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圈套套圈

施梓想過很多可能，有關於天道的後手究竟着落於哪裏。

他為此也不是沒有做準備，先前繪製的北俱蘆洲、西牛賀洲與南贍部洲，還有後來專程去繪製的東勝神洲地圖，以及四海的地理圖冊，他都將其中那些重點標註過的地方都去踩點過，並且設下了「真眼」。

只要有異動，立刻就會察覺。

甚至，也不是沒有想過玉面公主肚子裏這個孩子，會不會是那天道的手筆。

但他還是沒有想到，這個孩子會是那天道老狗本身。

不是靠着那張無面臉，而是他身上逐漸散發出來的熟悉的氣息。

都說玉帝經歷了一千多個會元，但實際上，在十個會元之前，與玉帝一般的人並不少。

而他們毫無疑問都是敗在了天道的算計之下，這代表着天地意志、原本應該是無情無性無形的存在，在誕生了自己的意識之後，頓時便成為了會元之交、天地變遷的大變數。

天地重開原本的意義，是在於此方天地不堪重負，而歸於寂滅，但總有些修得超越之道，能夠換一個會元重新來過。

這天道就此變得無所不用其極，不再是因天地改造，而只是單純的毀滅，或許他就像是一個無人管束卻擁有着莫大力量的猖狂的熊孩子，不管不顧，一心想要的只是毀滅。

而且是生長到繁盛的毀滅！

當三界漸趨飽滿之時，就會看着那些自以為避過了劫數可以安享長生的仙人們，於避無可避的天地大劫中，墮落隕滅，只餘下無盡悔恨。

他甚至將這悔恨融匯入自己體內，成為了自己新的力量源泉。

於是在前三個會元前，這天道意識終於能夠完整地保留下來，不再是每一次都需要苟延殘喘的渡過那「胎中之迷」時期。

當然，這對於三界生靈來說，絕不是什麼好事。

不說別的，就是施梓自己，前兩世就被這狗天道坑的夠慘。

玉帝若不是經驗豐富，同樣是穩如老狗，每次都不會沖在前頭，而是低調為主，恐怕也要追隨着他那些同道的步伐。

施梓沒想到的是，天道居然這麼大膽，竟然直接出現在他眼皮子底下。

這是在賭他虎毒不食子么？

還是說……

「先生，玉音姐姐她……你快看！」

施梓讓杏仙提醒著，這才去看玉面公主，卻發現她的臉色一下子灰敗下來，心中一驚，立刻上前去給她灌下了一顆「回春丹」，然後給她渡了幾道仙氣，總算是遲緩了那種惡化。

然後看着那個無面嬰兒，心知這肯定是他的手筆，也突然開始意識到，他為什麼會選擇這種方式。

沒錯，此時的無面嬰兒體質虛弱，雖然是那天道老狗，但施梓卻一時也不好對他動手。

因為從方才玉面公主的情況來看，顯然天道是在以這種方式，將其與玉面公主、最終甚至是與自己聯繫起來。

或許，他已經察覺到了施梓對他的威脅，所以才想要用這種方式幫自己免除後患。

既然他沒辦法奈何施梓，自然也可以讓施梓沒辦法奈何他。

甚至，施梓還得被逼着將他一起照顧好。

「原來是這般算計，不過……」施梓看着無面嬰兒，又看了眼玉面公主，眼神閃爍了一下，很快有了決定。

……

時間一天天過去，孩子也一天天的長大。

對於那一天發生的一切，在施梓的授意下，眾女都對玉面公主隱瞞了。

他承認，他到底還是心軟了，就算玉面公主早有了心裏建設，但如果真的知道自己為施梓生下來的孩子居然是施梓的最大敵人，不知道她會變成什麼樣。

所以玉面公主自始至終蒙在鼓裏，不過施梓也有辦法，他故意對孩子溺愛有加，而玉面公主或許是為了和他反過來，又或許是知道所謂「嚴父慈母」的例子，故而就開始扮起了嚴母的形象。

只是那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受虐傾向，玉面公主對他越嚴厲，他對玉面公主反倒是越親近。

至於施梓這邊，他總是有隱隱的排斥，只不過細胳膊扭不過粗大腿，每次都只能被迫接受施梓的「好意」。

玉面大概是覺得這樣也很有趣，所以一直延續下來，而如果說剛開始是故意，後來慢慢也形成了習慣，甚至到後面不知不覺，玉面公主當真對這孩子高要求起來。

對比的對象自然是施梓，但是這孩子天賦再高，卻又怎麼可能跟施梓這個開了掛的比。

所以這就讓玉面公主很失望，她失望便會遷怒於孩子，然後施梓這時候就站出來撫慰，偏偏孩子和他不親，而玉面公主看到他的表現，也往往會真的動怒。

於是演變到後來，就變成玉面公主打孩子，施梓在旁邊「艱難」勸架的場面。

眾女也在旁邊看着，她們心知肚明，所以看的也很是古怪，又覺得是不是應該早告訴玉面公主，免得她最後還是會失望。

現在對孩子失望是一回事，但若是知道了真相之後的失望，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施梓肯定會不允許，甚至如果可以，他倒是很希望能夠在玉面公主不知情的情況下，悄無聲息地處理掉這個孩子。

如果真是他和玉面的孩子，哪怕是有缺陷或是怎麼，他都能夠接受，但天道老狗卻明顯是把自己偽裝成個孩子，而且他也是豁得出去，直接讓自己陷入了「胎中之迷」的階段。

故而現在的孩子，就真的只是個孩子，表裏如一，所以情緒也無比真實。

而就在這孩子成長的時候，外面的世界也在繼續運轉，如來轉世被孫悟空順利找到並且送上了天庭。

而後時間一到，靈山大雄寶殿裏，如來設下的困縛咒失效了，無天也可以順利出山了，於是最終對決展開。

當初無天一邊能夠將天庭和靈山先後打得落花流水，靠的是出其不意，加上乘着應劫的勢頭，氣勢正盛，連如來都要暫避鋒芒。

但是經過了這麼久，他被如來想辦法圈禁在靈山之後，銳氣慢慢失了許多。

而手下爪牙在對孫悟空他們的圍追堵截中，也損失不小，此消彼長。

靈山和天庭在之前圍困施梓的時候，就安排了大部分神佛通過輪迴歷劫而去，這下正好都順利歸來，再加上被鎖在了冥界、修羅界的那些仙佛都被營救出來，力量逐漸匯聚。

而且這兩邊現在是有備而來，在孫悟空的串聯下，不僅是原本的那些神佛，還糾集了二郎神、牛魔王、四海龍王、鎮元大仙、共工、刑天等全新的助力。

於是這一仗持續了三天三夜，打的是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最終無天這一邊，打到最後幾乎只剩下他一個孤家寡人了。

不過此時的無天也的確是厲害的可怕，雖然因長久被困失了銳氣，但是他的修為卻是與日劇增，力量已經比當初入主靈山時還要更強了。

而且或許是因為處於絕境中了，反倒激發了他真正的凶性，更能將力量完全發揮出來。

以至於不管是孫悟空還是其他仙佛，都拿他沒辦法。

而孫悟空歷經歷練后，現在堪稱是如來這一方的最強戰力了。

只是在面對無天的時候，還是處於直接的下風。

眾人也是感覺心中焦慮不安，尤其是預算中的時間越來越臨近，按理來說應當是如來回歸的時候。

可現在有無天攔著，就算是孫悟空也無法靠近如來的轉世之身。

先前如來陰了無天一次，讓他受困於靈山大雄寶殿；這次換成無天圈禁如來轉世身，讓他困鎖在這天庭的凌霄寶殿中。

想要讓如來回歸，必須要接引佛光之力，但周圍都被黑氣籠罩着，只能擊敗了無天之後，才能過得去。

「我們所有人一起上，我就不相信，還奈何不了他。」

「不行，那樣只是送死，根本起不到作用，反倒……」鎮元大仙望着無天，嘆了口氣道：「你們還沒發現么，他還在吸取那些死人的力量。」

眾人這才發現，原來先前混戰中死去的那些人，原本還保留着一絲靈魂氣息的，現在卻全都沒了動靜，只剩下屍體了。

而那些靈魂，很明顯便是被那無天吸走了。

甚至連他那些手下，他也沒有放過。

此時的他，顯然已經泯滅了人性，惡念徹底改過了心中的善念——魔羅雖然最初是施梓的惡念化身，但是獨立出去之後，附身在如來身上，受到如來感召，也分化出了善念化身。

這也正是那緊那羅菩薩的由來，只不過最終還是敵不過因果輪迴之數，成為天道玩弄的犧牲品，然後變成了今日這般模樣。

鎮元子嘆息一聲，望着孫悟空道：「若是我那位賢弟在此……」

旁邊的碧遊仙子立刻說道：「師傅，為何不去請道長過來……」

鎮元子卻是搖頭苦笑道：「今時不同往日了，若是以前我會去求他，不過現在，求也無用。要來的話，他早就來了。」

「兄長是在嫌我來得太晚了么？」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在場眾神、佛、妖、仙莫不是震驚莫名，有些人已經聽出了這熟悉而難忘的聲音。

然後就在眾人頭頂，卻是慢慢飛過來一道身影。

他看上去倒像是來這邊度假一樣有限，在半空中閑庭信步，只是每往前走一步，都會給對面的無天帶去強大的壓力。

「本尊，我沒想到你會在這時候過來！」無天看到他，臉色立刻一凜。

施梓卻是笑着說道：「我也沒想到我會過來，所以我想，那天道老狗應該也不會想到。」

無天似乎是想起什麼，臉色微變。

而鎮元大仙卻是好奇道：「賢弟，你不是在地府，幫地藏王菩薩看着場子，怎麼會過來？」

施梓道：「我若是不來，豈不就中了天道老狗的毒計？」

孫悟空也飛到他身邊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後才笑道：「先前老孫還看不太穿你，但現在……」

「現在就能看穿了？」

「現在當然……也看不穿，不過老孫知道你現在還是比俺厲害，這就足夠了。那無天，絕對不是你的對手！我說的對嗎，無天佛祖？」

無天微笑道：「看來你們是將希望都押注在他身上了，就不知道待會兒，你們會不會失望。」

「他們呆會兒會不會失望我不知道，不過現而今，你肯定是很失望的，對嗎，天道老狗？」

當他此言一出，無天卻是再難偽裝下去，臉色也一下子綳不住了。

最後乾脆也不再裝了，身上開始變化的同時，還問施梓道：「你是什麼時候看穿的破綻？」

「唔，這個說起來或許有些燒腦，也不適合長話短說。不過我估計你現在『變裝』也需要一些時間，再加上大家肯定都很疑惑，所以我還是需要說明一下情況……」

「首先，你偽裝成我的孩子，讓我以為你將籌碼都壓在了這上面，故而安心留在地府，準備隨時防備你的後續手段。那時候正好，你的真身、或者說你選定的真身卻是留在此處，準備發動最後一擊。

「諸位或許都會很好奇，這天道意識，究竟是如何操作的？很簡單，天道意識本身是沒有實體的，所以他隨時可以上任何一個人的身，將他變成自己。

「當然，無天比較特殊，他本身便是應劫之人，本身便代表着一個劫數，故而天道要上他的身，也需要小心。而且如果直接佔據了他的身體，對你來說太容易暴露，於是你選擇了一個複雜些的辦法。

「那就是，假裝讓無天盜取了你的力量，最後當他沉溺於這力量中不可自拔之時，卻不知道已經落入了你的圈套。然後你明面上在地府假扮成我的孩子，實際上卻是藉助著無天的手，來掃蕩天上諸仙佛。

「無天具備了你的力量，而且他在逼入絕境的時候，必然會放開所有的心防，全力接受你遺留下來的力量，不再有任何保留，這時候也正是你可以入侵的最佳時刻。

「於是只要你願意，你可以選擇在任何時間，直接降臨此處，而我彼時正在地府，趕不及過來救援。只是你不會想到，我已經先一步識破了你的意圖。

「而且你能夠玩的把戲，憑什麼認為，本座就玩不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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