怪的生物從草叢經過，聽到響動便尋一個隱蔽處盯着路過的人。有一些長得還挺可愛，比如頂着綠葉、手掌大的白胖草娃娃。可是就連孩子都知道這種草娃娃喜歡吃生肉不好惹，看到了就遠遠躲開。

好看的物種都比較危險。

北梁到東陵的路比較通暢，路上也沒有遇上攔路的異化獸。經過幾年地盤的爭奪，異化獸跟人類各有自己的地盤，一般異化獸不會故意出來跟人族過不去。在它們的印象中，人類單隻也許並不強，但擅長圍攻，且愛記仇。它們要是拖走一個人，會有許許多多的人用各種各樣的手段來報復，就跟山中的猴子似的並不好惹。

盛洹的老家在東陵城邊緣，叫望雪，他的祖父母和母親就葬在當地的公立墓園裏。那墓園後來有志願者去整理過，裏面有一小半陵墓塌了，好在裏面的骨灰罈子損壞不嚴重，墳墓還可以再修補。

末世后大家都經歷了許多，各種異化獸像是在暗示他們小時候所讀的神話並不是假的。妖魔有了原型，鬼魂他們卻還沒有見過。哪怕如此，許多人要是方便還是想回家掃墓。

盛洹不相信世上有鬼，卻想帶余燁回去掃墓，讓地下的親人知道他快要成家了。

因去的方向不同，盛洹在快到望雪市時就跟忠叔等人分開了，黃暮老家跟盛洹一樣，繼續跟着他走順便回去掃墓。

望雪市作為東陵城附屬的基站，現在也住了不少人，留在城中種植果樹。

當地人種得最多的是一種會結外形像土司麵包果子的樹，當地人叫它麵包樹，說是果樹也不算是，更像是主糧。麵包樹結的面果用火烤了之後剝掉外面的黑殼可以吃，光聞香味和真正的麵包差不多，味道其實也像，不過像的是餿掉的麵包。

新鮮摘下來的麵包果烤了之後味道還能接受，放得越久餿味越重，加上別處無法種植，這種果子只在東陵城附近流通。當地人也是在遷徙回來后才發現城裏多了這麼一種樹，它從開裂的道路中生長出來，且只挑原先有道路的地方長。

也是因為如此，進瞭望雪市后，能行車的路不多，路也不寬敞。

有當地人看到他們開車差點撞到麵包路，就指導他們去一個停車場，讓他們換小車。換車點也是當地的外來人員登記點，基站的外牆不像大城一樣完整高聳，雖有入城口但沒有一般入城口的登記站。這也是望雪市的特色。

市裏的空氣有點潮溫，哪怕是在開闊的地方也有一股食物發餿酸酸的味道。似乎不遠處有什麼花開了，過於濃烈的香味跟酸臭味交雜在一起，直往天靈蓋沖。余燁默默封了五感，有些虛弱地往盛洹身上靠，把臉埋在盛洹手臂上。

就算聞不到了，她也得表現出被臭到的樣子。

知道他們本來就是望雪市的人，登記的大媽還挺高興，看到余燁有些沒精神熱情地建議。

「是不是水土不服了？趕緊去吃點我們本地的特產，吃完就適應了。」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以毒攻毒，余燁暗想。

「好的，謝謝。」盛洹虛應了一句，就扶著余燁出來了。

「其實不算難吃。」

黃暮也跟着勸，至少比政府推行刮喉嚨的新糧種好吃。

「我們還帶了吃的。」

黃暮知道兩人帶了不少吃的，一路上他也跟着蹭了不少，裏面有一款紅油魚乾簡直好吃極了，讓他放下魚乾吃酸麵包他也不願意。

「你們吃得太好，我都想跟你們走了。」黃暮由衷地說。

「那就走唄。」

盛洹跟黃暮說話有時還會開開玩笑，他知道黃暮在本地有他要照顧的人是不會跟他去西沙的。

「不折騰了，再不想走了。」

余燁默默聽着倒沒有插話，等找到旅館安定下來時，她才問了盛洹一個早就想問的問題。

「你想在東陵城定居嗎？」

盛洹還當她一路的沉默是因為空氣中的氣味太難聞，又或者跟他一樣想着兩人要單獨住一個房間再注意不到別的。

其實這個問題他也想過，只是現在不像以前，不是他說想換個地方定居就行的。

「西沙還有許多事，東陵也沒有落腳的位置。」

「西沙的事可以慢慢交接出去，東陵馬上就要開光華分公司了，公司的保安處可以交給你。民間異能者小隊掛靠家族企業是趨勢，光是接軍方的任務已經養不活你們那麼多人了。」

盛洹知道余燁說的是實情，異能者小隊以前靠清除異化獸有不少收入，但時代一點點在變，異化獸不再跟人類搶地盤了，軍方的異都者隊伍也日益強化，他們這些純異能者成員的隊伍收入來源越來越少。

他本也沒有打算干一輩子，再過個幾年局面平定，他也給底下人安排好了出路，他會去讀個課程進修一下，看看有沒有他能加入的研究。也因為如此，他才沒有為將來的事茫然。

「西沙那邊還缺人嗎？」

「到處都缺。」

「我會考慮。」

余燁聽得出盛洹對定居東陵城的事還是有些意動的，現在最大的問題大概就是空氣中麵包樹的酸臭味，一想到以後她的衣服上都是這種味道，她就腦門疼。

正事溝通完了，是不是得溝通一下另一件正事了，盛洹看了她一眼。

剛剛在樓下訂房間時，兩人訂了一間房。出門在外，幾個人住同一間房互相也有個照應，余燁一個女生單獨住不安全。未婚夫妻住一間房很正常，再者房間里有兩張床，他其實也不用想太多，可是進了房間后他還是開始多想。

「怎麼了？」

余燁早就發覺盛洹的異常，還以為是他是因為回到家鄉內心觸動，根本沒有想到其他。至於同房，兩人去北梁的路上也住同一個帳篷，跟同房也差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